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城。


    自那日宗門遭災,師傅和師妹死後,燕宗峰便無處可去了,隻能暫時住在了小師弟的家裏。


    前幾日他和小師弟跟著郢州城的捕快們迴了一趟青峰山,幫師傅收了屍。


    當燕宗峰和餘宗語在荒野處見到師傅的屍體時,雙眼通紅,淚流不止。


    滿腔的怒火和仇恨被強行壓在肚中,等待爆發。


    燕立君的屍體最後被捕快們帶迴了城內的驗屍房。


    這裏的幾個老仵作也都被喊過來驗了幾遍燕立君的屍。


    燕立君身表沒有什麽外傷,但體內卻千瘡百孔。


    像是有利器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體內瘋狂攪動過一般,五髒全都七零八碎得混在一起。


    官府的老仵作雖然驗傷經驗充足,但武學造詣不高,所以完全看不出來燕立君被何種武學所殺。


    就連捕快中修為最高,又穿著桂花錦衣製服的捕頭,對此也是毫無頭緒束手無策。


    這位郢州城的捕頭叫宋鵬,修為後天境圓滿,也就是一流巔峰。


    他如今四十五歲,從十六歲那年繼承父業加入郢州城捕快房開始,在這兒做捕快也快做了三十年了,各種經驗都十分豐富。


    但就算這樣,他也完全不知道殺死燕立君的武學是什麽。


    像這種碎人五髒的歹毒武學,隻要聽說過,他就絕對會有印象。


    雖然燕宗峰和餘宗語都說,是心教的人下的殺手。


    但宋鵬也不可能僅憑他們提供的少量信息就可以把犯人給確定了。


    宋鵬在仵作們給出了信息之後,就將這個案件的具體情況向花門送去了,他這兩天也是一直在等花門的消息。


    最好的情況就是花門能派個高手下來。


    青城門的門主燕立君的修為和他一樣,都是後天圓滿半步先天。


    就算宋鵬的對敵經驗要比燕立君豐富許多,但他也還是沒有多少信心能將犯人抓進大牢。


    所以能下來個先天境界的荷花捕快就最保險了。


    如果這次真是心教弟子犯案,那就隻能靠上頭的花門來處理這個案子了。


    總不能讓他這個後天圓滿的武者跑去別人山門裏嚷嚷著讓人家交出弟子吧。


    這不是嫌命長嘛。


    他從一個啥都不懂的小灰衣慢慢做成了青衣,沒有任何後台的一點一點往上爬,一點一點的攢功績換武學,終於在三十歲的時候爬上了郢州城捕快房的捕頭,名字也被錦衣花門記上了桂花名錄。


    眼看著丹田內息一直躁動,要不了多久就能內息化內炁,突破至先天之境,正式成為錦衣花門的荷花錦衣捕了。


    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前程毀在了這個案件上。


    隻要他能順利突破至先天境界,就能去京城身穿荷花錦衣服,位居武官正五品了。


    他兒子也可以跟著他去京城上更好的學府了,甚至有希望進太學宮研學呢。


    宋鵬這種混跡於朝堂與江湖之間的老捕快,最懂明哲保身了。


    雖然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壯誌豪言,心中想著揮劍斬淨世間不平之事。


    但終究身處人間而心染俗塵,選擇了藏劍歸鞘不再鋒芒畢露。


    這個案子其實他也能辦,隻要想辦法去把那個叫曹謹的心教弟子抓迴來審審就能得到更多的線索了。


    但這事費時也費力,麻煩又危險啊。


    所以就算燕宗峰和餘宗語兩人動不動就來找他尋問案件的進度,催促他早點將罪人抓迴來,他也無動於衷,該幹嘛幹嘛,就是不出郢州城的城門。


    燕宗峰和餘宗語也算是看明白了,對於這件事,宋鵬要麽是無能為力要麽是不願蹚這渾水。


    不過他倆雖然也有些氣憤,但過後都看開了。


    別人盡心盡力幫你,是情分,要時時刻刻記住。


    別人不幫你,也是本分,沒有什麽理所當然。


    即使宋鵬是郢州城的捕頭,他也沒有拚著自己的命去為他們抓仇人的道理。


    燕宗峰和餘宗語從青城門裏迴來後,就咬著牙練武,想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


    仇是一定要報的。


    但青城門也不能就這麽沒了。


    所以兩人互換了絕學。


    青玉丹錄全篇是餘宗語在師傅給他的青城門弟子製服內發現的。


    他背下來抄在紙上後,就給大師兄拿去背了。


    燕宗峰也把自己修行的青城劍經寫了下來讓餘宗語背下。


    以後不管兩人誰死了,青城門的傳承也不會斷。


    昨天燕宗峰找到了宋鵬,想要取迴師傅的遺體下葬。


    但宋鵬拒絕了。


    因為他還在等花門的消息。


    如果花門派來了高手接手這個案件,他也好讓花門捕快親自去驗驗屍。


    驗屍房有專門的冰室,暫時也不用擔心燕立君的屍首腐爛。


    沒有要迴師傅遺體的燕宗峰隻能在餘府內憋著勁練劍。


    他如今修為二流巔峰,即使打通了第五脈奇經,也不過是一流境界,還遠遠不是曹謹的對手。


    ......


