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三、雞飛狗跳


    “那是了,你姥姥的窮那是你連想象都難想象到啊,但是你姥姥這麽多娃娃,愣是一個都沒舍得送人,都個人養活了。那時候,窮人家娃娃多,養不過就送人是很正常的事兒,但是你姥姥那麽困難都沒送人一個。如今,他們不孝順那是昧了良心的!”鐵蛋兒大接著說。


    小勇到了鐵蛋兒姥姥家,看到老太太氣息奄奄,一動不動,已經隻剩半條命。


    於是跟十娃說:“這老太太的病可是夠嚴重的,要不你們去醫院看看吧?”


    十娃莫名其妙:“你咋來了?我沒叫你啊?”


    “是江岸的鐵蛋兒打電話給我叫我來的,啥?你們沒商量好?”小勇拿著藥箱不放下。


    “唉!這個鐵蛋兒!看的看的老太太是不行了,非要亂花錢!”十娃從炕沿邊跳下地,讓小勇上炕。


    “那我就不上炕了,你說得對,老太太是嚴重一些,要是用藥,也未必能挽就她的性命,我覺得要治還是送去醫院合適一些,畢竟我一個小醫生,對這種生死攸關的病還是沒有把握的。”小勇推脫道。


    “這個樣子了,還治啥?”五閨女也這樣說。


    “那我先走了,還有一個病人在等我了,我就先過去。”小勇大夫轉身推門準備離開。


    跟迎頭進門的鐵蛋兒媽撞了個照麵,“噫!”兩人都嚇了一跳。


    “做甚個呀?”鐵蛋兒媽問道。


    “你們還沒商議好,到底看不看?十娃剛說不治了。”小勇大夫還是一副要出門走的樣子。


    “哎,你等一等,急個啥呀。我們叫你來,就是想再看一看呀。你來了就給看一看哇,錢我們再商議著出,反正你不要怕短下你的。”鐵蛋兒媽拉了一把小勇大夫,叫他幫老人家看看。


    “不要看了,這就是腦梗了,看樣子梗得還是挺厲害的。治不治的……其實,說不好聽點兒,都沒啥意義。也就像十娃說的‘亂花錢’。”小勇大夫說道。


    “唉!做兒女的都是一樣的心,我是想不治一治這心裏過不去,你就死馬當活馬醫,要是能治好最好了,要是治不好,我們這心裏也不愧疚得慌。你說對不對?”鐵蛋兒媽反問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咱們倒是治還是不治啊?”小勇大夫看著進門的鐵蛋兒和家裏這些人。


    “治!”鐵蛋兒斬釘截鐵地迴答。


    “你做得了主不?你一個外孫子。”小勇大夫還是不放心。


    “治!我說行不行?不就是醫藥錢嗎?不短你不就行了?有人出就出,沒人出我們娘幾個出。你放心治就是了。人這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該花的錢就得花,留下錢喪了良心,一輩子後悔,我不做那事。錢就要花在刀刃上,我願意出這醫藥費,他們誰願意出就出點兒,要是都不願意出,我就和我的娃娃們一起出。不就是幾個錢嗎?又不是聖人的腦髓,那麽要緊?!”鐵蛋兒媽豪氣地說。


    “這治一迴,你說得多少錢?”十娃聽了大姐的話,心中有些愧疚,遂問道。


    “估計半個月,一天有個200塊的藥錢應該差不多哇,也就3000塊,好也好了,不好也就沒辦法了。”小勇大夫迴答。


    “那治哇,我大姐說得對,治好治不好都是我們做兒女的心意,治好了最好,治不好我們也不覺得虧欠老太太了。”三娃接話說道。


    “那醫藥費,你們可得商議好,別到時候我找不到要錢的主子兒家。”小勇大夫半開玩笑地說。


    “哎,你放心哇!我雖然是婦道人家,這一輩子也做了不少大事了,不就是三五千塊錢?你也太小瞧我了,找我要就行了。”鐵蛋兒媽拍著自己的胸脯說。


    “那我就支棱家夥了哇,不過依我看,老太太這病治好的機會非常渺茫。”小勇大夫說道。


    “你別拽那些斯文的,好好說話,酸文假醋的,我們聽不懂。”鐵蛋兒調侃。


    “哈哈哈!你小子!你小子是財大氣粗,橫著走了哇?”小勇大夫一邊張羅輸液的藥劑,一邊說笑。


    “哈哈哈!哪有你人家虛乎湉湉的(滋潤,屁股底下壓著小轎車,車進車出的。”鐵蛋兒笑。


    “也就是你們這樣的人家,老太太這樣了還花錢治,要是其他人家早就放棄了。”小勇大夫誠懇地說。


    “人活臉麵樹活皮,我們這麽多娃娃,還有這麽多孫子、外孫的,一個老太太跌倒了,就不聲不響地等死,這說出去不被人家笑掉大牙?不去醫院,也得找大夫看看,我說的對不對,小勇大夫?”鐵蛋媽問道。


