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師,是你要跟女鬼姐姐說什麽不方便我聽的話嗎?可是我還不知道女鬼姐姐跟著我的原因。”


    這會在龐映琴眼中,溫柔的聲音又好聽的女鬼姐姐之前肯定不是故意嚇她的,一定隻是想跟她溝通,但她膽子太小了,才一直沒有溝通上。


    謝恆:“現在情況比較複雜,你該還記得之前我們基本證實,她的真正的目標不是你,而是你的父親吧?”


    龐映琴的臉瞬間白了:“是……是父親,女鬼姐姐跟父親認識?”


    到這時候,龐映琴還是絲毫沒有把麵前女鬼生前所受到的那些非人的折磨與自己的父親聯想到一起,隻是以為女鬼姐姐可能跟父親認識,有事找父親。畢竟父親是個導演,認識的人比較多。


    而項欣欣在聽到龐映琴提到龐德厚後,身上開始不斷向外散發黑色的霧氣,臉上黑色的裂痕也變得更多更密集。


    謝恆歎氣,不管項欣欣再怎麽善良,麵對將自己折磨成這樣的仇人也不可能毫無反應,沒有當場戾氣衝天地無差別攻擊已經很難得。


    龐映琴也看出了女鬼的不對勁兒,趕忙問謝恆:“謝天師,這究竟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


    謝恆:“你確定要繼續留在這裏聽下去嗎?也許你即將聽到的內容會顛覆你這麽些年的認知,甚至,可能會讓你的人生遭到無法挽迴的破壞。”


    龐映琴歪頭笑了笑,“天師,雖然我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爸爸媽媽各自安好,他們隻是不生活在一起了而已,小時候爸爸媽媽每個月每周都會輪流陪伴我,我每個月都能至少去一次遊樂場或者兒童樂園、動物園、海洋館。所以我的童年算是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度過。我從來不缺吃穿,經濟上父母對我都很大方,我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比起絕大部分同齡人,我從小到大的生活堪稱美滿幸福。我不會無病呻吟,也不會埋怨父母沒有在婚姻上給我做好榜樣,因為我已經擁有太多很多人都沒有的東西。我跟天師說這些,是希望天師了解,我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弱不禁風,也許我沒有很強健的體魄,大學體測跑個三千米能要我半條命,但我的心絕不脆弱。”


    謝恆看著龐映琴微笑堅定的樣子,最終點頭。


    龐德厚到底是龐映琴的父親,這件事就算跟龐映琴相關。


    謝恆轉頭看向項欣欣:“折磨傷害你的人,是龐德厚。”


    他甚至沒用疑問語氣。


    本來挺直脊背打算鼓起勇氣跟謝恆一起了解情況的龐映琴直接愣住了,轉頭去看謝恆的動作都好像生了鏽的機器一樣僵硬。


    “天師……你、你在說什麽?”


    謝恆繼續跟項欣欣說:“當年龐德厚以不讓項榮進組做威脅,讓你跟在他身邊,成為他發泄的變態欲望的對象,挖你眼睛割斷你的舌頭,還有砍掉你手指的人,就是龐德厚。”


    謝恆每說一句,項欣欣的身體都會發抖,身上溢出來的黑氣也就更多。


    龐映琴的聲音在顫抖:“不是,天師你在說什麽?我爸怎麽會……”


    謝恆:“龐小姐,你大概對你的父親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了解。”


    龐映琴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項榮他……”


    謝恆:“你麵前的這個間接被你父親害死的女鬼,就是你男朋友的親妹妹。當年項榮在你父親的劇組試鏡,演技得到認可,試鏡結束時也算是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但後來卻遲遲沒有收到進組的通知。項榮很看重那次機會,每天都很焦急地等待,做為妹妹的項欣欣,自小在哥哥的照顧下長大,也想為哥哥做些事情,於是就主動找上你父親,想問問到底什麽情況。你父親有虐待清純女學生的癖好,項欣欣完全戳中了他的點,他就以項榮的事威脅項欣欣留在自己身邊。”


    說到這裏,謝恆轉頭去看項欣欣,對方的反應證明他們的推斷沒錯。


    龐映琴失神地搖頭,“怎麽可能?我爸不是這樣的人,女鬼姐姐,他不是這樣的人!這是誤會對不對!”


