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不出聲,華妃心中有了悔意,可又覺得委屈,今日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她哽咽著說,“臣妾接受皇上任命以來,夙興夜寐,不敢有絲毫懈怠。今日莞貴人有違宮規,臣妾不過是要依法處置,妹妹們便跪了一地,實在叫臣妾膽不解,臣妾究竟是犯了什麽樣的過錯,才會被這樣對待。”


    華妃的話語如怨如訴,傳進了皇帝的心裏,他心裏終究是有華妃的,皇帝略帶遲疑地看向敬嬪,詢問道,“敬嬪,華妃說的可是真的?”


    敬嬪可以說是皇帝後宮中難得信任的宮妃,在這件事上,皇帝願意聽聽敬嬪的說法。隻是皇帝卻不曾想過,敬嬪受了華妃那麽多年折磨,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哪裏會為華妃說好話。


    隻見敬嬪滿臉為難地說,“莞妹妹今日確實晚了一會兒,可也是在華妃娘娘之前到的,華妃娘娘卻要重懲,溫嬪妹妹看不過,為莞妹妹求情,華妃娘娘就說溫嬪妹妹是生了個公主,不配說話。莊嬪妹妹看不過也說了句公道話,卻被華妃娘娘譏諷,生了皇子也不過是個嬪位。


    莞妹妹本不想多起爭端,可沒想到華妃娘娘灼灼逼人,竟等不耐煩,讓周寧海強逼著莞貴人跪下,莊嬪、惠貴人心疼莞妹妹,也不讚同華妃娘娘的手段,便一同陪著跪到了外麵去。姐妹們實在覺得不妥,想請華妃娘娘收迴成命。”


    華妃一臉怒容地看著敬嬪,十分憤怒地說,“你胡說八道!”


    敬嬪卻一臉堅定地對皇帝說,“臣妾所說句句屬實,難道華妃娘娘不曾要重懲莞貴人,不曾對溫嬪、莊嬪說過那些話?難道周寧海沒有動手嗎?在場姐妹們哪個沒聽見、沒看見?”


    然後,敬嬪不堪受辱地對皇帝說,“莞貴人犯錯,華妃娘娘處置是維護宮規,可什麽樣的錯誤,竟然需要一個奴才上手處罰主子呢!皇上,臣妾感同身受,實在是替莞貴人委屈啊!”


    這也就是大家跪了一地的主要原因,今日華妃讓奴才上手硬逼著莞貴人跪下,那明日豈不是就能指揮宮人折辱宮妃?誰願意被這樣侮辱呢?


    皇帝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直接吩咐道,“周寧海,以下犯上,賜死。”


    華妃沒想到皇帝聽也不聽自己的辯解,就要把周寧海賜死,周寧海是跟著自己幾十年的老人了,自己入府就事周寧海在身邊伺候。再說,若是連自己身邊的掌事太監都護不住,還有誰願意跟著華妃。


    華妃大喊,“皇上,周寧海是受臣妾指揮的,您念在他在臣妾身邊伺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皇上饒他一命吧!”


    皇帝見華妃承認了,更是生氣,“他是受你唆使折磨宮妃,你還有臉為他求情,朕竟是分不清你是十分的愚蠢還是十分的惡毒!”


    華妃這個蠢的,一點沒看出來皇帝是想犧牲周寧海保全華妃,華妃的大實話一說,哪裏是周寧海一死能掩蓋的?


    華妃拚命否認,“臣妾沒有,臣妾隻是為了維護宮中秩序,不曾故意折辱宮妃,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皇帝見華妃如此難過,怒氣中夾雜了幾分不忍心,扭頭不再看她。


    甄嬛一見皇帝的動作,就知道皇帝是動搖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甄嬛出聲道,“華妃娘娘口口聲聲是為了維護宮中秩序,可皇後娘娘管理宮中,既不曾施以重刑,也不曾出現奴才犯上之事,隻是不知道華妃娘娘維護的到底是宮中秩序,還是翊坤宮的秩序。”


    華妃陰狠地看向甄嬛,這個賤人!又委屈地往皇帝的方向說,“皇上,您瞧,莞貴人這般伶牙俐齒,張口便是挑唆皇上與臣妾的情誼,臣妾哪裏能控製自己呢?”


