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身處高處。


    樂言的昵喃聲很輕。


    但原本就側身迴眸,注意力明顯也有放在樂言身上的丹恆,長長的尖耳微動,耳邊卻依稀捕捉到了那無法忘懷的名字。


    本來當丹恆與那雙湛藍色眸子對上時,看著那抹熟悉的藍,他就確定了麵前之人的身份。


    應該說。


    在當時一來到這個地方,剛剛看到樂言被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刃與卡芙卡中間的時候。


    丹恆就已經模糊意識到了。


    隻是說略微有一些不太確定而已。


    可現在,看著那雙明顯有些恍神的藍色眸子,還有那嘴邊念出的音節……唿喚著丹楓之名。


    丹恆腳尖點地落下,並沒有在乎正在看著自己的刃與彥卿。


    隻是將視線直勾勾的看向樂言。


    他明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一瞬。


    一種酸澀的感覺劃過心間。


    但緊接著,那比藍天更加明亮的蒼青色眸子中泛起波瀾,唇瓣也輕啟。


    他說:“是丹恆。”


    是被你自幽囚獄中。


    細心嗬護著、教導著,被給予了今世這一名字的丹恆。


    曾經的樂言會說你不能把自己當做丹楓。


    因為當時的丹恆還未曾有完整的三觀,未曾認知到更多事情。


    隻被那腦海中的記憶,油然而生的情緒所左右。


    人隻有在自我意識完全確定,能夠真正做下判斷的時候,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誰。


    曾經的丹恆無法正確迴答樂言,自己到底是誰。


    隻能矛盾的覺得自己是丹楓,並且想把丹楓的羈絆繼承下來。


    …畢竟,在那個時候的丹恆隻有樂言了。


    可如今的他。


    經曆了許多事情,在寰宇中遨遊著,見證了許多不同的星球和人們,甚至有了朋友,了解了許多知識的他。


    已經能摸著自己這顆已經透徹的心,以自己的意識,自己的話語訴說出如今的感受。


    他是丹恆。


    盡管他無法徹底否認自己與丹楓無關。


    也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否定他不是丹楓。


    那些罪孽,那些被犯下的錯誤,他也知道他不能逃避。


    但…如今的他,隻希望自己是丹恆。


    也希望以丹恆的身份,與他的朋友們相處。


    ……更希望以丹恆的身份,與樂言相處。


    樂言視線依舊定格在丹恆身上。


    所以他能夠看見,丹恆也正直直的看著自己。


    瞳中似乎也隻倒映著自己一人的身影。


    聽見這句明晃晃貌似是對自己說的話,他下意識啊了聲。


    “……啊。”


    腦海中那些紛飛的畫麵,那不斷閃迴的虛影,似乎都隨著丹恆這句話開始消散。


    有些恍惚重疊上的影子,也化作虛無。


    樂言眨了眨眼。


    視野中的人、唯有丹恆。


    樂言與丹恆對視著。


    對方所投來的目光似乎透過了漆黑的鬥篷,看到了被隱藏在下麵的樂言。


    誰都沒有先移開目光,原本就有些怪的氣氛似乎變得更加怪異。


    在這時。


    原本就主動靠近著丹恆的刃,麵無表情的把因為丹恆迴歸初始,而從他身上掉落在地上的支離劍撿起來。


    在前一分鍾,還在以一種異常興奮態度訴說著丹恆另一稱號的刃。


    如今卻瞬間變臉,明明是麵無表情,但卻隱隱能從這張臉上感覺到微怒。


    緊接著——


    這位高大的男人,直接拎著長劍就砍向了正在看著樂言的丹恆。


    動作無比迅速,甚至沒有多少猶豫。


    又帶著強烈的個人情緒。


    長長的尖耳微動,劍刃破開空氣的聲音很清晰的入了丹恆的耳。


    也成功打破了,原本有些靜寞的氣氛。


    丹恆腳步向旁側,指尖點起,噴湧的水流自地麵而出。


    原本輕緩的水流,在他的手上宛如劍刃一般,成功抵擋住了刃無比兇猛的一劍。


    也是這一劍。


    將剛剛還在愣愣看著丹恆變身的彥卿,一整個人迴過神來。


    好的。


    彥卿怎麽也想不到。


    他本以為丹恆是無辜被卷入的路人,隻是單純的覺得貌似這張臉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但經過刃的一番介紹,那有些模糊的記憶似乎也在此刻開始複蘇。


    …飲月君。


    他有聽聞過這個稱唿。


    也曾聽過那依稀的罪證。


    隻不過那個跟彥卿描述過往的人,對這個名義上的罪犯一直持著平淡,甚至是歎息的態度。


    彥卿不理解,但如今也不需要去理解。


    他隻知道他是雲騎。


    他隻需要把那些搗亂羅浮寧靜之人,那些潛入的通緝犯們全部抓住就行了。


    所以。


    彥卿劍刃一轉,那些被他每天用心擦拭的飛劍環繞自身旁,直直的對上了丹恆與刃。


    “是嗎,既然都是罪犯的話——”


    “那就把你們一起打敗,全都抓迴去就行了!”


    這句話帶著少年人的狂氣,以及自傲。


    混戰似乎又在此刻一觸即發。


    隻不過與之前的彥卿,丹恆打刃不同。


    現在是真正的三方混戰。


    刃因為丹恆貌似主動找樂言搭話有些不滿,也不喜歡剛剛那個兩人對視的場景。


    盡管因為丹恆的出現整個人暴躁許多,但他的思考並沒有遲鈍到那個地步。


    所以他意識到了。


    丹恆認出了樂言。


    明明是一件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但刃似乎還是有些克製不住。


    本來按道理來說,刃的主要任務已經完了。


    丹恆的持明態已經被逼出,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重要。


    可有的時候,人心是很難以估摸的東西。


    所以、等景元前來之時。


    眼前的場景可以說是無比的混亂。


    刃追著持明態的丹恆打,彥卿則兩個人都打,又同時被兩個人一起打。


    從戰鬥力上來說,有些比不上刃與丹恆如今姿態的彥卿,被打的有些慘。


    而丹恆,屬於全場最無辜,也最被針對的人。


    但同時他也因為那份無辜。


    得到了正因為他這副姿態,而感到心思震蕩,樂言全部的注意力。


    由於刃的動作太快,彥卿又緊隨其後。


    原本就有些深陷於幻影中的樂言,並沒有完全迴過神來。


    隻是在原地傻傻的看了這三個男人混戰一分鍾。


    但迴過神來之後,樂言視線觸及到被追著打的丹恆,一時間貌似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本來之前看著丹恆單方麵被刃打,樂言就控製不住想跳出來。


    卡芙卡都阻止了好幾次。


    可不知道為何,在樂言這一次又想跳出去的時候。


    卡芙卡卻沒有阻止。


    所以——


    在丹恆略顯驚訝的目光中,樂言插入了混戰,伸出手成功阻止了刃。


    甚至做出了防護的姿態,擋在了丹恆麵前。


    讓刃剛要揮出來的劍刃瞬間止住。


    與此同時,景元也及時登場,成功製止住了明明被打的有些慘,但還想有些動作的彥卿。


    他目光觸及到混亂,但又瞬間定格的場景。


    視線依次從所有人身上掃過,看著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人。


    也看著,擋在丹恆身前目前還被遮住容貌的樂言。


    最終。


    景元也隻是移迴目光,微微閉眼。


    把有些複雜的情緒全都壓於心間之後,才睜開眼睛看著麵前幾人,平靜的說了一句。


    “許久未見,諸位故人重逢也應該早些叫上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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