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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二五、兔死狐悲


    “那是,那是!我會把你的意思帶給老常,希望他能懂你的一片用心。”呂主任點點頭表示讚成。


    “謝謝您!其實我也是剛出校門不久,書生意氣,官場上、或者說職場上的爾虞我詐我還不懂,也不想懂。我願意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專業的發展上,把業務做精做大,我沒有權力欲望,倒是希望有個相對安靜的環境給我做研究,可是世事或許都不可能那麽順意,人活在社會中,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既然上級首長委派了任務給我,我也不能推脫、不識好歹,我會盡自己的能力去好好完成,至於那些治權之術不在我的努力範圍內。”顧海平很明確地表示。


    呂主任起身為顧海平倒了一杯水,讚揚道:“小夥子,有想法、有個性!”他有點喜歡這個踏踏實實、實實在在的年輕人了。


    “其實,人生就那麽迴事兒,知道自己想要的,並為之努力,不偏離自己的航向,一定會有所成就的。人生的路就像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有時候難免會遇上風浪,不能被它破壞了既定的航向,努力摒棄外界的影響,就會成功了。我跟老常我們是前後腳進醫院的,那時候醫院隻是個幾十張病床,也就是幾十個人的小醫院,我們算是元老級人物,很多事情都是我們自己動手搞起來的,甚至醫院的病房建設、栽花、種樹綠化環境,都是我們親自動手的,我們早已經把醫院當做是自己的家了。老常的危機感和失落感,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我可以理解。我有時候也有和他一樣的焦慮。……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麽,社會是向前發展的,人也是新老更替的,總會有年輕人來接班的呀,我們就老老實實安享晚年好了,不要心裏不平衡,覺得自己奉獻了一輩子,走下領導崗位不甘心,是年齡不饒人啊!今天是你來接他的班,明天可能就有別人來接我的班,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順應時代發展,放下得失心,就能坦然麵對了。”呂主任的話與其說是說給顧海平聽,到不如是說給自己聽,他已經在自己的思緒中多少次這樣安撫自己了。


    這一次,常主任的事件發生,多少也給了他一些刺激,他覺得院裏有了卸磨殺驢的殘忍,顧海平就是幫兇,心中顧憐老常的同時,多多少少也有些自憐。


    聽了顧海平對常主任的一席話,他對顧海平的看法有了根本性改變,也對自己的處境更加有了一些放開,失落感和危機感也有所減輕。


    “您說得對,社會是向前發展的,年輕人是要走上職場、成為社會發展的主力軍的,正如你們年輕的時候一樣,不也是新老交替?”顧海平站起來說道。


    “我們那時候的新老交替倒是不明顯,新中國成立不久,百廢待興,正是需要各方麵人才的時候,當時我們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幹勁十足。所以醫院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們的雙手建設起來的。”呂主任沉浸在過去的美好時光裏。


    “嗯,我能理解你們對醫院這份感情,就像母親對孩子,也像孩子對母親,多的是依戀和不舍。”顧海平能感受到上一代人細膩的情感。


    “對!就是不忍心放手給了別人,可能跟父親出嫁女兒是一個道理吧。可是,人總是要老的,醫院需要年輕人來發展,我們就該放心地把她交給你們,讓她煥發新的光彩,對不對?”呂主任也站起身。


    “謝謝您跟我這麽親切的談話,我更加能感同身受你們對醫院的情感,呂主任,我先走一步,有空我再多多向您請教。”顧海平告辭,呂主任意味深長地送顧海平離去。


    他移步到常主任的病房,腎內科和中醫科的情況差不多,病人不多,工作人員有時候還多過住院病人,因此,呂主任也一直是悠閑的。


    他輕輕推門而入,常主任背對著門斜躺。


    呂主任繞過床尾,走到常主任對麵,看到常主任眼含熱淚、枯槁的臉,顧影自憐。


    看到老呂,老常沒有絲毫動靜,一如一尊不動的雕像。


    “老常,咱們是出生入死在戰場上下來的,這點小挫折就打敗了你?我不信!”老呂坐在對麵的病床上。


    老常看看老呂,沒出聲。


    “剛剛顧海平說給你的話,我都聽了,我還拉他到我辦公室聊了一會兒,這個年輕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不說他的專業水平,就是為人處世的心胸,就該我們向人家學習。別看我們都可以做人家的父親的年齡,在容人之量上,我們得拜人家為師。”聽了老呂的話,老常沒有反駁也沒有讚同,隻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


    “老常啊,江山代代人才出,我們是該退居二線了。”


    “你甘心?”老常****。


    “不甘心。”老呂實話實說。


    “那不就得了?憑什麽我們一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卻讓我們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老常氣唿唿。


    “老常啊,你這迴是做得出格了一點兒……不過等你出院,我們幾個老家夥給你聯名保一下,我看院裏多少會念在我們這些個老臉上,考慮撤銷你的處分的。”老呂安慰老常。


    “不用!等我這身體好一些,我就去聯勤分部走一趟,我就不信了,我tm辛苦賣命地工作了一輩子,臨了臨了了還給我背個處分!憑什麽?他周維康算個p!想處分誰就處分誰?***,論資格,老子不比他有?哦,他說處分老子,老子就認了?說得便宜!等老子身體好一些,老子叫他這個政委都做不成,不信走著瞧!”常主任放出狠話。


    “老常啊,不必了,我們老了,也應該退居二線給年輕人讓位置了,至於周政委的行事,我看恐怕也是上級的意思,否則他也不敢對你這樣級別的幹部給予這樣的處分。到時候,我們聯名把你的處分撤了才是最要緊的事,現在隻是院內處分,如果鬧不好搞成上級的決定,老常啊,那就難辦了。現在我們還有韋院長一張王牌,可以跟周政委死纏爛打,千萬不能把事情再擴大化了。老常啊,你這次是昏了頭了?怎麽會想出這樣的主意?”老呂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我他媽還不是被逼無奈?你現在是高枕無憂,到哪天你跟我一樣的處境,我就不信你不狗急跳牆。”老常憤憤然。