    項欣欣身上往外溢出的黑氣濃鬱的好像黑色的綢緞。


    “如果是誤會,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是龐德厚害得我!我每天被龐德厚折磨、侮辱,承受身體和精神上的巨大痛苦,拚命忍耐,幾度崩潰都艱難地挺過來,就是因為我想看到哥哥實現他成為成功演員的夢想。可是龐德厚自己玩弄我不夠,還要把我送給其他男人,把那些視頻傳到網上去分享,我實在扛不住了,才選擇自殺結束自己。”


    龐映琴已經徹底傻了,完全說不出話。


    謝恆看了龐映琴一眼,繼續問項欣欣:“你死後是不是沒有立即成鬼?魂魄被困住了?”


    項欣欣點頭,“死後有一段時間,我有意識,在一個很狹小很黑暗的空間內,黑到我都看不清我自己,我感覺身上很冷,很沉,而且我的姿勢是團在一起的,很難受。我知道我自己死了,那時候還以為隻要死了就是這樣的,在一片陰冷的黑暗中動彈不得,好像過了很久,在一聲巨大的響聲過後,我的身體就突然變得輕鬆了,我能站起身,能看到自己,也重新看到了世界。”


    聽項欣欣的描述,謝恆大概肯定項欣欣時候應該是被邪術師用陣法鎮住了魂魄,這應該是龐德厚擔心項欣欣變成厲鬼後迴來找他報仇。


    而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鎮魂的陣法遭到破壞,項欣欣的魂魄才得以解脫。穿著紅色的衣服死去,又被陣法禁錮了那麽長時間的魂魄,也難怪即使項欣欣並沒有被怨恨侵占了理智,但還是變成了紅厲鬼。


    謝恆:“獲得自由後你有什麽感覺?”


    “其實還挺好的,”項欣欣歪頭笑了一下,“我被龐德厚剜去眼睛,再也看不到,但成為鬼之後,雖然還是沒有眼睛,但我卻能以另外一種方式重新”看”到世界,就感官上來說,和做人時候的區別不是很大。如果不是死後變成鬼,活著的時候我就永遠也看不到了。”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在遭遇了項欣欣遭遇的這一切後,心中早已被滔天的仇恨占據,隻會想到自己經曆的悲慘的一切,會一遍遍想著“為什麽是我?為什麽經曆這一切的是我?”


    而項欣欣這時候想的卻是好歹做了鬼之後還能“重見光明”。


    謝恆真的沒見過比項欣欣更想得開的人。


    謝恆:“你是不是沒想過報仇?”


    項欣欣笑了下:“說沒想過報仇不可能,但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龐德厚的命。或許在有些人看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不是說這種想法就是有問題的,隻是人各有不同,我做不來親手讓他人為我償命這種事,行使剝奪他生命權利的人也不該是我。他害了我,是觸犯法律的行為,我相信終有一天法律會還我一個公道。不過就算不能殺他,嚇唬他一下還是可以的。我那時候想著,我不是第一個被龐德厚虐待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我能嚇到他以後再也不敢做這種事,這樣也能少一些無辜被害的人。可是我發現連這麽點小事我都做不到,他身上帶著厲害的法器,我稍微靠近就會被法器傷到。所以我隻能放棄。”


    龐映琴聽謝恆和項欣欣說這些,整個人被打擊得失魂落魄,失語半天。


    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那樣一個人,但也明白眼前的情況不可能是作假。


    她忽然想起來大一寒假那年,她跟朋友約好了要去某個熱帶國家旅遊,年三十的前一天再迴家。


    然而因為朋友剛到地方就出現了嚴重的水土不服的情況,她們隻能在醫院待了兩天等症狀不那麽嚴重之後直接返程。


    龐映琴提前一個禮拜到家,進家才發現傭人都不在,還在想著今年爸爸給傭人們放假的時間比往年早,可行禮還沒放下就看到一個穿著製服的女人四腳著地從廚房爬出來,脖子上戴著項圈,後麵垂著一條鏈子,短袖下的手臂和短裙下的雙腿上都是鞭痕。


    後來爸爸解釋說那是新電影的角色,一個在權色交易現場臥底被抓的女警,他是在給女演員講戲。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有好人,也有壞人


    龐映琴當時被嚇到了,但聽了爸爸的解釋之後就很快相信了對方的說辭。


    畢竟爸爸這麽些年從來沒有交往過任何女朋友,也從來沒跟任何女演員有過曖昧傳過緋聞。龐映琴不怎麽關注娛樂圈,也不追星,但龐德厚那麽說,那女人也那麽說,龐映琴就沒再懷疑。


    但今天聽到項欣欣和謝恆的話,龐映琴陡然從記憶中翻出這一茬,才意識到當時的自己是多傻多好糊弄,又不是試鏡,還是在導演的家裏,又是兩人獨處,什麽情況下會讓女演員穿著演戲時的衣服,脖子上還帶著項圈係著鏈子?分明就是爸爸在利用那個女人滿足自己的興趣!