    皇帝閉目,新歡舊愛實在難選,他心疼甄嬛,也不忍處置華妃。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嬪妾有錯,嬪妾未能及時勸諫華妃娘娘,驚擾聖駕,後宮失和,嬪妾心中有愧,自願同華妃娘娘一起受罰。”


    全場的目光都看向了聲音的出處,竟然是福常在。


    若是以往,華妃聽了,必然會很是不屑地說,一個常在也敢在這件事情上插手,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但如今,福常在是給華妃背鍋,至少是分擔黑鍋,華妃巴不得這樣的人多一些。


    這樣想著,華妃的目光看向了麗嬪,麗嬪沒想到福子會開口,心裏有些埋怨,福子這樣做是博了華妃的好感,自己這個華妃陣營的老資曆不就尷尬了嗎?


    經過過去一年被皇上反複禁足、冷落的事情,麗嬪是最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出頭的,可背後華妃的目光如芒在背,若是此時不出聲,那就是同時得罪皇上和華妃。


    麗嬪無法,隻能硬著頭皮說,“臣妾有罪,不曾勸諫,自願受罰。”


    福子一個常在不夠資格,可加個麗嬪就足夠了。


    皇帝說出了最終決定,“華妃處事不當、行事浮躁,收迴總理六宮之權,禁足三月,由欣妃、齊妃、莊嬪、敬嬪、惠貴人五人分管宮權。麗嬪、福常在未能行駛勸諫之責,罰抄宮規二十遍。周寧海,以下犯上,然念及侍奉之功,杖責八十以儆效尤。


    莞貴人受無妄之災,以後便以嬪位待遇行走宮中;莊嬪、惠貴人仗義執言,莊嬪享妃位待遇、惠貴人享嬪位待遇。”


    罰的罰、賞的賞,皇帝自覺公允,迴養心殿繼續批折子去了。


    華妃先是慶幸周寧海免了死罪,隻要打點到位,保住周寧海一條命不難,然後又將搶了她宮權的人一個個看過去,這些賤人,合起夥來算計她!


    麗嬪則在暗戳戳地瞪著福子,都怪她多嘴,要不是她,自己哪裏會被罰。


    福子倒是鎮定,她很清楚,若是華妃倒了,自己作為華妃的黨羽,遲早會被清算,所以無論怎麽樣,福子都要保住華妃。至於麗嬪那點小心思,福子隻能說,跟蠢貨計較掉份兒。


    沈眉莊沒想到餡餅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她本來隻是想奪了華妃的宮權,不讓她再找借口折磨自己,沒想到皇上竟然給了她直接參與的權利,還怕自己低人一等,讓自己享嬪位待遇。


    比起沈眉莊心裏的甜蜜,甄嬛的注意力全都在福子身上,她以前便覺得跟在華妃身邊的福常在不一般,沒想到竟然有如此急智,若是她全力輔佐華妃,想要扳倒華妃怕是要難很多了。


    福子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甄嬛的視線,竟然朝著甄嬛笑了一下,把甄嬛嚇了一跳,福子心裏又何嚐不惋惜呢?若是莞貴人早些進宮,自己何必跟著華妃混,隻是上船容易下船難,福子沒得選。


    大戲結束,眾人散去。


    華妃留了福子,“今日,你肯為本宮說話,本宮記在心裏,等本宮出去,就想辦法升你的位份。”


    福子則一如既往恭敬地說,“若不是娘娘提拔,嬪妾哪能有今日,能為娘娘做些什麽,嬪妾才覺得踏實。”


    華妃更是滿意,腦海裏莫名浮現了麗嬪的話,自己這邊沒有子嗣,終究是差了人一等。心念轉動,華妃低沉地說,“你有時間讓江城江慎給你把把脈,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肚子也沒個動靜兒。”


    後宮誰不知道華妃身邊的江家兄弟尤善婦科?福子沒想到自己這次一搏,竟然能得到這樣的好處,可她明白,華妃給了這個機會,不代表華妃高興,福子不敢露出半點喜色。


    可華妃也沒了說話興致,讓福子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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