    “對的,其實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咋過不是過?多個三千五千、少個三千五千,能改變啥?還不是一樣?但是名聲不一樣了呀,人家說起來也是,有德行的人家,兒孫孝順。”小勇大夫順著鐵蛋兒媽說。


    “嗬嗬嗬,你當然會這麽說,這就等於給你白送錢。”十娃不屑地說。


    “你可別這麽說,錢是掙不完的,我多這三千我就發財了?不是!要不是你大姐這麽深明大義,我還真是不看你的麵子給你伸手,你信不信?”小勇大夫有點被蔑視了職業道德而有些惱火。


    “哈哈哈!逗你了,你還真當真?”十娃笑道。


    “你這話可不能這麽說,這個玩笑我可承受不起,我雖然是個跑村串戶的小大夫,但是我吃得是職業飯、良心飯,啥時候都不昧良心,這個你放心。我也說過:老太太這個病治療的意義不大,是不是?我又不是非要給你治不是?”小勇大夫急赤白臉地說道。


    “是了、是了,你聽他嘴上沒個把門的亂說話,小勇大夫又不是一天兩天的小勇大夫,都在這一片跑了不是有十年了?哪一家離得了你?你來了之後,我們有點小災小病的都找你,不用往鎮裏的大醫院跑了,你可是有大大的功勞了。”鐵蛋兒媽伸伸大拇指。


    小勇大夫也不好再說啥,低頭擺弄輸液器。


    “老太太,老太太!你聽得見嗎?”小勇大夫拍拍鐵蛋兒姥姥的手問道。


    “估計聽不見了,我們跟她說啥,她都沒反應。你就給她輸上液哇,看一看能不能醒過來。”三娃在旁邊說道。


    “嗯,如果三天時間內能醒過來,就還有救,要是醒不過來,我看連半個月都不用治療了。”小勇大夫說。


    “我們盡心了,成不成就看老天爺的安排哇。”二閨女黯然道。


    “都是亂花錢!說得沒治了還非要把錢浪費了,我就不明白你們了,你們的錢莫非不是個人的血汗錢?你們的錢是刮風逮的?就這麽不心疼?”五閨女表示沒法理解這些人。


    “我們的錢也跟你一樣,是苦一點汗一點子掙迴來的血汗錢,花出去我們也很心疼,但是跟老媽媽的生死比起來,我還是更加心疼老媽媽。錢沒了還能掙迴來,媽媽沒了就迴不來了。”鐵蛋兒媽禁不住又流下淚來。


    “你們能保證花了錢老媽媽就能迴來?”五閨女詰問。


    “迴不迴得來是老天爺的意思,那起碼我們不後悔呀。二閨女耐心說道。


    “你們這麽做,我是不同意的,這個錢我不出。我閨女念自費大學,一年要兩萬塊,小子要高考,明年也要上大學,兩個娃娃把我都快逼死了,我沒有餘錢拿出來浪費。”五閨女說道。


    “你良心過得去,你就不出,沒人逼你。”三娃看不過,憤怒地說道。


    “我出力可以,我就是沒錢。”五閨女不為所動。


    “你那錢可是都拴在心尖尖上的,別說媽死了,就是你死了,你都舍不得拿出來吧?”三娃譏諷道。


    “就是了,你想咋地?”五閨女撲過去就抓了三哥一把,頓時三娃臉上幾道血口子。


    “你麻痹!你還反了天了,老子一再忍你讓你,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你以為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三娃怒吼道。


    一看形勢不好,鐵蛋兒拉起他媽就往外走:“我們走,管他們狼吃羊還是羊吃狼了!我就沒見過這家人,一個是一個的樣,真是一母生百子,百子各不同。”


    鐵蛋兒媽隨鐵蛋兒出來,心裏亂糟糟一團,也懶得管這幫弟弟妹妹們反了天。


    十娃在中間攔著要撲過去打五閨女的三娃,一邊勸道:“三哥,你當大的,你讓一讓我五姐,不要叫人笑話。”