    龐映琴又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臉色蒼白仿佛失血過多站都站不穩,在那搖搖欲墜。


    謝恆知道龐映琴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畢竟那是她敬愛了多年的父親,在她心中即便龐德厚不多慈愛,卻也是給她生命讓她衣食無憂的人。


    謝恆看向項欣欣:“既然你無法接近龐德厚,現在接近龐映琴,是為了引起龐德厚的重視,想通過龐映琴來報複龐德厚?”


    項欣欣臉上又浮現出歉疚的神色,“我不想把無辜的人卷進來,但我沒有辦法,我要救我哥哥。”


    聽到項欣欣提起哥哥,龐映琴才終於又抬起頭,她還記得這個被自己父親逼得自殺的女孩子是自己心愛男人的妹妹!


    “項榮……怎麽了?”


    項欣欣:“我變成鬼後發現報複龐德厚不成,就一直跟在哥哥身邊。我發現哥哥竟然一直在暗中調查龐德厚。哥哥發現了龐德厚似乎跟一些人有見不得光的交易,想要掌握證據將其揭發,有幾次哥哥還跟蹤龐德厚到一些會所飯店之類的地方,想辦法去查他見了些什麽人。因為龐德厚身上有法器,再加上有些會所飯店也會做一些辟邪的布置,我每次被擋在門外都很擔心。我也不知道他的證據搜集到了什麽程度。直到哥哥開始接觸一個叫宣雅的女人。那個女人聲稱自己有好的資源能捧紅哥哥,哥哥也欣然答應,但我知道哥哥會答應是因為他清楚宣雅跟龐德厚有關係,宣雅幫他找的資源就是龐德厚的電影,這樣就能更加方便他調查。”


    這下謝恆終於明白了,原來項榮從始至終沒有放下過仇恨,既然當初妹妹的案子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定案,那項榮就查別的事情,項榮堅信自己的妹妹是被龐德厚所害,或者至少被龐德厚囚禁在某個地方,也相信自己的妹妹不會是龐德厚最後一個違法犯罪的對象。


    倒是難為項榮,在沒有任何背景和資源的支持下,隻是憑著強烈的執著,這麽多年下來竟然也查到了這麽多,尤其是龐德厚跟宣雅之間的關係。


    而項榮的“運氣”就是他是陰月陰日生的人,所以才會被選中。否則估計他不管怎麽想方設法吸引宣雅的注意都不會有結果。


    項欣欣:“龐德厚太危險了,他不僅人脈廣,最重要的是在他背後有很強大的力量,我成鬼這麽長時間也稍微了解了些,單看我的魂魄一開始被鎮壓,還有龐德厚身上的法器,就能肯定有個很厲害的術士在幫他,遇上這種邪術師,哥哥很可能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甚至也有可能像我一樣,魂魄被拘在一處不知多久,我是運氣好逃出來了,但哥哥未必還能像我一樣。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哥哥為了替我報仇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謝恆大致明白了。


    項榮本來隻是要通過進劇組的方式來調查龐德厚。


    項欣欣跟在項榮身邊,了解到哥哥想要打入內部調查龐德厚的想法,想要阻止哥哥,但她不願意讓哥哥看到自己這幅樣子,不能在哥哥麵前現身,就隻能想別的辦法,於是她才想到了龐映琴。龐德厚唯一的女兒,項欣欣以為隻要龐映琴撞鬼,龐德厚應該就會放下手中所有的事照顧女兒,想辦法給女兒驅鬼,這樣就能拖延哥哥那邊的計劃,她還可以多點時間想辦法阻止。


    然而沒想到龐德厚會這樣狠心,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在意也那麽有限,她恐嚇龐映琴完全沒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所以才安靜了一段時間,但也並沒有直接放棄。


    後來項榮意外在那場宴會上見到了仇人的女兒龐映琴。在發現龐映琴對他有初始好感之後,他就改變了原本計劃。進組成為龐德厚劇組的演員,又怎麽比得上成為女婿更能進一步打探消息?


