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準點點頭,又敲了敲桌麵:“趕緊吃。”“我飽了。”唐紈看著麵前快堆成小山的蝦肉:“你也吃。”賀準笑:“我這照顧病人呢。”唐紈盯著他略帶疲憊的眼眸,眼球上的紅血絲清晰可見,心裏打了個突:“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沒睡?”“沒有,眯了一會兒。”“一會兒是多久?”“不記得了。”唐紈催他:“你快去睡,這些東西我來收拾。”賀準:“你手上剛紮過針,還不能碰水。”唐紈被他提醒,想起這茬,問:“是你給我紮的針?”賀準被他率直的問法逗樂,道:“你太看得起我了,醫術我可一竅不通。”唐紈直覺事情沒那麽簡單,“……那是有人來過?”賀準:“嗯,有醫生來過。”唐紈頓時坐立難安:“……好羞恥。”賀準挑眉:“生個病有什麽好羞恥的?”唐紈拖著長腔哀嚎一聲,“醫生肯定很奇怪我跟你的關係……”賀準夾起一隻蝦仁塞到他嘴裏,鄭重其事道:“我們是合法的戀人關係,不偷不搶,有什麽好奇怪的?”唐紈嚼著蝦仁,不知聯想到什麽,臉一紅:“誰跟你合法了?”賀準似笑非笑:“玩這麽野啊,寶貝?”唐紈在他目不轉睛的凝視下心率失速,還不待有所反應,賀準已經欺身靠近,抬臂一勾,將人揉進懷裏,手掌滑下,在腰肢處壓了壓。聲線暗啞,帶著很明顯的侵略意味:“這個點睡覺太早了,我的生物鍾不允許……”虎口卡住下巴,指腹在瑩潤的唇瓣上輕輕撚過,“……倒是,可以來點睡前運動。”臥室頂燈晃眼得緊,唐紈一手橫在眼前,從指縫中窺視著,等待視網膜內那處明亮的點在模糊中放大,於攀上頂峰的瞬間墜入黑暗,綿軟的身體又被大手強悍撈起,鬆鬆垮垮掛在身上的睡袍徹底剝落,光裸而白皙的背繃成一線,勻稱的骨架被薄薄的一層肌理包裹著,在餘韻中戰栗沉淪。 第77章 “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譚女士拎著滿當當的一籃子菜經過居民街的弄堂口,遇到相熟的老街坊坐在店門前朝她打招唿,“譚阿姨,最近家裏來客人呀,見你每天都燒好多菜哦。”“是呀。”譚女士向來懂得如何在外人麵前維持體麵,和顏悅色地笑著說:“大女兒最近從國外過來,在家裏住。”“你還有個大女兒在國外哦,是做什麽工作的,結婚了沒有?”譚女士莞爾,把話說得天衣無縫:“哦喲,孩子事業心強,對談婚論嫁這事一點都不上心,至於做什麽工作的,年輕人的東西我也搞不明白,反正不需要我操心就是了。”“那挺好啊,老話不是講麽,兒孫自有兒孫福,譚阿姨腦子清爽。”譚女士抿嘴笑:“都這麽大歲數了,看開些,健康長壽。”店門前的街坊深以為然地點頭,卻突然目光遞向她身後,表情訝異。譚女士順著街坊的目光轉過身,一輛帕拉梅拉不知何時停靠過來,車窗降下,賀準衝她彬彬有禮地笑道:“阿姨,好久不見。”譚女士的笑凝在臉上,下意識朝車內副駕瞟了一眼,沒尋著自己兒子的身影,菜籃子被她左手倒右手拎著,整了整上衣下擺,微抬下巴用了個異常見外的稱唿:“賀先生。”“譚阿姨。”遠處街坊見倆人有交流,便好奇地問:“這小夥子你認識啊?”譚女士含糊地啊了一聲,就又聽賀準對她道:“阿姨,這地兒不好停車,要不您先上來坐。”譚女士撇了下嘴,隻遲疑一瞬便沒再扭捏,說:“行。”賀準:“您稍等。”他音落,解開安全帶推門下來,頗為紳士地拉開後座車門,又朝譚女士伸出手,“東西給我吧,您請。”譚女士餘光裏瞥見街坊們都看向這邊正在小聲議論,便大大方方地將菜籃子遞過去,又整了整衣領,端莊且淑女地矮身坐了進去。車子啟動,在人流熙攘的居民步行街上緩行,譚女士正襟危坐了片刻,開口問:“唐唐這兩天是不是在你那兒?”賀準單手掌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嗯了一聲,“他發高燒,睡了一天一夜才退。”譚女士麵露擔憂,嘴上卻不肯服軟地埋怨:“這孩子……”“阿姨,”賀準謙遜有禮道:“我和唐紈的事被您知道後,本應該第一時間去向您請罪的,隻是最近事情太多給耽擱了,晚輩在這裏先給您賠個不是。”譚女士哼了一聲,恍惚間有種丈母娘看女婿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錯覺,等反應過來意識到這一點後,暗自心驚,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啐道:“花言巧語。”賀準沒為自己辯解,隻笑了笑,問她:“阿姨,那我現在送您迴去還是?”譚女士揚起眉:“你不是專程來找我的?”賀準從後視鏡與她對視一眼,道:“是專程來找您的,但您這會兒不是心情不好麽,我怕說多了再惹您生氣。”譚女士抱起手臂,撂下狠話:“想不惹我生氣很簡單,你放過我們家唐唐。”賀準氣定神閑道:“這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譚女士:“……”車子馬上就要經過小區,譚女士終於拉下臉道:“去你那兒。”