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靈竹向大哥二姐發出為什麽要支開他們的疑問時,沈淮也在說:“有什麽他們看不得的?”


    “老爺難道沒有發現,幾個孩子一遇事馬上就抄起家夥什兒?”胡氏想想方長心裏既心疼又緊張。


    她兒子聽見響動,拎起條凳就跑,大侄女妙竹更是抓過她針線簍裏的剪刀奪門而出。


    “孩子們是路上受到驚嚇,還沒收心定魂。


    萬一山上的不止一人又打起來,我怕幾個孩子忍不住加入。”刀槍棍棒無眼,受傷遭罪。


    沈淮卻有些不以為然:“先竺再大些總是要自己出遠門的,多經些事長見識。”


    胡氏反問:“倆閨女也能出遠門麽?”


    為什麽不能?沈淮看她臉色不愉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孩子們有機會在外遊曆,他是不反對的。


    母親年少時常隨祖父外出,相比一般的老太太,更加豁達開朗,一直鼓勵他讀書,也從不學有些人搓磨兒媳的作派。


    想娘了,一會兒再去墳前給她老人家上柱香去。


    他神思飄遠之際,黃宗齊等人已經扭著個壯漢下山,如果沈靈竹在此,定會認出這人就是昨天酒肆裏的堵門壯漢。


    夏旺自是認出這廝,跑在前邊飛快下山通知少爺,昨天的事他答應不說的,哪知三個人都不在。


    他別樣的緊張引起沈淮的注意,“你認識被抓之人?”


    夏旺猶豫片刻,終是頂不住五老爺的壓力點了點頭,將昨日買鹽前後諸事,詳細道出。


    三兄妹並不知暫時想隱瞞的事曝光,走近村尾時有人在拉土肥,他們捂著鼻子一溜煙兒跑開。


    半下午路邊沒什麽人,沈靈竹提議大哥繞著村裏走一圈煆體煉身,其實是想借機多熟悉熟悉地利。


    良久,轉到村子正入口時,沈妙竹停在兩柱單間的牌坊下細看,雕刻各式花紋獸形的石牌坊,是大伯中進士後朝廷恩旨由府縣主持修建的。


    枋上刻有大伯哪一年中的進士,左右坊柱還刻著主持修建官員的名字。


    上次迴來,大伯特意繞開這邊進的村,想來看見心裏難受。


    “二姐來看,這抱鼓石上雕的究竟是獅子嗎?看著像又不像。”沈靈竹從枋柱下的須彌座台基後伸出頭問。


    沈先竺也一起跑來看:“是麒麟。”


    “是麒麟鎮邪。”沈妙竹很確定。


    “麒麟在上邊橫梁上,這個肯定不是,它尾巴上掛著紅。”沈靈竹指了著最下邊一排。


    沈妙竹:“擦掉上邊的紅泥就是了。”


    她伸一摸,立刻察覺不對,“朱砂嗎?”


    “牌坊上為什麽會有朱砂?”沈先竺湊近抹時,沈靈竹腦子都轉了兩圈兒,“有人故意塗上。


    二姐看,這還有,這兒,這兒連起來像不像斷開的符紋?”


    牌坊會定期除塵清掃,但須彌座基僅有半米多高,容易被日常灰土蕩髒,且又在背麵不易被人看到。


    “誰?”沈先竺瞬間警覺,“有人怨恨爹。”


    “看看另一邊的座基。”沈妙竹跑來蹲下,座基上有幹泥,她讓師妹找些幹草來擦。


    三兄妹慢慢清理之際,有幾個扛著農具的村鄰有說有笑走來。


    “看見這牌坊我就想起沈池,老說嘴將來要兒子也掙來座進士牌坊,可十幾年過去還是倆閨女。”


    “他隨他祖父的根兒,八成隻有閨女的命,搞不好也得招贅。”


    “那還不得氣炸他,苦心巴力掙家業都便宜外人。”


    “話不能這麽說,五老爺和八池的爹正經都姓常。


    當初隘口常家在五老爺中進士後,舉族前來請人歸宗,他老子都點了頭,五老爺兄弟倆硬是不允。


    沈老太太會養兒子,都心向著沈家,壓根兒沒有歸宗的意思。”


    “池二可是有倆閨女,再有個招贅又生個進士,十成十還得姓沈。”


    “嗯,當不成進士爹,就升格做進士的爺爺。”


    這幾人正說到熱鬧處,有個人冷哼道:“考中有何用?連家都抄了,指著別人送東西過日子。”


    “切,夏柱你怪可笑的,夏興家佃五太太的地,不給她送糧食給你送?做夢呢?”


    “你們不過得他家點好處,還舔上了。”


    “說什麽呢你,咋?你家前些年不用服勞役,也是五老爺庇護,這會兒都忘了,那話怎麽說的?”


    “忘恩負義。”


    “我交錢買的免役名額。”


    “也在理,確實給池二交了錢,沈家以外的都交。”


    “聽見沒,你們巴結感恩的人,可沒有當你們是自己人。


    哦呸,還造福鄉裏,我看是魚肉鄉親,收那麽多錢這不報應到了?”夏柱一腳踹上抱鼓石。


    “那你現在再交錢買一個名額去呀!


    腳放下!”沈靈竹蹭的從背麵站起,尖聲喝道。


    “這……”幾個叔伯輩的看見她,都迅速迴想剛剛有沒有說的過分,還好隻這個小竹子聽到,她年齡小大約記不全。


    他們一致認為自己沒說啥不好的,且先後盯向愣住的夏柱。


    後者火速收迴腳,紅著臉飛奔出村,剩下幾個也都不好意思笑笑,想趕緊離開之際,就見沈家的大竹子也從抱鼓石後長出。


    且道:“各位叔伯可知,最近一次打掃牌坊是哪一天?”


    啥意思?幾人麵麵相覷間,又見一個沈家孩子冒出,見鬼了,你們幹嘛藏在牌坊座基的背麵。


    “端午之前,二老太爺帶人掃的。”有人開口,其他幾個連連點頭應和,且說完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三兄妹麵色沉重的往村裏走,沈妙竹完全肯定兩邊座基上被人用朱砂畫了東西。


    她沒有和大哥說是符紋,但沈靈太熟悉師姐的神情,已然確定朱砂就是畫的符。


    姐妹兩人能來到這世界,就不會覺著怪力亂神完全為假。


    “村裏人多數對大伯應該是敬畏,但對爹……”沈靈竹不好細數父過,何況她不大清楚池二爺的日常生活。


    她改口道:“我覺著畫符這類事,應該不是村裏人做的。”


    沈妙竹和大哥基本上是讚同的,因為大伯(爹)繼續為官,對村民們有利。


    她道:“找藥水清理掉,私下裏問大伯在村裏村外有無什麽仇人,以後也好防著點。”


    沈靈竹:“不找出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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