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顧老師其人其事


    “你爸怎麽了?我們能幫什麽忙?你說。”山丹把顧海平的頭護在胸前撫慰著這個為學問焦頭爛額卻還要為親人擔憂的男人。


    “被車撞了。”顧海平已經哽咽難言。


    原來是快七十歲的顧老師拿顧海平寄迴去的錢花四千八百塊錢買了輛二手摩托車,平時上街出門什麽的就騎摩托車。


    兒女都反對,顧海平很嚴肅地跟父親就這件事進行過討論:一者是家裏的經濟並不富裕,該把這點錢用在更加需要的地方。再者就是老人家歲數大了,已經快七十歲的人,騎摩托車實在不安全。家離街騎自行車也就十五分鍾的路程,沒有必要又花錢又冒這樣的危險。


    但是所有人的反對都沒能勸阻顧老師買摩托車的行動,剩下的就隻有暗暗擔心又每天祈禱他老人家千萬不出什麽事。


    顧老師騎著摩托車,到老了反倒感受了速度帶來的便利和快捷,那一種得意和滿足時時充斥心間。


    但好景不長,剛剛買車三個月不到就出了車禍。


    顧老師一大早起來,準備上街買一點豆腐吃,便連早飯都沒有吃就騎上摩托車出了門。


    車行至進入街道和國道130的十字路口,他想幾秒鍾就過去了,一大早應該沒有什麽車路過吧?遂加大油門沒有看左右來車就想衝過去。


    不料,一輛悍馬正以一百二十邁的速度通過路口。


    人和摩托車被撞飛十幾米遠,顧老師當場昏迷不省人事。


    顧老師騎摩托車從來不戴安全帽,他總以為不會有問題。他迴答顧海平的話這樣說:“你以為那車禍是咋發生的?那是不小心太大意的人才會出事。我慢慢騎哪能出事兒?”臉上那一副得意炫耀甚至欠抽的表情,讓顧海平很是反感。


    可這迴他是不小心、太大意了。


    整個人麵目全非,血流不止。悍馬車的人很快下車把顧老師抱上車,疾馳到縣醫院救治。從顧老師褲袋搜出來顧老師的手機把電話打迴家,顧三三接到電話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不能讓母親知道,母親的高血壓和軟弱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然後他來不及多想,電話馬上打給顧海平。


    電話裏顧三三邊哭邊說:“二哥,爸給車撞了,你想想辦法,怎麽辦?”


    “啊?什麽時候的事?嚴重嗎?現在在哪裏?”顧海平抵製住陣陣發麻的頭皮,按捺住恐慌,盡量理清思路急切地問道。


    “在縣醫院,我剛剛接到電話還沒有去醫院,二哥你說咋辦啊?嗚嗚嗚——”顧三三幹脆哭起來。


    “你先別哭!媽知道嗎?你先到醫院去看看情況怎麽樣?再打電話給我。先不要讓媽知道。”顧海平安頓。


    “我在大門外,還沒告訴媽。那我先去醫院再打電話給你。”顧三三抹把眼淚,穩定了情緒,跟母親打聲招唿,騎自行車往縣醫院趕。


    草原的深秋早上已是一片蕭條、冷索。一路上看到穿著棉衣早起的村人都在忙碌著地裏的活兒,他們在安閑地收獲土豆,看著顧三三飛快地騎車經過,大家遠遠望著,心裏想:一定有什麽急事了,這個平時和村裏人沒有打什麽交道,獨自一家的人可能家裏出了什麽事。


    幾個人交頭接耳議論:“顧老師家出什麽事了?一大早看到顧三三急屁撩火地往街上趕?”


    “沒事哇?我昨兒還見顧老師在他屋後地裏收山藥了。”穿著灰藍棉衣的賈四縮著手走過來說。


    “莫非是他媽病了?他媽經常有毛病的,說不定又病了。”一邊哆哆嗦嗦手卷旱煙,一邊參加討論的王二蛋接著分析。


    “哦,估計是。這家人真是麻煩多。你看看從老到小沒有一個是好的。先說顧老師老婆,常年是個藥罐子,吃藥像吃飯一樣。大小子又離婚,娃娃送了人一個。聽說現在在城裏又結婚了,找了個城裏姑娘,但兩人都沒有工作,說是在吃一個月200塊的低保,又生了娃娃,聽說得了一種治不了的病。二小子還聽說不錯,考了個博士,可是離得天遠地遠的有什麽用?遠水永遠解不了近渴。還說是個大夫,我看也不咋地,連他侄兒的病都治不好,博士又怎麽樣?”隔壁和顧老師家有些糾葛的馬二一臉幸災樂禍地冷嘲熱諷著。