    “唉!人老就沒用了,我們得慢慢適應這個沒用的過程,被人家拋棄、再被人家嫌棄。還不如有點自知之明,趁早讓給他們,還落得一個賢良恭儉的好名聲。”老呂自嘲道。


    “好名聲?有個p用?能吃能穿?”老常瞪著眼不屑道。


    “形勢所逼,你不甘心又能怎樣?我這叫省得審時度勢,不給自己找麻煩,你始終是胳膊拗不過大腿,拗不過時代發展的洪流的。”老呂倒是想開了。


    “哎,你到底了解不了解這個顧海平?我看著這是個正派人,做事做人很正。剛剛人家講給你的話,我看你也聽進去了,你隻不過是老臉過不去,不肯低頭吧?”老呂笑道。


    “了解不多,我也不是針對他這個人,誰威脅到我,我就對誰不客氣,算他倒黴撞上了。本來也沒想把他怎麽樣,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說什麽?錯已經錯了,難道我還真的到全院大會去做檢討?我還不如吃點兒藥死了算了,我丟不起這人!”老常硬邦邦的話。


    “我剛才跟他聊了聊,打探了一下啊,他不記恨你,也表示理解你的做法,要是你能有個姿態,讓他出麵給周政委求個情,我看你這個檢討就不用做了。老常啊,我覺著我們還是不能硬來,你想想你自己要麵子,領導不是更加要麵子?你給他沒麵子下不來台,他會給你好果子吃?”


    “我要什麽姿態?我給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認錯?”


    “那倒不是,你看人家來主動示好,就說明你要多少能接納他的善意,兩下和好,事情就好辦了。還有護理部的老梁、醫務處的老王,再加上臨床科室幾個老主任,我們齊心協力幫你,這件事估計就能妥善處理了。你別犯驢脾氣,害了自己,眼看要退休、安全著陸了,出差錯就不值當了。”老呂算是苦口婆心了。


    “我tm就是心裏不平衡,這個姓周的一來,我們就成了不被待見的人,處處壓製我們,沒有我們一塊磚一塊瓦地建設,這個醫院會存在?他能來這裏當政委?tm這就叫卸磨殺驢,憑什麽?”常主任還是不服氣。


    “他也不是他自己的意願,我想可能還是上級的意思,他不過是個執行者,我們跟他過不去,就是跟大趨勢過不去,他有的是靠山,我們呢?所以,不要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開玩笑。如果是上級意圖,沒有姓周的自然還有張王李趙一堆人,遲早都是一樣的,好在也對我們沒有太大影響,何必跟他較勁?”呂主任倒是很靈醒。


    常主任不再說話,低頭頹廢狀。


    “你先休息會兒,你要不反對呢,我就找幾個老家夥合計一下,看看怎麽辦才好,也得找韋院長討個主意。”老呂看老常沒反對,說完走出病房。


    老哥姐幾個商量好晚上下班聚一聚,大家群策群力想一個轍兒,看看怎麽能救老常於水深火熱之中。


    在醫院大門口有一家湘菜館,下班後,老哥姐幾個聚齊,護理部的老梁不客氣地說:“老常真是狗改不了****,這麽大年紀,還是原來的老樣子,為了一個小孩子把自己折進去,那天行政部門開會,我雖然為他說了話,但我都替他臉紅,這叫啥事呢你說?”


    “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這麽個人,這麽多年了,我們哪個不懂?但他就這樣臨了臨了把自己搭進去,我們能忍心給他這樣?大家都想想轍兒,看看怎麽做才能保住他正常退休,哪怕給他病退也行。”老呂說。


    “就看他自己的態度和周政委了,我是覺得周政委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可能就要在這兒燒起來,殺雞給猴看唄。”醫務處的老王接著說道。


    “老常呢,還不是嘴硬,這幾天都不成人樣了,我已經做過他的工作,他應該能改變自己的態度,積極認錯,小範圍做個檢討、書麵的,我看行。要是全院大會的檢討,我看他會寧死不屈的,這老臉沒地兒放啊!”老呂又說。


    “唉!何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內分泌的李主任表示藐視。


    “老常就這麽個人,但看在我們一起幾十年的份兒上,還是得想辦法保一保他。”老呂壓壓手表示不要再批判老常,要緊的是先想出個可行的辦法。


    “我們能想出什麽辦法?鬧不好周政委會以為我們一幫老家夥都跟他過不去,更加不依不饒,就麻煩了。”李主任說道。


    “誰比較了解周政委一些?要是探聽到周政委的意圖就更加好辦了。”護理部的老梁說話。


    “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是他不待見的,倒是政治處的蒙處長跟周政委走得近,但我們跟這些年輕人又沒什麽交情。”醫務處老王嘖嘖嘴。


    “我看解鈴還得係鈴人,不如求顧海平醫生來緩和這些關係。”口腔科的老主任開口說道。


    “這些事情跟顧海平一點瓜葛都沒有,他跟誰都沒有過節和交情,今天我已經跟他聊過,常主任這裏的處分不是他的意思,他表示不記恨,估計求他出麵緩和關係倒是沒有問題,問題是有用嗎?現在關鍵還是在周政委這裏,我們就是不懂周政委到底是要怎麽做?要是韋院長出麵會不會好一些?但又怕弄巧成拙。”老呂雙手互握表示很難做。


    “我們也不好貿然去找韋院長啊,誰去?我是不會去的。”內分泌李主任表態。


    幾個人陷入沉默,似乎商量不出什麽結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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