    項榮大概也不知道,他計劃的改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隻是項欣欣看得出來哥哥的真正目的。


    本來暫時不進劇組,項榮就算是安全的,但因為遭遇了廣告牌的“意外”,項欣欣知道哥哥還是被龐德厚背後的人給盯上了。為了保護哥哥,她才必須再次現身,而這一次現身就被謝恆給龐映琴的法器抓住了。


    龐映琴:“項榮有危險嗎?我爸好像沒認出來項榮是誰。是不是在我爸背後的人要傷害項榮?那廣告牌會掉下來不是意外是嗎?項榮他……”


    即使知道自己有被項榮利用的可能,但龐映琴一開口還是擔心項榮的安全。


    項欣欣對著龐映琴微微欠身:“龐小姐,對不起,我不能斷言哥哥跟你在一起是純粹為了報仇還是真對你有感情,我也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單方麵的話就判定哥哥如何,這終歸是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你可以找他問個清楚,但我還是厚著臉皮請求龐小姐,請求你護著哥哥,別讓你父親身後的人害了他。”


    龐映琴緊張地揪著手指,“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龐德厚到底還是在意你這個唯一的女兒,不然他就不會給哥哥介紹那麽好的電影資源,還是男主,這都是因為龐小姐。所以隻要龐小姐還在乎哥哥,很在乎,龐德厚一定會為了龐小姐去跟背後的人商談,放哥哥一碼。龐小姐也不用擔心哥哥會對你父親不利,這麽長時間哥哥雖然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但手上沒有一點有分量的證據,他不能把你父親怎麽樣。”


    聽著項欣欣這樣說,龐映琴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父親的所作所為早就犯法了,接受法律製裁是應該的,不管是從法製還是從到的層麵來說,她都該選擇大義滅親。


    她當年見到過的那個女人還有眼前的女鬼,都證明父親做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應該有很多無辜的女孩子慘遭父親傷害,那些女孩子也有父母親人,或者愛人朋友,但有可能都被父親以各種名目或要挾或利誘弄到身邊折磨。


    如果那個人不是她的父親,她大概早就因為不能讓對方盡快伏法而氣憤不已。


    但現在,她卻還要讓已經變成鬼的受害人來跟自己道歉,她有這麽金貴嗎?


    她是在心理上受到很大打擊,但是打擊再大,她沒瘋,更沒有死,她還活著,還能唿吸新鮮空氣,品嚐美食,她甚至還有相當不錯的經濟條件能遊覽大好河山。


    跟被父親害死了的項欣欣相比,她的生活宛若天堂。


    她怎麽還能讓項欣欣跟她說對不起?


    龐映琴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發紅的、酸澀的眼睛,“你放心,我不會讓父親傷害項榮,也會盡力保護好他。我不確定父親會不會因為我對項榮的喜歡而去跟那個背後的人談判,但我一定會盡全力。”


    項欣欣抿唇,周身冒出來的黑煙都淡了些:“謝謝。”


    龐映琴:“你不用跟我道謝,更不必對我有歉意,這一切本來就是父親的錯,是他先傷害了你,還絲毫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甚至連項榮都忘了。”


    想到這裏,龐映琴更加愧疚。


    父親逼得項欣欣自殺,被項榮控告,可過去了這還不算長的時間,父親竟然直接把項榮給忘了。


    可見在父親心中,人命是多麽的輕賤,多麽的不值得他記住。


    項欣欣低頭:“世界就是這樣,有好人,也有壞人。”


    龐映琴怔了一下,“是,有好人,也有壞人。”


    謝恆看著龐映琴,又看了一眼項欣欣,他覺得今天自己是不用抓鬼了,就目前來看談判相當順利。


    龐映琴想到了什麽,轉頭問謝恆:“天師,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她……幫她修複一下。”


    謝恆:“你是說她的眼睛,舌頭,還有手指?”


    龐映琴看了一眼項欣欣,點點頭,“項榮那麽想念自己的妹妹,他應該也早就猜到對方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能讓他們兄妹見上一麵,對他們來說都好。但不能讓項榮看到項小姐這樣。”


    項欣欣聞言也抬頭對著謝恆,哪怕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咕隆咚的窟窿,但謝恆還是能感受到一絲渴望。


    謝恆歎氣:“鬼體的確可以修複,有一種職業叫修魂師,就是專門修複鬼體的人,但是價錢非常昂貴,一個手指頭可能就要二三十萬,你的情況嚴重,修複的工作量那麽大,這個價錢一般人承受不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修魂師


    “沒關係,錢我來付,”龐映琴搶著說道,“我有存款,實在不夠的話我還能賣掉一些珠寶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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