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刹並未將石像的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就像吃飯一樣稀鬆平常,壓根不需要去注意,也不值得去注意。


    夜刹的行進速度很快,但又能做到悄無聲息,他幾乎是飄著上樓的。


    進入顧東風奶奶的房間後,他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老人,然後按照薑若初指導的步驟,點燃地獄之香。


    當白色的煙緩緩升起,床上的老人慢慢坐了起來。


    老人年紀大了,動作很遲緩,她扶著床沿發了一會兒呆,才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人。


    老人先是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頓時驚喜不已,她立刻抱住“顧東風”,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在被老人抱到的刹那,夜刹身體猛地一僵,差點一巴掌掀飛老太太,但就在他抬手時,聽到老太太聲淚俱下地喚了他一聲“小風,你總算迴來看奶奶了”。


    哽咽的聲音裏滿是對孫子的想念和關切。


    夜刹怔了怔,這就是人族的親情嗎?


    他有點小小的震撼。


    同時,夜刹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別看這個老太太身材瘦小,不堪一擊,可抱著她的力氣卻出奇的大,懷抱也十分溫暖,這是夜刹以前從未體驗過的。


    奶奶微微退開身,慈祥地撫摸著夜刹的臉:“你這娃,長高了不少啊,還變結實了!”


    奶奶說著,滿意地拍了拍夜刹的胳膊。


    “夜刹,時間有限,別忘記幹活。”


    耳機再次響起薑若初的提醒聲。


    夜刹迴過神,便按照薑若初提前寫好的台詞,叮囑了一遍。


    說實話,雖然薑若初沒有親眼看到,但光從夜刹照本宣科的語氣,她就能斷言,夜刹的演技真差。


    不過夜刹的演技差歸差,但應付思孫心切的奶奶還是很夠用的。


    甚至奶奶還主動問:“你說的這個叫薑若初的女娃是哪裏人?今年幾歲?我要好好記下,免得到時找錯了人。”


    奶奶不愧是信佛的,知道求神佛辦事時,最好要報上身份證號和家庭地址,那孫子來托夢,亦是如此。


    夜刹板著臉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話音一落,地獄之香剛好燃盡。


    在奶奶倒下去的瞬間,夜刹接住了她,然後將人放迴到床上。


    “人族睡覺是不是要蓋被子?”


    夜刹睡覺時可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但他觀察過,人族和魔族不一樣,人族嬌氣得很。


    “嗯?”薑若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夜刹問這話的意思,很快,她就意識到夜刹問這話的目的,才又確定地“嗯”了一聲。


    “老人家尤其如此。”


    她說完就聽到耳機裏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薑若初察覺到夜刹似乎在慢慢改變。


    從對人類的感情一竅不通的魔族,到開始知冷知熱。


    顧天舟和奶奶不住在一起,所以夜刹從顧家大宅出來後,又馬不停蹄飛到顧天舟家裏。


    前麵的步驟都一樣,隻是當顧天舟睜開眼時,喊的不是弟弟的名字,而是瞪大了眼睛,驚訝喚道:“老公?”


    夜刹:“???”


    薑若初:“???”


    顧天舟紅著眼睛罵道:“你個死鬼,還知道迴來看我?!”


    夜刹驚了,低聲詢問:“這怎麽和劇本裏寫得不一樣?!”


    薑若初也驚了,這怎麽和顧東風說得不一樣!


    她連忙上網查了查,發現顧天舟有個青梅竹馬的老公,兩人鶼鰈情深,但她老公在兩年前去世。


    地獄之香點燃後,聞香者會見到最想見的人,估摸這兩年雖然顧天舟表現得習以為常,但其實心裏是非常思念老公的 ,加上弟弟畢竟還是活著的,所以這次托夢出現了意外。


    薑若初迅速調整計劃:“要不然你就說在下麵遇到了顧東風,然後對方委托你來傳話吧。”


    係統出來唱捧哏【妙啊。】


    比起捧場的係統,夜刹就不那麽捧場了:“……”


    我信你個鬼。


    夜刹第一次覺得薑若初不靠譜。


    不對,應該說她經常不靠譜!


    夜刹在顧天舟要抱上來時,直接在兩人中間開啟一堵空氣牆,然後使用法力蒸騰起煙霧。


    他想了想,又悄悄加了點光效。


    反正薑若初不在這,加點魔族該有的酷炫氛圍,沒啥吧!


    搞定這一切後,他的麵容在煙霧裏若隱若現,顧天舟看得不那麽真切了。


    剛才在顧家大宅,夜刹見過顧東風的照片,於是他一邊迴憶著顧東風的樣子,一邊幻化成他的模樣。


    當煙霧散去,顧天舟看到的就是顧東風了。


    “弟弟?”


    夜刹聞言鬆了一口氣,這才卸了空氣牆。


    誰知這時,顧天舟一掌揮了上來,罵道:“你這臭小子,就知道讓人操心!”


    “……”好在夜刹反應敏捷,及時接住了顧天舟一掌。


    他忍不住腹誹,空氣牆卸早了。


    下一秒,顧天舟忽然又哭了起來。


    女人當真是變幻莫測!


    “你真是沒一天是省心的!白天在醫院看到你還不夠,還跑我夢裏來了?!”


    “你說你還那麽年輕,怎麽就開始天天睡大覺呢?”顧天舟扯著夜刹的胳膊搖晃,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語調哀淒地說,“早點醒來,繼續當你的闊少爺,不快樂嗎?”


    “我一直讓你少和那群狐朋狗友玩,你不聽,現在出事了吧!”


    一個晚上接連兩場親情的洗禮,讓沒有經曆過親情的夜刹有點難以消化,他沒有接話,隻是飛快交代好去找薑若初幫忙的事,就揮揮手,熄滅了地獄之香——不是因為他節約,而是因為他別扭得想趕緊跑路。


    香滅,顧天舟再次陷入沉睡。


    夜刹連電梯都懶得坐,直接開窗跳了下去。


    薑若初遠遠地看到一道黑影從十八樓跳下時,驚了驚。


    這家夥,電梯不坐,樓梯不走,非要另辟蹊徑。


    夜刹輕盈落地後,感覺法力有點不濟,但他不敢大意,直到看到薑若初的身影時,才徹底放鬆下來,身體向下一跌,直接變成一隻貓,軟綿綿地蹲在地上。


    薑若初見狀,以為夜刹出了什麽變故,連忙加快腳步走到夜刹身邊,蹲下身關心道:“你怎麽了?”


    黑貓倔強地抬起腦袋,舔舔爪子,想要裝作沒事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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