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在信王隊伍的牛金星那裏知道自己還沒有同朱由檢深入交談過,卻已經被東廠關注。


    抬頭時曹少商思索了起來:“舉人又精通天官、風角及孫、吳兵法,符合具備成為大才的條件,但能不能確定牛金星就是活躍在信王身側之人還需要證實一件事件,信王抵達河間縣縣城時牛金星位於何處?如果時間吻合,定然是牛金星。”


    慢慢的曹少商眼神犀利起來,尚不能蓋棺定論,但至少已經有了突破口。


    想到自己追蹤的信王,曹少商多了點感觸。


    天下靡靡,就賑災而言,朱由檢卻是做的盡心盡力,如若信王能同千歲交往並信任千歲,就不會有如此多事。


    曹少商的這種思索中小安山燃起來的烈焰映紅了整個蒼穹。


    離開小安山之前,曹少商太極推手般名為將剿滅小安山功勞記賬在錦衣衛千戶周之渙名下,自己援手霍泰安,實則是跟蹤信王。


    霍泰安上報到田爾耕的信息轉交,魏忠賢授意下兵部高效的調動了起來,考慮到小安山水泊之地需要水軍作戰,崔呈秀調動山東登州衛水軍出擊。


    登州衛初建以防患倭寇、海盜為主,後經發展南至廣東,北起遼東,共設衛、所181處,下轄堡、寨、墩、關隘等達1622所。


    兩千訓練有素水軍從登州出發沿黃河河道溯流而上經運河抵達小安山水域,水軍主攻,平陰縣、陽穀縣巡檢司配合作戰。


    一場大張旗鼓卻已經失去了實質意義的剿匪。


    兩縣巡檢司巡檢使都是被四門寨拉入了琮記,周之渙的心思還在刺殺信王的罪魁禍首王賢身上。


    王賢逍遙法外並不斷製造殺戮,剿滅次目的小安山,周之渙便可以撤離小安山圍殲王賢。


    小安山剿匪雷聲大雨點小。


    小安山濃煙滾滾,火光倒映在四周水泊,畫麵似紅霞垂落,大大小小的建築都在烈焰中毀於一旦。


    山頂;


    看著視線內烈火熊熊的一幕及其隨處可見屍體,登州衛指揮僉事秦沐陽微微歎息。


    對於小安山賊匪,秦沐陽並沒有太多的惡感。


    因為自己也是海盜出生。


    戚繼光將軍整編海盜時自己還未滿弱冠,彈指如雲煙,戚將軍早就患病離世,但將軍之子如今卻是濟南府掌印都司。


    當初戚家軍對抗倭寇,隨軍多有義軍作戰,而諸多義軍還是從土匪編製而來,水軍過濟南時秦沐陽拜訪了將軍後人並對小安山打探了解。


    是支義匪,並沒有為惡作亂。


    登上小安山時所有的信息也被證實,山腳開墾的水田說明了一切,小安山是在自力更生。但不能抗命,唯一可以讓秦沐陽稍微安心的是攻擊產生時自己節奏放的很慢,而且沒有四麵合圍的推進,給了小安山一條活路,至於多少人逃出,已非自己左右。


    看著地麵死屍中辨認相貌的周之渙,秦沐陽靠了過去。


    “周大人,大火燒山,或許小安山吳兆學等人早就葬身火海”


    周之渙一愣,遂即心領神會的哈哈一笑:“秦大人言之有理”。


    小安山東北水域蘆葦蕩;


    綿延數裏的蘆葦遮擋住了停泊在其內的漁船。


    吳兆學、白石鏡長身而立。


    身後漁船是潛水而來留在小安山的數十人。


    “可惜了” 白石鏡說道。


    吳兆學笑笑:“早就知道會有如此一幕,有心理準備,也不算失落,塵歸塵,土歸土,帶不走的燒也就燒了,等誅殺王賢等人,北上痛痛快快和女真人廝殺一番。”


    言落又有所感觸的開口:“腳蹼很好用呀,同文寨主閑聊時得知四門寨水軍在首裏海域大破摩薩番水軍,海上激戰整日,其中就有兵士裝備腳蹼出擊,如今領略到腳蹼的妙用,想象當初海麵之戰定然氣動山河,小安山有不少精通水性人員,眼高於頂,應該去感受一下。”


    白石鏡點頭,臉上亦有神往的色彩。


    小安山被毀於一旦,但並沒有人員折損。


    所有遺留在小安山的屍體都是賑災當中琮記、霸刀營所格殺襲擊糧隊的大乘教教徒或者匪徒、地方世家力量,大火將屍體燒的麵目全非無法辨認,朝廷水軍攻上小安山時吳兆學等人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借助腳蹼撤了出來。


    有驚無險。


    不過白石鏡也略微的奇怪,朝廷水軍來勢洶洶但推進並不迅捷,難道是軍紀荒廢戰鬥力低下,士兵貪生怕死。


    白石鏡不知道秦沐陽所部都是按照戚家陣法演練整軍,是大明水軍少有的精銳之一,外圍接應的白石境不是戰鬥指揮人員,很難看得出秦沐陽沒有趕盡殺絕的心思,而或許能看得出玄機的吳兆學又在期間內潛水後撤,沒有目睹朝廷水軍推進的一幕。


