燕山山脈雄渾,長城逶迤,在山地綿延的大地上勾勒出激烈的起伏。


    遵化到遷安及其喜峰口區間內大小城池都被嶽托、多爾袞敲開後占據,兵過如洗,除兵鋒推進抵達之前撤出的民眾,未來得及轉移的無一幸免,遭受了殺戮和虜掠。


    每日都有成千上萬的民眾、牛羊、物資被押送向女真境內,偶然進入山林躲過一劫的民眾也在隨後蔓延開了的廝殺中遭遇了劫難。


    這塊依山傍水的土地逐漸被血水侵染。


    在女真騎兵無法抵達的區域,一場另類的戰事慘烈的上演著。


    女真斥候、投靠女真的盜匪賊寇及其以大明境內綠林為主俠義人士之間的廝殺。


    明軍隻能將有限的斥候力量投用在對戰事偵查,部署在女真主力推進方向,對於溝溝坎坎間的對壘無能為力。


    京城區域本就多俠義人士,戰事爆發以來,陸續有數百的綠林好手進入區域,替明軍偵查信息,營救民眾,刺殺女真斥候甚至是將官。


    但雙方對壘中落於下風的依舊是綠林。


    沒有組織,都是隨機行動,對抗的是整體絞殺的女真斥候和山賊盜匪力量。


    戰事推進,當嶽托再一次變招,無秩序出擊的短板便直接的放大。


    沒有組織也自然沒有敵我識別口令,察覺到這種變數,嶽托將飛虎營一部兵力和投靠的盜匪力量分散出去以綠林人物的形式參展。


    分化、內訌、互不信任終於在綠林人物群體中出現。


    損失直線上升。


    遷安之戰結束數日,嶽托已經完全的占據了優勢並將偵查範圍涵蓋在薊州到山海關的整片區域。


    如果算計提前進入的細作,嶽托的情報網絡覆蓋向了順天府之外。


    明軍的調動嶽托了若指掌。


    逐路圍殲,但嶽托並沒有忘記山海關、寧遠一線明軍精銳。


    山海關總兵趙率教所部馳援兵力被全殲,可區域內依舊有明軍過十萬的力量,其中包括兇悍的關寧軍。


    在自己主力不斷靠近向順天府時對手如若全力一擊,是具備斬斷退路的可能。


    嶽托不是韓代、伊爾登,也非還處在上升期的圖爾格和多爾袞所能比較。依據斥候偵查而來的信息,整個戰區格局,地形走向、關隘及其明軍可能存在的出兵線路、集結點都在嶽托意識中形成一張蛛網一樣隨時隨地都在變化的動態圖。


    擊潰或者重創山海關、寧遠一線明軍,才算是解了後顧之憂。


    嶽托的依仗就是明軍勤王。


    不管順天府的指令是否下達到了山海關、寧遠,明軍將官都會勤王,前赴後繼。


    圍殲趙率教一萬兵力,取遷安,嶽托大軍強行軍『逼』迫向薊州。


    薊州被奪取,嶽托等同於打開直通順天府和天津衛的一道門。


    但一切不過是嶽托聲東擊西之策。


    軍隊調動時已經有不計其數的斥候活動在山海關一線。


    確實如


    若嶽托所分析。


    山海關、寧遠明軍無法坐視嶽托大軍取薊州,不管是馳援還是截殺嶽托後路,孫承宗和駐守山海關的王之臣都必須要做出應對。


    兩方向通聯,王之臣率張弘漠、張存仁、何可綱在內山海關、寧遠兩部四萬兵力撲向嶽托後翼。


    孫承宗、祖大壽協防山海關、寧遠。


    從戰場走向反饋而來的信息分析,戰術的推算沒有失誤。薊州區域已經有匯聚的三萬多兵力,山海關、寧遠四萬精銳,女真前後夾攻。


    戰事即便不能一錘定音但持久必定不利女真。


    順天府是大明各地兵力之必救,嶽托看準了這個死『穴』,所以馳援薊州,攻擊女真後翼這個看似穩妥的計劃製定而出時實則已經掉入到嶽托陷阱當中。


    此時此刻,戰事的走向已經完全脫離了另外空間相似的京畿保衛戰。


    格局撲朔『迷』離也更加血腥起來。


    四萬明軍出擊不久便被區域內活動的女真斥候察覺到並快馬傳送反饋出信息。


    接收山海關方向明軍出擊情報,嶽托、多爾袞兩部兵力迴馬殺出。


    順天府一夜驚『亂』,天明朱由檢召集各路勤王將官的同時女真、明軍合計過十萬兵力靠近向灤河並在不久之後以最為猛烈的姿態碰撞在一起。


    順天府城內;


