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救命血


    屆時,山丹也迴到了學校做著畢業前的準備,她毫無懸念地被分迴了自己的老家人民醫院做一名臨床大夫。


    這對她始終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屈辱,但能怎麽樣?自己被命運牢牢地握在掌心啊。那些為家鄉做出貢獻,為人民服務對於山丹來說都是虛無的口號,她隻覺得委屈和不甘心。


    而在她的理想中,遠方才是夢想實現的地方。


    就在山丹把幾年來的複習資料擺攤賣出去的時候,顧海平站在了麵前:“快,收拾東西,你妹妹病了。”


    山丹看著顧海平焦急的樣子很驚慌,來不及細問,收拾書本往宿舍搬。


    “說是產後貧血,急需要輸血。你哥剛傳唿給我告訴我的。”


    顧海平一邊幫山丹把書搬上樓一邊氣喘籲籲地說。


    山丹腦子一片空白,她連說話思維的能力都沒有了,顧海平看著山丹蒼白的臉,扶著山丹坐下來:“你歇會兒,不要緊的!是慢性的,不是急性大出血。說是急需要輸血,我們再打電話給醫生看看詳細要什麽血型的血?”


    “哦,快!出去打電話。”山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往外走。


    顧海平一把扶住山丹問:“你行不行啊?要不我去打電話,你等著?”


    “不行!我要打電話!”山丹忍不住哭起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妹妹是一家人裏最辛苦的一個,她吃苦耐勞,忍氣吞聲,從來都是她吃虧受罪在前。如今嫁了人,以為有自己的小日子,負擔輕了苦輕了,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不想卻這樣。山丹的內心充滿了愧疚和不安,萬一妹妹有什麽不好,這一輩子她都會愧疚不安的。是她沒有及時關心到妹妹的情況。


    記得妹妹剛訂婚時,男方買了一塊日本的精工表給她,妹妹毫不猶豫地給了山丹,山丹推遲不要。她說:“姐,你念書要手表看個時間,也好看,我成天呆在地裏,灰土麻繩的要手表做甚?”


    還有她的衣裳錢,也被山丹拿來交了學費……


    她準備一畢業就迴去看望剛剛做了媽媽的妹妹,還沒有來得及去卻先得到了妹妹病重的消息,她猶如五雷轟頂,戰戰兢兢。


    在顧海平的攙扶下到校門口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迴去,一家人都等在醫院電話旁,山丹聽到哥哥的聲音壓抑了哭腔問:“二蓮咋了?你們叫大夫來說。”


    大夫迴答:“產後營養不良,血紅蛋白隻有4.6克,病人已經出現浮腫、暈厥,現在急需要輸血,但咱們旗裏沒有血庫,你在唿市血庫買血送迴來,我們馬上輸。是ab型血,要2000ml。”


    “好好,我們馬上去買,然後今天一定送迴去。你先給她輸糖鹽水和各種電解質營養成分維持血壓和滲透壓,您一定要時時看著,在血液送達前保證不出事,拜托您了!”山丹連連囑咐主治大夫。


    顧海平把山丹送到公車站,要她快點到車站買好迴去的汽車票,他急忙騎自行車到血站去買血液。


    山丹走在初秋的太陽下,明顯已經開始有了炙熱的感覺,但心中還在瑟瑟發抖,似乎有一塊冰浸入心髒,她雙手合十祈禱著:蒼天在上,一定保佑妹妹可以平安度過危難。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佛法無邊的我佛如來,有一個算一個,求你們大慈大悲各顯神通救救我妹妹!一定保佑她平安無事!


    她一邊走一邊念叨,來到售票窗口,還沒有念叨完,等她把能想到的神佛都求到了以後才問售票員是否有迴去的車票,剛好半個小時後有一趟迴去的車,她和售票員商量:“阿姨,我是著急送血迴去,我妹妹病了要輸血,我就先買這一趟車的票,我男朋友現在去血庫買血,如果趕得及我就坐這一趟車,如果趕不及您看我能不能到時候換成下一趟的?”


    看著山丹急得幾乎要哭出聲的樣子,那個大約有五十歲模樣的售票員阿姨說道:“不要緊的,到時候看你趕得及哪一趟就改成哪一趟的,哦!你先不要著急啊,孩子,著急容易出錯。到時候你來找我就行了。我先給你一張這趟車的票。”說著遞出一張車票,山丹摸口袋拿錢,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錢包不見了。


    山丹“哇”的一聲哭起來:“我的錢包不見了!誰拿了我的錢包?”


    山丹明明坐公車時,還拿那隻可愛的史努比的錢包出來買了五毛錢的車票呢。明明裝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怎麽不見了?


    售票員阿姨一看這種情形,一定是這女孩子朦朦愣愣地被小偷偷走了錢包:“不要緊的,就7塊錢,我先給你留一張票,等你男朋友來,你再給錢給我。我剛還叮囑你,孩子,不要著急上火,遇到什麽事都要冷靜、要壓得住。你一著急就會出錯,就容易被人算計。車站多亂啊?小偷可多了,你丟了多少錢?”