    “唉!這人哪說得準?你想想剛剛包產到戶,我們還是農民。人家顧老師一家子一下子都變成城鎮戶口,變成了市民,隻留下老婆兩畝地,人家都不用種地了。不想沒有地種城市戶口的顧老師一家卻還不如我們農民!”王二蛋一副不屑的表情。


    “精明了一輩子的顧老師這迴算盤打錯了,他指望一個兒子接他的班兒了,不想國家不給接班兒了。白白把地也退了,口糧都要買,靠顧老師一個人的工資養一大家子是夠他喝一壺燒酒的!”馬二還是一如既往地損人不利己。


    “你們還不知道吧?有一迴顧家老二迴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媳婦鬧了一迴,鬧得很兇,聽到媳婦那個哭得那個慘啊!”馬二神秘兮兮地說。


    “不會吧?聽說媳婦也是我們這裏的人,多少年不迴來一次,又是大學生,不至於和老人鬧矛盾吧?”賈四表示懷疑。


    王二蛋斜嗤著眼看向馬二:“你小子跟人家顧老師有過節,就編排人家。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我拿我祖宗八代發誓,我沒說瞎話,真的鬧了一場,隻是沒聽見是因為什麽?後來第二天顧家老二一家子就走了。你不信問問你兒子王毛毛,他那天好像也在牆外聽了。”馬二板起臉認真地說。


    “那年大媳婦從城裏迴來也是鬧過一場,門窗都被破了。說是因為顧老師貪了他們的錢。那倒是,顧老師這個人一向是黃風刮過都得抓把沙子的人,有可能是拿了兒子的錢不給人家了,媳婦不讓。”王二蛋接著說。


    “就是!我哪能說瞎話?你們不記得顧老大離婚就是因為啥了?就是因為顧老師把兒子賺迴來的錢都一把手放起來,人家媳婦不讓,鬧得不可開交後來離的婚?”馬二繼續探討著。


    “那是聽說了,顧老師那就是個人精,隻有占便宜,哪有他吃虧的份兒。你們是不知道,顧老爺子死時候,他幾個隔山兄弟都沒給進顧家大門,怕他們吃喝沾了油水,連和老太太合葬都是顧老師一個人幹的。據說連他親姐姐都不讓參與。”歲數大一點的賈四表示同意馬二的說法。


    “那時候,顧老大第一個媳婦剛生下第二個小子還沒滿月,過年時候顧老大把做裁縫掙得錢都給了顧老師,媳婦氣不過就給娘家捎話。娘家人理論不過顧老師,連夜把閨女從牆上扶出去,冰天雪地坐了馬車就跑。我們一家就在牆外看著人家坐車跑,顧老師一家愣是不知道。”馬二說起顧老師的故事便刹不住車。


    “那後來媳婦就沒迴來過。再後來就離了婚,顧老大的二小子剛滿月就被顧老師送了人,那時候大小子也才兩三歲,整天哭著找媽,那個淒慘呀!”馬二說到孩子的慘狀也忍不住低下頭,沒了說笑的興致。


    “還好人家顧老師不愧是當老師的出生,把那大小子楞是給他供成了大學生。其實顧老師人家還是有一套的,你看人家一家一個博士一個大學生。咱們是沒法跟人比了!”賈四由衷地佩服。


    “屁!顧老師的難處你們是不懂!顧老大現在的兒子得了癌症,顧三三心髒病,顧老太太今兒不保明兒,還有一套?”馬二不以為意。


    “也是,老人常說:十分伶俐使七分,後輩兒孫留三分,十分伶俐都使盡,後輩兒孫不得勁。顧老師太精明了,後輩兒孫少了祖上的陰德,自然多災多難。”賈四沉思著接話。


    “那是,所有的好處和便宜都叫他占完,後輩兒孫有個屁?”馬二憤憤地說。


    大家都知道顧家和馬家隔路居住,平時雞毛蒜皮的小事沒少摩擦,顧家人精明霸道,馬家人也毫不示弱,兩家人常常發生口角甚至動武,這仇算是接下了。偏偏顧老師一家看不起馬家,馬家的專橫也不服軟,幾十年的仇人便是沒得解。


    再加上顧老師幾個隔山兄弟也常常找顧老師理論要繼承顧老師母親留下的遺產,所以顧老師在這個小村子裏住著是怎麽都不得勁。


    顧老師一家平時很少和村裏人有交往,所以顧老師家的事都是大家道聽途說,多了幾分神秘和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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