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伴著她走過田野,走過矮矮的屋簷,一直到高高的高樓大廈的小黃鶯,也是在那個時候離開她的。


    它一動不動地躺在籠子裏,再也沒有醒過來。就像現在的爸爸一樣,在帶給了她笑容和歡樂後,再也沒有醒過來。


    有時候她會想不明白,爸爸是一個很溫暖的人,為什麽會和媽媽吵架呢?為什麽在一起的時候不能開開心心的,總是要吵架呢?她不喜歡吵架。因為每一次媽媽和爸爸吵完架之後,總會帶著“那種東西”再說她一頓。


    比如那一次,白天的時候,她聽到媽媽在對著爸爸怒吼:“我已經聽了你爸媽的話給你生了一個男孩兒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工作,還不能忘記家裏這些雞皮蒜毛的小事……你以為我能幹完這麽多事嗎?!好歹理解一下我吧……有那個時間玩手機、看電視,為什麽不肯幫我分擔一點呢?”


    晚上的時候,媽媽就紅著眼睛來對著她說話:“已經有一個了,為什麽還要再來一個呢?把我綁在家裏……我什麽都做不了。明明已經努力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了,為什麽他們總是不滿意呢?……如果你是個男孩兒就好了……或者,要是你根本就不存在也好啊?”


    那些話到現在,有一些她仍然不能理解。但是當時媽媽表現出來的悲傷和絕望,卻是她永遠不能忘記的。她也很想問一句,明明已經努力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為什麽她總是不滿意呢?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或者,要是她是個男孩兒,媽媽是不是就會對她滿意了?


    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


    其實內心深處……並不是對答案一無所知。隻是……久久不願承認而已……


    女孩兒閉上眼睛,緊緊地握著鄭圖富的手,試圖從他冰冷的手掌裏汲取一點溫暖。


    以前爸爸不讓她看的怪物正一點點靠近……真是奇怪啊,那個時候會感覺到害怕,為什麽現在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呢?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心安。她要死了嗎?真希望能迴到以前的那個時候啊,大家都是快樂的。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再看看媽媽對著她笑的樣子。可惜,再也沒機會了。她要永永遠遠地離開這裏,去找爸爸和小黃鶯了……


    血肉對於喪屍而言是致命的誘惑。它們的味道散發出去,附近的喪屍很快就會尋味而來。


    女人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閉上眼睛不去看麵前這一切。她到底還是沒有忍住跟了出來,就算心裏再恨、再不甘,又能怎麽樣呢?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是她的老公。他們,都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其實她很清楚曾經和睦的關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錯。無關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是受害者,都是封建家庭的錯。如果不是老人們那該死的重男輕女的念頭,他們一家的關係根本不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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