    今日已是燕宗峰埋下秋宗霞又前往郢州城報案的第九天。


    燕立君的遺體也在驗屍房的冰室裏躺了九天。


    上午太陽高升。


    蒲正陽在官道上快馬疾馳趕來了郢州城,憑著身上的錦衣製服和出示的花門令牌,他連馬都沒下,就很輕鬆的穿過了城門。


    當他馭馬趕到郢州城捕快房的時候,宋鵬正在捕快房裏整理著以往的卷宗,思索著是否有所疏忽遺漏。


    當宋鵬看到蒲正陽這一身荷花錦衣服時,激動的站起向前迎來。


    宋鵬心中喜悅的想著,這個案件終於可以脫手了。


    “在下荷花捕快蒲正陽,奉命前來處理青城門一案的。”蒲正陽抱拳說道。


    “在下郢州城捕頭,宋鵬。”宋鵬趕忙迴禮。


    雖然蒲正陽看著年輕,但他也不敢小覷。


    能穿荷花錦衣服的人,最起碼也要先天初期。


    蒲正陽這麽年輕就踏足了先天之境,不僅說明他天賦異稟,更說明其背後的家境絕對不差。


    “麻煩宋捕頭了,我想先看一下卷宗。”


    蒲正陽隻知道這個案子死了青城門的門主和一個女弟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現在想要最快的了解案情,翻看卷宗就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旁邊還有個一開始就在跟進的捕頭為他解惑,要不了一會兒他就能大致了解案件始末。


    “宋捕頭,那燕立君的屍首下葬了嗎?”蒲正陽翻看著卷宗,順嘴向旁邊的宋鵬問了句。


    “還沒,燕立君的大弟子找我要過遺體,想先讓他師傅入土為安,但被我擋迴去了,現在屍首還躺在驗屍房的冰室裏。”宋鵬迴答道,還好他有先見之明,沒有讓燕宗峰把遺體拿迴去下葬。


    “嗯。”蒲正陽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加快了翻閱的速度。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蒲正陽合上了卷宗,然後對宋鵬說道:“宋鋪頭,能麻煩你帶我去看看燕立君的屍首嗎?”


    “行,蒲大人請跟我來。”宋鵬起身為蒲正陽帶路。


    也不怪他對比他年輕許多的蒲正陽這麽尊敬。


    不說修為,光談官級。


    他現在是郢州城的捕頭,又立了諸多功勞,但也隻是官居正七品。


    而蒲正陽是荷花錦衣捕,最低也是正五品,比他高了四個級別。


    所以,他對蒲正陽尊敬也是應該的。


    宋鵬帶著蒲正陽從捕快房後門出來,超了個捷徑。


    兩個穿過幾個巷道後,就到了驗屍房。


    宋鵬敲了敲門,沒一會兒,一個年輕的仵作就快步過來為他們開了門,然後恭敬的將宋鵬和蒲正陽兩人迎了進去。


    冰室設立在一個角落,是個密封的房間,裏麵盛放著諸多體積頗大的冰塊。


    這些冰塊都是專門的從北地玄州運迴來的。


    冰塊倒是不貴,主要是運輸麻煩。


    但山河鏢局有專門設立北冰南運的這種業務,一塊一立方的冰塊也就十文錢。


    郢州州府劃給郢州各城驗屍房的錢財不少,就是專門用來購買冰塊的。


    而且一到冬天,也就不需要再花錢購買冰塊置於冰室內了。


    當宋鵬拉開冰室大門時,一股寒氣直接湧了出來。


    如今才剛剛入春沒多久,氣溫不算高。


    年輕的仵作直接被冷的往後縮了兩步。


    而宋鵬和蒲正陽都是修為不弱之人,這點冷氣隻需轉一轉體內內息就能輕鬆驅散。


    宋鵬率先走了進去,蒲正陽跟在了後麵。


    年輕仵作雖然也有習武,但連後天之境都沒有達到,所以不敢進去長時間待著,索性就守在了冰室門口等兩位大人的吩咐。


    “就是這具?”蒲正陽看宋鵬停在了一具屍首旁,於是就出身問道。


    宋鵬向蒲正陽點了點頭。


    蒲正陽得到宋鵬的確定後,上前將蒙住燕立君的白布掀開了。


    入眼是個皮膚枯白的中年人,頭發有些淩亂,還沾染了些塵土,衣袍更是有些破損和劃痕。


    想來這人死前與人激戰了一番的。


    但奇怪的卻是,這中年人全身上下雖然有些狼狽,但看不到一處傷痕,連皮膚都沒有一丁點的破損。


    “他內髒全都破碎了?”蒲正陽皺著眉頭向旁邊的宋鵬詢問道。


    “何止是五髒,連腸子也碎的稀巴爛。”宋鵬麵露唏噓。


    “仵作說的?他怎麽驗出來的?”蒲正陽看燕立君身上並沒有開口子,那仵作又是怎麽知道的?