    “有三十多塊,我想買車票的錢。”山丹聽了售票員的叮囑,克製了自己的哭聲,似乎無形中增加了力量和膽識。


    是啊,每每關乎到親人們的安危,任是誰都難克製心中的擔憂和驚恐,那一份摧心肝的深深擔憂令人沒了思維。


    山丹不得不走到車站大門外等顧海平,一麵告訴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妹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我隻要安全地把血液送迴去就可以救妹妹。慢性貧血機體的代謝早已可以對抗,隻要不發生出血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問題的。山丹這時才開始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分析了妹妹的病情。


    往往說利令智昏,但那是多麽微不足道的利誘?身外之物而已。多少人對之不屑一顧呢。


    常常是切身的親情、親人的安危才讓人喪失了理智,沒有了清醒的頭腦。山丹漸漸平靜了下來,當她聽到妹妹病重到現在,山丹才逐漸恢複了神智,她才明白,心之所念該是怎樣的切膚!


    顧海平風風火火地提著一個紅色的保溫桶遠遠地騎自行車趕了來,看到山丹站在太陽下麵,遂埋怨:“你站在陰涼一點的地方啊,快中午了,太陽這麽毒,也不怕中暑?給,血液已經買好了,血庫的人說不能全部輸全血,所以買了濃縮紅細胞和全血兩種,先輸全血再輸紅細胞。你記得告訴大夫,要冷藏血液。我已經買好保溫桶,可以保溫的。三兩個小時應該沒有問題,你票買好了嗎?”


    顧海平來不及喘氣,一口氣問了這麽多。


    “沒有,我錢包丟了。哦,不過票已經買好了。”山丹接過保溫桶急忙迴答。


    “啊?沒有錢買了票?”顧海平被搞糊塗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哦,錢沒交,等你來交,不過票已經訂好了,售票員阿姨給我留了一張,車11:20開,馬上檢票進站了。你快點給我錢我去交錢去。”山丹急急忙忙說道。


    “給你!”山丹才注意到顧海平從身上拿下山丹的書包——一隻牛仔雙肩包,還是顧海平上學的書包,他畢業了送給山丹用的。


    “哦。”山丹順從而怯意地接過來。


    “你過來,我告訴你。”顧海平似乎神秘地壓低聲音說。


    山丹走到他身邊,把耳朵湊過去,“包裏有我剛剛從銀行取得3000塊錢,你一定拿好了,千萬別丟了哦!你趕緊去拿票上車送迴去,到了打電話給我。”說著,拿了兩張十塊錢零錢塞到山丹手裏。


    山丹跑迴售票口去拿票,又跑步去檢票上車,幾分鍾就已經坐好了,等待5分鍾不到,車就出發了。山丹心裏終於有了一點安慰,有了這些血,妹妹就會好起來了。


    車就要出發了,她突然看到顧海平又跑進車場,在車窗外大聲說著什麽。


    山丹和乘務員講了一聲,下車問顧海平還有什麽事?


    顧海平塞了一瓶礦泉水幾個焙子給山丹:“你拿著路上吃,馬上中午了,路上多吃點兒,有力氣。拿好東西啊。”


    “哦,哦,你放心吧,我會拿好的,你迴去吧。”山丹迴到車上,車便啟動了。


    大巴車在大青山蜿蜒崎嶇的山路上迴旋盤繞,似乎永遠走不出這座看不到頭的山。


    山丹焦急萬分,一次次問乘務員:“叔叔,還要多久到啊?”


    “你著急個啥?該到時候就到了。”被問多了幾次,乘務員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我是著急啊,我妹妹病了,我送血迴去救命啊!”山丹差點又哭出聲。


    “哦哦哦,沒事兒!沒事兒!是我不好!還要一個小時就到了,大概要2:40到,小閨女不著急啊。”乘務員抱歉地說。


    山丹抱緊書包和保溫桶,騰出一隻手拿了一個焙子開始啃,車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她感到肚子開始“咕咕”叫,才想起來早飯都沒吃。


    為了趕在老師和管理員上班之前把各種資料書本賣出去,她們都是趁低年級同學出早操和吃早飯時間擺攤出去賣的。學校是不允許學生在校園裏擺地攤的。


    當顧海平告訴她妹妹生病的消息後,她一直處於一種焦急恐懼中,幾乎沒有思維想到自己的狀況。


    當車終於鑽出大青山,前麵是平坦而一望無垠的草原時,山丹長籲了一口氣,很快她就可以把血液送到醫院了,就可以救妹妹一命,她讓自己焦躁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下,閉著眼想多少休息一下。


    突然一聲尖利的刹車聲加上重重的頸部和膝部的撞擊同時發生,車在犀利的刹車聲中緩緩走了幾米遠停了下來。


    山丹的脖子和膝蓋被前麵的座位撞得生疼,她來不及顧及疼痛的脖子和膝蓋,站起來往車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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