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會唱詞意境的李自誠想到了家世,生活坎坷,家族遷移落難到米脂縣,自己空有一身技藝卻隻能討得驛卒的差事糊口,生活如危卵。


    感同身受,李自誠搖搖頭,將思維從唱詞中脫離出來。


    “曲風雖怪,蕭索中卻有豪邁之情澎湃而出,能做這個曲子,能吟唱出這種味道,來人也是條漢子”李自誠如此作想。


    半裏外,風四娘、陸仟等人也震撼在文無忌沙啞而悲愴的歌唱中,文無忌有一副好嗓子,尤適合曲調蒼涼、高亢、渾厚的唱詞,四門寨的時候就聆聽過文無忌高聲歌唱,當時和雪慕歌聲交融,如虎嘯龍吟,如今這種感覺更甚。


    “好詩,我喜歡”莫不問搖頭晃腦。


    “憑這個曲子意境,寨主如果不是整軍作戰,專心潛修武道,定成一代宗師”陸仟開口。


    章海龍點頭:“是呀,都四個月了,我還是琢磨不透寨主是怎樣的人,每當以為自己了解,完全認識了寨主的時候又有諸多事情會顛覆先前的看法,我這輩子,跟了寨主這樣的人,算是值了”


    陸仟點頭:“是呀,看看讚章、雪慕、周瑾之,九死槍有傲骨,誰都不服,我救過周瑾之,那個冷麵人從晉地一路跟隨到田家庵,就是為還命,看看如今對寨主的姿態。還有讚章,我琢磨寨主讓讚章和雪慕去砍了林丹汗腦袋,兩個人都毫不猶豫的會出生入死去完成,我看得出來,那是一種由內自外的臣服。”


    言落陸仟又補充一句:“反正以後寨主有什麽驚天泣地的事情,我是不會稀奇,陸家莊也沒有什麽留戀的,願意跟著的跟著,走的就讓走,之後全心全意跟隨著寨主”


    章海龍撫掌:“這才是兩斷刀”


    交談間眾人行抵到驛站。


    遠遠的,文無忌便將李自誠同已經偵查了數日的霸刀營精銳所提供信息對號入座。


    查詢李自誠很順利,沒有出現太大的波折,驛站、姓名,兩個關鍵的要素致使霸刀營成員隻用了兩日時間便尋到了李自誠所在驛站並將其中家居情況、李自誠活動規律等信息詳盡的匯報到文無忌手中。


    所以文無忌是有備而來,當然唱曲也是極度具有針對性。


    簡陋的官道傍少年郎劍眉飛揚,五官挺拔,英氣勃勃,文無忌搖搖頭,隨後又低頭淺笑。


    印象中是有李自誠五官的,從另外空間圖冊中所知,不過所有的畫麵都是須眉皓然,哪有眼前的俊逸朗目。


    順著文無忌的視線,所有人都將目光瞄準向李自誠。


    李自誠也打量著前方來的馬隊。


    首先是之前唱曲的原因,李自誠好奇;


    再次就是由遠及近的馬隊實在太惹人注目。


    百裏挑一駿馬,軒昂氣宇,尤其是眾星捧月般被擁在中間男子,眼眸耀白日,令人驚奇的是馬隊中竟然還有女子。


    革履青馬,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光彩照人,麗若冬梅擁雪,露沾明珠。


    “從未見識過這等人物” 李自誠看看稱奇。


    隨後李自誠便看到馬隊中青馬提速躍出,有人將一把誇張到極致的巨刀拋上空中,女子飛身躍起,空中接刀,唰的一聲斬了過來。


    李自誠感覺天空迅速縮小,刀光斬斷日光,寒意、殺氣撲麵而來。


    空氣發出尖銳的唿嘯,李自誠疾退,轟響在刹那間猶如暴風驟雨,地麵劈開,塵土飛揚,巨刀隨著女子身形的轉動旋了起來,地麵沙塵也隨之卷成渦流,那一刻,李自誠有種被吸附進入的無法抗拒感。


    人翻滾而出,李自誠抽長槍揮砸,巨大的刀刃從槍勢突了進來,殺氣浸骨,李自誠沒有周瑾之的“鳳點頭”絕技,棄槍,人後掠而出。


    殺氣也就在刹那倏然散去。


    “不錯”章海龍點頭。


    風四娘的收勢並沒有讓李自誠放鬆警惕,整個人豹子一樣弓著身子。


    文無忌下馬,不疾不徐上前,笑了笑:“黃來兒”


    幹幹淨淨的笑容,明朗的表情,宛若他鄉遇故人。


    李自誠徹徹底底的被震驚到,麵前男子如何知道自己小名。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知道你是誰,坐下聊聊”文無忌徑直走向驛站旁草堂的桌椅處。


    看著已經落座的文無忌,李自誠慢慢的放下戒備。


    文無忌內心還是感概,李自誠算是自己穿越之後所遭遇的第一個曆史人物,當然文無忌不知道自己穿越恢複意識時便同鼇拜交過手。


    而且鼇拜也會成為文無忌日後的勁敵。


    眼前的李自誠和另外空間曆史記載中的梟雄是沒有任何關聯,隻不過是大明軍製中一個普通的驛卒而已,二十弱冠,或許是生活的磨礪,沒有青澀,眉宇間並存有倔強、智慧、滄桑各種情緒。