    “打狗的!我看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就是欠打,三娃,打狗的!”二閨女看不過去,火上澆油。


    頓時,哭鬧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我們往遠走走,眼不見心不煩,等他們鬧出個結果來,我們再迴來。”鐵蛋兒攙扶著哭成淚人的母親往西梁地走去。


    三娃老婆在自己院裏喂羊羔,聽到隔壁院裏鬼哭狼嚎的聲音,放下手裏的笸籮,趕過去。


    看到三娃幾道血口子的臉,看到五閨女一邊抹淚一邊要衝上去打架的架勢,她頓時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她從院裏拿了一根棒,迴頭衝進來,被站在門口一直冷眼旁觀的四娃攔住:“這不管你的事,這是我們兄妹在打架,看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我們看好看好了。”


    “你讓開,讓我把這個吃人飯不拉人屎,披著人皮不做人事的這個缺德玩意處理了她!”三娃媳婦喊道。


    “對!給我打!往死裏打!打死我償命!”三娃看著衝進來的媳婦大聲說。


    其時,小勇大夫一聲不肯地在大炕上配藥、紮針、輸液,一絲不苟,仿佛這地下發生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視線內。


    “好!繼續打!要打,就到院裏來打,地方寬敞,施展得開手腳,你們打歸你們打,不要把俺媽的家具砸壞了,俺媽還說不定能醒來看看這場熱鬧了,要砸壞她老人家的東西,他老人家要是醒來,你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四娃把三嫂拉出門外。


    “你媽的,你以為我怕你啊?你來呀!”五閨女被十娃保護在大炕裏麵,三娃被擋在外麵,二閨女看看三弟也占不了便宜,遂把三娃也拉出了屋外。


    “你球大個東西!你等著,我不打斷你一條腿,你休想離開我家!”三娃別走別罵。


    “行啦,不要罵了,叫人聽到笑話。快看看大姐哪兒去了?”二閨女才發現大姐跟鐵蛋兒都不在現場。


    “咋就叫她抓了你?你看看你那點兒出息?你還不耳光硬硬地抽過去?你給她留情麵?”三娃媳婦憤恨地說。


    “是三娃沒注意,說得好好的話,撲上來就抓了一把,這個黑骨頭,心也黑!”二閨女說道。


    “我看見大姐跟鐵蛋兒往西梁走過去了,我們去看看哇。”幾個人相跟上去找鐵蛋兒媽。


    “在那兒了。”二閨女指指荊棘林裏的鐵蛋兒娘倆。


    走過去,二閨女問道:“大姐你啥時候出來的,我都沒看見,叫這兩個沒頭鬼給折騰了一迴。”


    “我看見他們打起來,就出來了。”大姐的淚痕還掛在臉上。


    “這個五閨女是不是瘋了?錢不出就不出,咋還打人了?”二閨女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呀!是又上了她的當。”鐵蛋兒媽坐在地上,用一根蒿草扒拉著地上的小石頭。


    “上甚當了?”三娃媳婦問道。


    “我五姨她是既不想出錢也不想出力的,你這麽跟她一打架,你看哇,不出十分鍾,她就走了,說好的這半個月的伺候病人也不用伺候了,還把我三舅抓了幾道血口子。這就是我五姨的心思。不信你們看著,我數數,不到100,她準保往外走,你們看著啊!我開始數了:1、2、3……”鐵蛋兒輕蔑二戲謔地說道。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怪不得,我說我也沒說個什麽過分的話,她就突然撲上來了。”三娃摸摸生疼的臉頰點頭說道。


    說話中間,鐵蛋兒才剛剛數到34,就看到五閨女提著自己的包包,急匆匆往公路方向走去。


    “看見了哇!這就是我五姨!一個沒情沒意、黑骨頭到骨髓、心肝肺都黑完了的人。”鐵蛋兒指著不遠處的五閨女說道。


    “唉!早知道她這樣的心思,我就不該跟她吵起來,這下好了,誰來伺候媽?”三娃有些後悔。


    “你不用後悔,她要不想留、不想伺候,行棱子(找茬兒遲早都一樣。她給她個人會修積下個好結果的!”鐵蛋兒媽恨恨地說道,“老天有眼的,你們看著哇,我估計是看不上了,你們這些年輕娃娃看得哇,看看她是啥下場。”(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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