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天空下仿佛萬物草木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生氣,還剩下的隻有眾人胸口那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遠方似有黎霞順著天際線蔓延而來妄圖驅散這無力掙紮著灰白,換來的,隻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烏青色的雲朵算得上是唯一的點綴,一大片一大片團在一起,遮住了本該哺育蒼生的光芒。


    妖冶的紅月高懸在天空的正中央,散發著暗紅色迷離的光,被光吸引去觀望,瞻仰紅月的人沒來由的恍惚了一會,隨即晃了晃腦袋,接著做自己的事。


    紅月城的月亮是紅色的,它隻存在於古月城裏,終年不缺,終年不落。


    “讓開,擋我者死!”薑婉冷冽的目光凝視擋在自己麵前的一群人,一群低賤的凡人,隻要她想,僅僅一眨眼的時間就可以讓他們全部消失。顯然,她不想這樣,不過前提是她的耐心還沒有完全耗盡。


    “阿婉,不要鬧了,有什麽事好好說不行嗎?”施然淡淡的說道。


    他絲毫沒有因為剛才薑婉的話而憤怒,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隻是不解、困惑和數不盡的寵溺。


    “我再說一遍,擋我者死!”薑婉的聲音像是施了術法一樣在眾人耳邊不斷迴響,經久不息。


    薑婉穿著施然送給她的淡紫色長裙,裙裾隨著微風輕擺,冷冰冰的看著施然,沒有一點感情。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屋簷下結了一串串細小的冰淩。


    施然的臉色有些難看,氣惱的說道“那你就殺了我,之後要去要留,便都隨你!”


    “好!”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一道長鞭直接貫穿了施然的胸口,傷口處的衣服被溫熱的鮮血染紅,像一朵絢麗的薔薇花,美麗而危險,刺的人生疼。


    那是一根古樸無奇的長鞭,通體是深綠色,施然看見有三兩片樹葉落在鞭身上,在觸碰到鞭子的瞬間化作齏粉,隱約可見有淡綠色的霧氣向周圍四散開來。


    “大哥!”


    “然兒!”


    “族長!”


    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沒有迴應,他強忍著蝕骨般的痛楚,不管不顧自己即將消耗殆盡的生機,看著穿過胸口的長鞭,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竟然真的會殺了自己,努力了這麽久,這個女人總歸還是沒有喜歡上他,這些年的種種原來全是他一個人演的獨角戲。


    薑婉鬆開抓住長鞭的手,長鞭也隨之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施然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了地上,鮮血觸及到的草木都隨之枯萎。


    施然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衝薑婉露出他自認為最好看的笑容,緊接著消失在所有人的麵前。


    “放她走!”隻有這一道聲音倔強的不肯同施然一起消泯於天地間。


    薑婉捂住自己的胸口,心像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痛的不行,這是身經百戰的她從未有過的感覺,迴想起古笙簫看她時溫柔的眼神,心就開始顫抖。


    她似乎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為什麽?為什麽?


    薑婉努力讓自己不去想擋在她麵前的男人,她默默的告訴自己,隻要不想就沒關係了。


    隨後,她不顧一眾人仇視或不解的目光,倉皇的離開,亦或是說逃走。


    天空上烏青色的雲彩消散了,一切都似乎沒有變化,陽光灑在眾人的身上,盡管帶不走施然已不在人世的傷感,卻也平添了一絲暖意。


    “赭鞭,赭鞭。”


    施不然喃喃自語。


    一個六歲的孩子像是早已看透的生離死別,不哭不鬧。


    他是施然和薑婉的孩子,而剛剛,卻也隻是靜靜地混在人群裏看著父母對峙的一幕,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冷血嗎?


    隻是異於常人罷了。


    突然間,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束衝向蒼穹之上,一塵不變的天空泛起了一層波瀾。


    紫黑色的雲在光柱的周圍凝聚,雷鳴聲不絕於耳,晴朗的天空轉瞬間被大半的黑色覆蓋,光柱上能夠清楚的看見閃電不斷掠過的痕跡,那閃電,有著深紅色的光芒。


    光柱正對著施家祖祠,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昭示著一件事。


    施家先祖顯靈。


    無數的光從四方向光柱中的一點匯聚,狂風忽起,似在為接下來的事情造勢。


    施蒙雙手往前一推,將風阻隔在他設下的屏障之外。


    雷雲散去,電逝風息,光柱變得越來越暗,一道流光自光柱中飛出,懸在古曦的麵前,在腰間化為一枚古樸精致的玉佩,玉佩上還鐫刻著一個“古”字。


    施蒙若有所思的看著施不然,目露疑惑,許久後,他悠悠歎了口氣。


    “祖宗的意思我已知曉,從今日起,這個孩子便是我古家新任族長。”


    施蒙的話音剛落,施不然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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