    李自誠也在打量著文無忌。


    年紀比自己略長,舉手投足間上位者的氣勢如山,眼神深邃,像無底深淵,即能看透人心也可以將人來不及掙紮的拉入其中,徹底的淪陷。


    跟隨在年輕公子身邊的女子年紀恐怕還不及自己,刀技出神入化,從氣度分析,其他人員同女子比較也不會遜色。


    李自誠還發現一個問題,文無忌觀察的時候從不含蓄,彷佛做什麽都不做掩飾,君子坦蕩蕩,這點同李自誠以往所接觸的人又有截然不同,但卻又不給任何的不適感,很舒心。


    生活簡單的隻在驛站和住舍當中往返的李自誠猛然間就將文無忌同自己道聽途說中的一些人聯係在一起。


    比如錦衣衛,東廠。


    這個想念產生,便越發強烈起來。但因為不能肯定,站也不是,施禮叩拜也不是。


    隨後又想到了如若是錦衣衛、東廠便衣出行,多半執行的是特殊任務,不願意顯示身份,既然這樣,自己也就裝作不知。


    如果是錦衣衛、東廠人員,知道自己小名也是沒有什麽稀奇的,李自誠如此作想。


    想到此處,李自誠視線又掃了一言風四娘。


    “那把刀砍落的韃子人頭或許比你一年中見過的驛使還要多,坐”文無忌開口。


    李自誠肅然。


    北方戰事的一些消息能通過來往商旅口中零散的聽到一些,對於韃子、女真的殘暴李自誠早有耳聞,文無忌如此開口,李自誠便敬佩起風四娘來。


    隨後便想到了一個更深層麵的問題。


    一個手下都能砍殺如此數目的韃子,眼前公子豈不是更加的可恐。


    對於錦衣衛、東廠的一些職能信息,李自誠概念模糊,錦衣衛是有出沒在戰場,但主要職能還是對內居多,李自誠不知道,越發的肯定文無忌就是錦衣衛、東廠人員,而且官職不低。


    “身手不錯”文無忌開口。


    肯定自己判斷的李自誠打啞謎,態度卻恭敬:“自幼喜好強棒,都是胡亂雜耍,難等大雅之堂”


    “能走幾招,已經很不錯。有沒有想過做點其他事情”文無忌開口。


    李自誠愣了愣,滿腦子都是錦衣衛微服出行,考究人員的意識,但遂即又否認了這種想法,對於錦衣衛的職能李自誠模糊,但卻知道多半是世襲,額外提拔那也是有相當的軍功才能破例,自己兩者都不沾染。


    “請您明示”斟酌詞匯,李自誠開口。


    文無忌視線掃視向風四娘等人,遂即開口:“殺韃子,女真人,堂堂正正做個漢家兒女”文無忌開口。


    李自誠倉促,不知道如何迴答。


    給文無忌倒茶水,借此思索。


    隨後便聽到了驚耳駭目的言語。


    文無忌一字一句說道:“知道什麽是失業”


    “不知”


    文無忌笑笑:“過不了多久驛站就會被裁撤,驛站所有人員都會失去這份微博但能養家的收入,你也是”


    五雷轟頂;


    文無忌繼續自己驚人的言語:“驛站裁撤,你隻能失業迴家,隨後因為欠債會被告發到衙門,壓迫、羞辱各種問題紛至遝來,生活坎坷,向前無路”


    目光掃視著蒼穹,文無忌繼續:“去年秋天打雷,怎麽說來著,‘秋天打雷,遍地是賊’,這是要有極端天災出現的征兆,人居住無所,果腹無食,隻能去偷,去搶,天下賊也多了起來,你堂堂正正,一身浩然,不會去做賊把”


    接二連三的言語衝擊,等文無忌說道‘你不會去做賊把’這句話時李自誠猛然挺腰。


    “鴻基決計不會”


    內心之中李自誠還是當文無忌在考究自己,但對於文無忌口中朝廷裁撤驛站的事宜已然相信,不做懷疑。


    似笑非笑,看著神態嚴謹甚至有點微顫的李自誠,文無忌內心卻想:“我就是賊呀”


    文無忌想法很簡單,既然自己穿越到這個時空又相對熟知曆史,就要不斷的去引導、幹預,眼下的陝晉是沒有大規模兵亂,有也隻是不成氣候亂匪,李自誠是自驛站裁撤後失業迴家,隨後犯人命投軍,因為朝廷欠餉發動兵變,最終轉戰到漢中適才加了王左掛農民軍。這些都是未來兩三年之事,自己是可以幹預引導的。


    起兵,歸根結底,是生活所迫,沒有生路,就像四門寨一樣,如果天不絕人,這個時代誰會揭竿而起。


    想了想,文無忌說道:“驛站被裁撤,你會失業,生活潦倒,不僅僅是你,所有民眾都會如此,想不想讓民眾,你,你的家人在天災人禍中存活下來”


    “想”李自誠快速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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