    黃昏時分,吳兆學、韋重鋒等人離小安山,心無所戀直奔曹州。


    順天府;


    夕陽垂落,城市也進入到一日當中最為繁忙的時刻。


    大街小巷人流如織,酒樓茶飯飄香,有聲樂從三三兩兩文人進入的青樓中傳出,還有炊煙自一幢幢房舍中冒起。


    那是歸家的信號。


    對於京城的百姓而言,女真奪取高麗意味著什麽,即便知情也當過於遙遠而不去思考,民眾更願意茶前飯後去議論一些賑災的事宜。


    參與賑災的京城官宦、世家子弟為數不少,還有青樓才藝女子。


    各種有關賑災的消息也能第一時間通過酒樓等聚眾場所傳出後被民眾得知。


    諸如有糧隊被匪徒襲擊,人員死傷,黃河兩岸聲勢浩大的遷移災民,更多的信息關聯到信王。


    朱由檢雷厲風行,斬殺多少貪官汙吏等沸沸揚揚而起,往日深居簡出,不顯山不顯水的信王陡然就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話題人物。


    但不管如何,信王的威信卻在這種道聽途說的傳播中建立而起。


    夕陽斂去,城市中燈火浮動了起來,車馬聲也集中出現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車廂內人員或者神情凝重,或者麵有得色,或者焦慮。


    馬車在宰輔張瑞圖府邸停靠,施鳳來匆匆進入,稍後的時間,交談聲從房間響起。


    “信王賑災本是利國利民之事,但王爺畢竟年少,諸多事情難以權衡輕重,如今每到一處皆以斬殺立威,朝堂之上有針對信王的參奏折子,尤其是幾路賑災方向頗為嚴重,豫州、鳳陽府世家派遣代表入京暗中活動聯絡,諸如濫殺無辜,假公濟私等不利言論直指向信王,宮城之內也有人員煽風點火說信王製造動亂,壓是壓不住了。”


    施鳳來言落,宰輔張瑞圖沉聲說道:“賑災不能停,一旦信王賑災中止,地方大戶便會強勢反彈,這就不是死多少人的問題,有多少民眾在南遷北移,會發生騷亂,要不找顧大人合議”


    “適合?顧大人交好田大人、崔大人,背後的種種牽扯你又不是不知情”想到首輔顧秉謙同田爾耕、崔呈秀等人的關係,施鳳來頗為忌憚的開口。


    兩人一言一舉,拿不定注意,夜色逐漸深沉。


    有管事進入後將一份情報送到張瑞圖手中。


    張瑞圖看了一遍,麵色僵硬了起來,隨後朗朗蹌退後一步坐在木椅上。


    施鳳來接過情報,視線落下時看到一行刺耳的字眼。


    “高麗投降大金,毛文龍兵敗三十人眾突圍”


    腦袋轟然一聲炸響,施鳳來搖搖欲墜。


    “內憂外禍!”施鳳來痛苦的開口。


    京城繁華燈火中女真奪取高麗、毛文龍兵敗的信息首先被登州衛接收隨後發送向順天府。


    似驚天霹靂的張瑞圖、施鳳來所不知的是還有一則消息也被傳到了京城。


    信息內容提及了袁崇煥通敵。


    一樣的夜色,一樣的燈火,順天府另外方向的一座宅院內也亮著光。


    房間內聚有魏忠賢、許顯純、周應秋、楊衰等心腹,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


    “京城有點不安呀”燈火中魏忠賢眯著眼睛。


    “南直隸轉運使陳榆陽、鳳陽府巡撫周文衛及其相關人員或者斬殺或關押收監,自然有人要蠢蠢欲動,支持周文衛的是應天府沈家,沈家又同應天府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僧道司有千絲萬縷關係,一動全動,沈家聯合應天府其他世家及其官職人員向順天府活動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所有入京人員都已經被監視”田爾耕說道。


    靠在墊著軟裘的木椅中,魏忠賢眯著眼睛。


    很享受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沒有信王賑災,自己便少了合理正當出手的理由,信王這把刀借的恰是時候。


    “那就再殺一批人” 許顯純開口。


    手在空中揮了揮,魏忠賢說道:“殺是要殺,但要把握時機,所有前因皆因賑災而起,奏折針對的也是賑災和信王,先讓這些個人跳動跳動,利用起來打壓一下信王不是壞事,等信王承受了壓力,再去殺這些人,一則能尋些站得住腳的理由,二來也算是給信王敲個醒,是誰在協助信王府賑災。”


    “借刀殺人,坐山觀虎鬥,隨後做得利漁翁,還能讓信王感恩,千歲英明”周應秋阿諛奉承。


    “老了,腦子不夠用!倒是你們應該多發揮發揮”魏忠賢迷上眼睛,靠著木椅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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