    朱由檢也同天明後入城的明軍各地秦王將官聚在一起。


    隨同盧象聲、滿桂、秦佐明所部抵達的還有黃得功帶領的五軍營。


    黃得功是京營名將,忠心耿耿,文無忌另外空間曆史中曾破張獻忠大軍,迫降五營兵,擒馬武,封靖南伯。清軍南下,率軍在荻港與清兵大戰,大勢已去時自刎而亡。


    五軍營是京軍三營之一,騎步兵俱全,合計兵力約為十六萬,除在京衛所外,餘部分調中都、山東、豫州、大寧各都司,每年輪番到京師『操』練。


    抵達順天府的五軍營兵力為兩萬。


    順天府已經全麵戒嚴,城內捕快、錦衣衛、東廠傾巢而出搜尋女真細作,朱由檢先是令人將盧象聲、滿桂、秦佐明及其五軍營將官派遣向被摧毀的火『藥』局、兵仗局,之後自己也走向事發現場。


    同時召喚而來的還有城禁軍將官、錦衣衛田爾耕以及內『操』軍左叔達和東廠曹少商等人,也有眾多朝堂大臣。


    鼓舞士氣,再也沒有比滿目瘡痍的廢墟之地更加適合的區域。


    這是朱由檢自文無忌身上學會的方法。


    風吹著煙塵,朱由檢一步一步的行走著,視線的兩側都是塌陷房舍和搬運出來的屍體。


    四月的陽光在京城的這片區域失去了明媚。


    光線被凝結在上空的硝煙遮擋後無力的穿透下來,切割出灰『色』的一片片陰域。


    進入火『藥』局一裏區域,目光所及,已經沒有完整的建築。殘垣斷壁,一片死地。


    先於朱由檢抵達的文武大臣將官交談著、憤怒著也不安著。


    朱由檢


    進入的時候所有的聲響消失安靜了下來。


    外圍早就被封鎖戒嚴,身穿了蠶絲夾襖的朱由檢不擔心個人安全。


    順著人群裂開的通道,朱由檢走到火『藥』局。


    昔日鱗次櫛比高低錯落的建築都被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坑『穴』替代。


    所有人矚目中朱由檢站在坑『穴』邊緣,目光探看了過去,輻『射』開來灰黑『色』土地上朱由檢似乎看到了已經溶入進去的那些工匠、軍士。


    昏沉的光線將朱由檢消瘦的背影映襯的格外單薄和壓抑,卻也有另外一種莫名的氣質。


    朱由檢轉身便成為眾目睽睽的中心。


    聲音異常堅定的響起;


    “都看到了,火『藥』局、兵仗局在昨夜女真細作的攻擊中被徹底的摧毀,工匠、民眾、軍士過萬人死亡,很多人猜測我此時的情緒,沮喪、恐懼、憤怒、羞恥、焦躁”


    人群鴉雀無聲。


    都知道皇帝傳位,朱由檢登基隻是時間問題,眼前的一幕算是君臣之間的一次提前會麵,但這樣的方式、這樣的開頭卻前所未有。


    武將被震撼,文臣中有人皺眉,朱由檢似乎有辱風範。但尚未登基,便也無法諫言什麽的。


    隻有霍泰安、曹少商等人熟悉朱由檢這種自關村以來形成的風格,裏麵有文無忌的影子。


    “著不是朝堂議事,讓你們到這裏,我不是要聽取你們的意見,不是要你們去評論建賊如何的兇悍和慘無人道及其狡詐,這些我都體會過,關村、陳橋,我同女真飛虎營對戰並勝之,北上順天府,途中更遭遇了女真刺殺”


    “嗡”一聲有議論聲響起。


    朱由檢被刺殺一幕知內情著少之又少,朱由檢突然道出,人群喧嘩。


    “你們誰有這樣經曆,都沒有,但我遭遇了,我還活著,活著站在了這裏,所以就建賊的種種,我比你們清楚”


    “召喚你們,是想要讓你們看看建賊做了什麽?預謀了什麽,為摧垮我大明早又在做著什麽?我又要做什麽?你們要做什麽?”


    “五百年前吧,也是金人,南下攻取了宋王朝都城,宗室貴戚不計其數被劫持向北地,『露』身體,披羊裘,欽宗朱皇後不堪受辱,自縊被救後投水自盡。金人讓皇帝塗脂粉唱戲,學狗叫,學貓叫,這些都是有的,你們通讀史典,都清楚,那是何等的恥辱。如今,製造了眼前一幕殺向順天府的就是五百年前那一批人的脈傳,想要做他們祖輩以前做過的事情,取我漢家萬裏江山,辱我漢家兒女,也想讓我如若欽宗爬在地上,將你們子女為奴為伎,我想問問,你們願意嗎。”


    文武大臣還在震驚當中,也拘於朝堂禮儀不敢出聲。


    周之渙使眼『色』,一名隨在身側的錦衣衛千戶振臂:“不願意”


    有人帶頭便有人唿應。


    更外圍區域內『操』軍將官大唿:“不願意”


    “特麽的”


    “入了女真”


    直接的言語


    煽動著武將也讓文臣大怒,成何體統。


    “入了女真,很粗魯對不對,有辱斯文對不對?或許有人就是這樣想的”朱由檢說道。


    “宮內的時候皇上對我說,狠狠的揍女真,打的爹媽都不認識,皇上的話錯了嗎?”


    眾多文臣噤若寒蟬。


    朱由檢這個帽子扣在頭上就是一把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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