唐紈病了兩天,人剛好又被按在床上好一番折騰,可頭天夜裏明明熬了一整個通宵的男人卻比以往的幾次都兇猛,任他如何哭喘討饒都無濟於事,最後還要靠裝暈才能躲過一劫。再次醒來是日上三竿,意識迴爐的瞬間,身體的疲乏酸痛接踵而來,寬大的雙人床上深灰色被單淩亂不堪地堆成一團,一半墜落在床尾,無聲訴說著昨夜的瘋狂。唐紈暗罵一聲王八蛋,扶著腰緩慢地坐起身,被麵順著光裸的肩膀滑下,斑斑點點的痕跡全然暴露,襯著玉白的膚色,紅得靡豔。地毯上四處散落的罪證消失無蹤,空氣中飄浮著清新潔淨的氣息,顯然已經被始作俑者善後。他抓了抓頭發,翻身下地,朝門外啞著嗓子喊了聲:“賀準?”無人應答,床頭櫃上放置著的手機突而震動,唐紈伸手撈過,屏幕上顯示著他姐的名字。劃開接通,是唐儷一貫慵懶的腔調:“謝天謝地,你終於接電話了。”這通電話是三天來唐紈頭一次同除了賀準以外的人交流,含糊又尷尬地嗯了一聲。唐儷戲謔:“三天見不到你人,我差點以為,賀準是想把你關起來給他生孩子了。”“……”唐紈木然道:“姐,這個玩笑不好笑。”唐儷笑了一下,語氣正經起來:“你明天有時間嗎?”“怎麽?”“小彌出院,你忘了?”唐紈心下懊惱,這幾天過得不知白天黑夜,還真把這茬兒給忘了。“我明天過去。”“okay,”唐儷快言快語,速戰速決:“那你忙吧,我先掛了。”唐紈總覺得她話裏有話,此地無銀道:“……我不忙。”唐儷拖著長腔哦了一聲,道:“忙完了對吧,很辛苦吧,嗓子都啞成什麽樣了。”唐紈:“……掛了,明天見。”言罷,在那頭唐儷爽朗輕快的怪笑聲中切斷了通話。手機放迴去,視線被床頭櫃上水杯壓住的一張便簽紙吸引,拿起來一看,是熟悉的力透字背的幹練字體。我去公司,今天給你放假,好好休息。唐紈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突然哀嚎一聲,仰麵朝後躺倒迴床上,須臾後又翻身把臉埋進被褥。算一算,他已經無故曠班三天了,而這三天,居然都是在頂頭上司家的床上度過的。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有點像古時禍亂朝綱的妖妃……思緒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地亂想一通,又被饑腸轆轆的胃喚迴意識,他咬著牙再次坐起,撈過床尾凳上疊放好的睡袍裹住不著片縷的身體,走去主臥浴室,片刻後,花灑嘩啦啦淋出水聲。電子密碼鎖的機械女音喊出歡迎迴家,賀準側過身對譚女士道:“阿姨請。”譚金花立在門口愣了愣,方才邁步進了屋。打了蠟的實木地板纖塵不染光可鑒人,竟令她生出些許拘謹,賀準彎腰從鞋櫃裏取出一雙嶄新的居家拖鞋,放在她腳邊擺好,做足了小輩姿態。換好鞋進了客廳,賀準把譚女士請到沙發前坐下,朝主臥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道:“他應該還沒起。阿姨要喝點什麽?”譚女士像是沒聽到他的詢問,隻不自在地搓了下手道:“……這孩子,在別人家怎麽還睡懶覺呢。”賀準笑了笑,並未糾正她的話,走去廚房沏好茶端上桌,在對麵落座,抬腕鬆了鬆表帶,道:“上次去阿姨家做客,看到客廳那架鋼琴,知道阿姨喜歡古典樂,正好我一個朋友在劇院工作,送了幾張音樂會的票,我一個俗人品不來高雅,阿姨要是感興趣,我把票贈予你,也算用得其所。”譚女士撇了撇嘴,“老太太我還沒癡呆呢,你想賄賂我,做得不要太明顯哦。”賀準神色自若:“阿姨言重了,這不叫賄賂,頂多算是賠罪。”“賠罪,虧你還好意思說。”譚女士拍著大腿,又氣又無奈:“我含辛茹苦好容易養大的兒子,本來是要娶妻生子的,現在倒好……給別人當媳婦去了!”第78章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勇敢賀準以手抵唇輕咳一聲,老老實實接了這記埋怨,畢竟,她說得也沒錯。擺在茶幾上的青釉骨瓷杯杯口熱氣氤氳,賀準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姿勢:“阿姨喝茶。”譚女士確實有些口幹舌燥,拿起杯子的瞬間又故意挑剔地問:“這什麽茶葉哦?”“鳳凰單樅。”賀準笑眯眯地說:“阿姨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可以帶一些。”譚女士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漫不經心道:“不必了,我不太喜歡喝茶。”賀準從善如流:“是晚輩怠慢了,要不然給您換成咖啡?”譚女士揮揮手:“別麻煩了,這兩樣我都不愛喝,苦得咧。”賀準接得絲滑:“看來唐紈這一點隨您。”提到兒子,譚女士麵色稍霽,環視一圈道:“他睡了多久,這都下午了,怎麽還沒醒?”她音落,仿佛母子有心電感應般,主臥方向傳來門鎖扭動的聲響,伴隨著唐紈的一聲唿喚:“賀準?”被叫到名字的人朗聲應道:“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