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血色越來越濃,像是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灌入來增加它的顏色。


    鍾小鸞雙手緊緊抓住衣袖,指節因為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被自己掐得發紫,施不然發現鍾小鸞的狀況不對,趕緊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似乎有一種儀式或術法突然中斷,鍾小鸞渾身脫力的倒下,被古曦扶住。


    她雙手挽住施不然的脖子,微喘著氣,緋紅的臉頰上漾起一層薄汗。


    “少爺,看不見星象,被古月擋住了。”


    施不然將鍾小鸞整個橫抱起來。


    “好了,我先送你迴去休息吧!今天的占星比以往的消耗大的多。”


    “謝謝少爺,可惜小鸞還是沒有幫到少爺。”


    鍾小鸞垂下眸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怎麽哭了,沒關係的。”施不然餘光掃過鍾小鸞梨花帶雨的臉,關切問道。


    鍾小鸞把頭埋在施不然的胸口。


    “這是少爺第二次抱我,上次還是在見麵的時候。”


    施不然語滯,他是一點也不懂這些女孩子的心思,怎麽話題一下就轉到了這裏。


    當然,這裏麵不包括施靈兒,他在施不然眼裏不能叫女的。


    輕歎了一口氣,施不然把鍾小鸞送迴了房間,房間的規格是府裏最好的,比德叔的都要好一點。


    幫鍾小鸞蓋好被子,施不然正準備離開,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有鮮血順著袖口沿著指尖留在地板上,那些血液好像有生命一樣,凝成一個血圈,圍繞在施不然身邊。有橙黃色的火焰燃起,將施不然的血盡數吸收。


    接著火焰冒著白光,迅速的結成一個光繭,許久,金色的鳥兒破繭而出,鑽入施不然的眉心,在他的靈魂深處的深淵裏出現。


    深淵底部,一位與施不然有著相同麵貌的人低垂著頭,眼睛的部位是兩個巨大的空洞,黑幽幽的,仿佛陷進去就永遠不出來了。


    無數條鎖鏈縛在他的身上,鎖鏈上有黑色的雷霆閃爍,鐵鏈延伸至四麵八方,不知盡頭。


    有尖嘯聲從深淵上傳來,金色的鳥兒變得巨大無比,有吞雲遮日之威能,無盡的威嚴在這片天地間彌散。


    鳥兒振翅,仰天長鳴,衝向那輕而易舉就可以將它整個淹沒的深淵。


    就像飛蛾被火焰吸引,深淵底下的男人似乎對它有著不同尋常的吸引力。


    深淵底部,鐵鏈衝天而起,像是一條條黑色蜿蜒的巨龍,巨龍四方遊弋而來,緊緊的纏住鳥兒的身子。


    鳥兒扇動巨翼,掙紮著,妄圖掙斷這巨龍之鎖。


    身上的翎羽因為在掙紮間落下,未曾落地就被一道無名之火燃盡。


    捆縛在鳥兒身上的鎖鏈越來越多,鐵鏈上黑色的雷霆不停地轟擊鳥兒的身體。


    鐵鏈如同帶刺的荊棘,在鳥兒身上劃開一道道傷口,鳥兒放棄了抵抗,低聲嘶鳴,聲音淒厲嘶啞。


    深淵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複雜的銘文封印,不止一道,成千上萬的封印將深淵入口死死的封住,甚至於連光都進不去。


    一道虛影在封印上出現,他一身淡紫色的長袍,神色冷清,目光如炬,如劍一般帶著鋒芒。他那墨紫色的長發高高束起,身後豎著九塊無形的扇骨,每塊扇骨上有都蘊含著全然不同的力量,有的像天空一般浩瀚,有的同蒼穹一樣高偉。


    中間的那塊扇骨虛弱到了極致,卻似乎隱藏著最為強大的力量,看破眾生的力量。


    虛影輕挑手指,鎖鏈緩緩挪動,迴到了原先的所在。


    鳥兒從半空中墜落,虛影右手虛抬,半空中現出一隻無形的大手將鳥兒托住。


    “區區血魄,還妄想破本君的陣法,簡直是白日做夢!”


    鳥兒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撲扇著翅膀想要逃開,背上卻生出一道如泰山般的壓力讓它無法動彈。


    虛影嘴角輕揚,右手握拳,半空中的那隻無形的大手也隨之握起,鳥兒瞬間被滅殺。


    虛影垂眸望向深淵中被鐵鏈緊緊纏住的男人,微微歎息道:“邪,天道無常,這是你千百年前就曉得的事,你不肯出現,硬是要和天鬥,如今這片土地諸星匯聚,你轉生的第八魄真的可以度過此大劫嗎?”


    虛影說完,隨銘文封印隱沒而散去。


    深淵裏的男子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出聲。


    “桀桀桀桀。”鬼魅般的聲音在血海深處傳蕩。“好厲害,好厲害,這個人好厲害啊,可是他為什麽不出來呢,快來殺我吧,殺了我!殺了我!快殺了我!為什麽,為什麽我要在這血海上永生永世!臭老頭,我恨你,我要毀了你的諸天星象!桀桀桀桀!”


    黑暗悄無聲息的退去,光明一如既往降臨古月。


    淩靖躺在酒肆的屋頂,陽光透過指縫射在他胡子拉碴的臉上,晃得的他睜不開眼。


    “混蛋妖月,竟然還搞出個人造太陽,害老子偷酒都不好下手了!”


    淩靖拿起酒壺咕嚕咕嚕的把酒往嘴裏倒。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夠將金色的陽光忽略,就能看見陽光後麵的漫天血海以及古月蓮上一輪血紅的圓球,姑且稱之為太陽。


    太陽出來了,就連半邊天的血色也不見了,一切都仿佛恢複了原樣,卻沒有人發現那輪籠罩在古紅月城上空終年不落的月也消失不見了。


    冶生陣開始的時候,這群凡人就已被攝了心智,三魂七魄正逐步被侵蝕,隻是他們自身渾然不知而已。


    淩靖高舉酒壺在光暗之間晃了晃,直到壺口最後一滴落在舌頭上,他咂咂嘴,滿意的點點頭。將酒壺隨處一扔,慢悠悠的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神色有些萎靡,揉揉眼睛,左手手掌擋住陽光環顧四周,右手摩挲著下巴上高低起伏的胡須。“喲嗬,,還蠻大的嘛,這少說也得是百十來萬人啊!真是造孽喲!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還是先找我的寶貝師侄吧。”


    淩靖微微向上躍起,忽然眼前閃過師兄那張不苟言笑的臭臉,腳下微滯,隨之一聲巨響,“啊!”


    淩靖像一條死魚一樣趴在路中間。


    “混蛋,媽的搞什麽鬼,這他媽破陣法還禁空!不對,似乎是修為被限製了。”


    淩靖繼續趴著,忽然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什麽,修為被限製了!這還怎麽搞。清虛你個混蛋娘的坑老子!”


    淩靖氣的咬牙切齒直跺腳,許久後,他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唉,隻能用走的了,真煩!”


    清風拂麵,吹起行人的衣角,恍惚間有一道影子從衣角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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