    宋鵬點頭,說:“我們這兒的幾個老仵作在燕立君身上摸出來的。”


    “摸出來的?”蒲正陽眉頭皺的更緊了,神情也有些不滿了。


    要知道就算是在京城,仵作驗屍,除了摸屍以外,必須要做的就是開膛破肚眼見為實。


    怎麽能隻摸一下就敷衍了事了呢?


    “還是把他們喊過來開膛驗屍吧。”蒲正陽對宋鵬說道。


    “行。”宋鵬也沒有拒絕,當時是因為燕宗峰和餘宗語在場,為了照顧一下他們的情緒,所以沒有選擇開膛,而是找來了所有老仵作摸屍。


    宋鵬走到門外,對候在門外的年輕仵作吩咐了一聲,讓他找來一兩個老仵作來開膛。


    沒過多久,年輕仵作就提著兩個小木箱領著兩位老仵作過來了。


    考慮到兩位老仵作的身體,宋鵬將燕立君的屍體連帶著長桌,一同搬到了外麵來。


    兩位老仵作上前將燕立君的衣服從中扒開,露出了胸膛肚子。


    兩人打開了木箱拿起刀具,準備開始工作,年輕仵作站在旁邊為兩位老人打下手,順帶著學些經驗。


    蒲正陽和宋鵬沉默的站在一旁不遠處,看著長桌旁的三人。


    當老仵作剖開燕立君的胸膛,看到的是一團血肉漿糊。


    一位老仵作伸進去一隻手,來迴掏了掏。


    老仵作麵露果然,然後對著兩位捕快說:“兩位大人,這人五髒俱碎,全都混在了一起。”


    “全都掏出來,然後把五髒拚上。”蒲正陽冷靜的吩咐道。


    兩個老仵作一聽,先是麵露難色,但看到蒲正陽穿著的錦衣上繡有荷花,所以隻能歎了口氣又工作了起來。


    年輕仵作應該是沒見過這麽血腥的場景,所以臉色有些蒼白。


    蒲正陽和宋鵬站在一旁邊聊天邊等待。


    蒲正陽在向宋鵬請教辦案的各種經驗及技巧,怎麽說宋鵬也當了近三十年的捕快,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讓蒲正陽感歎受益匪淺。


    兩人的關係也隨之由生疏變得親近了許多。


    宋鵬也在跟蒲正陽打探花門的情況和京城的種種。


    因為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能踏入先天境界了,所以想先多了解一下這些情況,以後去了京城也好有所準備。


    蒲正陽也耐心的為他詳細講述了花門的架構和各種規矩,還有就是進入花門的四個條件。


    一是修為達到先天,二是身世清白,三是功績足夠,四是晉升任務通過。


    聽到這四個條件後宋鵬也是一驚。


    他一直以為想要進入花門隻需要先天修為就可以了,沒想到還需要這麽多條件。


    他心裏開始忐忑不安了起來,擔心自己達不到條件不能晉升。


    不過蒲正陽卻勸慰道,說這四個條件中最難的其實隻有第一個條件。


    隻要第一個條件滿足了,後麵三個一般來說都不是問題。


    光看宋鵬這無意間散發出來的氣機,就能感知到,他這明顯是快要突破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修為達不到先天。


    至於後麵三個條件。


    蒲正陽說了,除了宋鵬的身世他不清楚,其他兩個絕對能過。


    能當上郢州城的捕頭,就不可能功績不夠,而且那個晉升任務也不難,就是考驗下是否真的有先天境界的戰力。


    聽蒲正陽這麽說,宋鵬也就放心了。


    關於第二個條件,他完全不擔心。


    他家可是從他爺爺開始就在這郢州城當捕快了,身世這關他完全沒有理由過不去。


    宋鵬喜上眉梢,和蒲正陽聊得也更歡快了一些。


    隨後蒲正陽更是給出了承諾,說若是以後宋大哥能晉升成為荷花錦衣捕,他一定會幫忙將宋大哥的長子送進太學宮附屬的書院讀書。


    這讓宋鵬更是歡喜了,直接開始和蒲正陽稱兄道弟了起來,關係很快就處的分外親密。


    兩人甚至相約今晚一同夜宿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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