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毒藥有解藥也就罷了,怎麽連這種藥也有解藥,你這老太醫多少有點敬業過頭了吧?要是小說、電視劇裏的大夫都像你這樣,好多情節都不存在了!


    完全沒料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發展,謝恆心中隱隱有點小失望,但想著這樣也好,有解藥應該就對宣景身體的傷害最小,而且他能繼續做他的純臣。


    半個小時後,服用過解藥的宣景已經徹底恢複正常,隻是臉色還比平時稍微紅了些,但已經不要緊。


    太醫非常有成就感,提著藥箱子邁著四方步昂首挺胸地走了。


    謝恆關切地看著宣景:“陛下感覺如何?可還有不妥之處?”


    宣景搖頭:“沒有,一切都好。”


    謝恆:“真的嗎?”


    宣景:“……真的。”


    閔鎮西:“陛下又不是逞強的人,丞相大人放心。”


    謝恆淡淡掃了一眼閔鎮西:“閔侯倒是很放心。”


    感受到謝恆眼中的涼意,閔鎮西也不知道自己又什麽地方得罪謝恆了,摸摸頭沒再說話。


    宣景看著謝恆一直難看的臉色,本來想解釋說他們今天其實是故意深入林場引得那些死士動手,但現在卻覺得還是不說比較好,不然這人可能更生氣。


    謝恆歎氣:“這些人應該都是襄王的死士,襄王被控製起來,按理說是不可能和外界取得聯係,還讓那些死士對陛下下手。”


    宣景點頭:“我也這麽認為,那些死士無法救出襄王,也不願意坐以待斃,所以就打算對我動手,讓我中藥行荒唐之舉,為襄王鋪路。襄王估計還不知情。”


    謝恆冷笑:“倒是一群忠心護主的狗!”


    閔鎮西打了一個寒顫,不知為何,總覺得現在冷笑的謝恆非常可怕,那冷笑的模樣讓他這個沙場老手都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陛下,微臣想去看看襄王。”


    宣景皺眉:“你想去問他那些死士的事?他不會承認。”


    “微臣知道他不會承認,但不承認不代表不會露出破綻,眼下也不知道今天的這些黑衣人是不是全部死士,說不定襄王還藏有其他力量,微臣想要去探上一探,說不定真的能套出點有用的消息,套不出來也沒關係,又不損失什麽,就是浪費點時間罷了。”


    謝恆的話有理有據,看起來很是這麽迴事。


    但其實他隻想想去見見那位襄王,看看對方到底是不是夢鬼。如果能順便套出些消息自然是最好的。


    本來他就已經開始懷疑襄王,還在想著如果襄王真是夢鬼自己應該怎麽對付合適,結果還沒等他想到一套完整的應對方法,襄王就已經被宣景算計抓起來了。


    這位疑似夢鬼的王爺從高高在上到變為階下囚,謝恆連見都還沒見過。


    宣景看謝恆確實對審訊襄王很感興趣,便痛快答應讓謝恆去見,還說等迴京之後可以讓他參與對襄王的審訊。


    謝恆來到獵宮地牢,看著被關在相鄰牢房的太後和襄王。


    這裏的地牢不是很大,主要也是沒想著一個狩獵還能抓到多少罪人。


    太後才睡著沒多久。從被關在這裏後就惶惶不可終日,一直都沒休息,這剛剛睡下去一會,還不太沉,眼皮偶爾會顫動兩下在,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縮在兩間牢房公用的那一邊,大概是覺得這樣就能離自己的愛人更近一點,心裏能更安定一些。


    宣景走到牢房門前,瞧著靠坐在牆角的男人。


    男人身上隻穿著一身白色的裏衣。


    和太後通奸時,男人的身上隻鬆鬆散散的穿著白色裏衣上身,後來被發現後才匆匆忙忙撿起地上的褲子套上。


    到現在還是穿著這一身,隻不過身上已經沾上明顯的髒汙。黑一塊灰一塊,看著十分狼狽。


    頭發也在之前被抓捕的時候於推搡之下有些鬆散,發冠早就不知掉到了什麽地方,垂下來的發絲隻顯得人更加狼狽。


    曾經身份尊貴的親王,轉眼間就變成這樣,實在令人唏噓。


    不過謝恆還是挺興奮的,看到襄王的第一眼就確定,這人就是夢鬼化身。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受傷還沒有恢複過來,襄王身上的夢鬼氣息十分微弱,要不是謝恆聚精會神的觀察根本注意不到。


    若是在外麵碰見,周圍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一多,謝恆可能就察覺不到這一絲微弱的夢鬼之力。


    夢鬼如此虛弱是好事,但謝恆就更加想不明白,夢鬼都已經弱成這樣了,連鬼氣都是這樣若有似無的,又怎麽會還有能力編織夢境並把宣景給拉進來?緊剩這麽點鬼力,不是應該更加注意修養,不著痕跡地從宣景身上吸收力量,等成勢之後再做行動?


    這麽迫不及待地就要對付宣景是為什麽?拚著可能耗盡鬼氣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算計,這就是傳說中的殺敵一千自損八萬?


    襄王太後看了一眼謝恆:“你來這幹什麽?”


    謝恆:“當然是來落井下石的,不然還能是來救襄王於水火的嗎?”


    襄王一噎:“……丞相跟本王有仇?”


    “那倒是沒有,隻是本相忠君愛國,凡是讓陛下不高興的人,就都是本相的敵人。”


    襄王一笑:“原來丞相是想拿本王做筏子討好陛下,之前本王還以為丞相跟陛下不和,看不慣陛下,倒是本王看走眼了。”


    謝恆奇怪地看了一眼襄王:“你說這些做什麽?好像你今天淪為階下囚是因為對我看走眼了似的,可憋往自己那張老臉上貼金,你會落得這個下場就是因為你管不住下半身那二兩貨,跟太後搞破鞋。你說你要是因為造反失敗被關在這裏,那即便傳出去也就是落個狼子野心的名聲,可能在某些反朝廷或者自身政治立場並不絕對的人眼中還挺令人佩服。但可惜,你不是。搞破鞋這種事,就是在亂臣賊子眼中都會被瞧不起,雖然您和太後的事不會傳出去,但也就是不會擴散到百姓的耳中,達官顯貴們卻多多少少都知道。往後您就是還能活著出去,那可能也還不如死了痛快。”


    襄王臉色鐵青:“你到底想怎麽樣?”


    地牢內昏暗的光線下,謝恆的眼睛反射著狼一樣的幽光:“你自盡吧!”


    襄王身軀一震,雙手一把抓住身下的稻草:“你說什麽?”


    謝恆:“你自盡,這是你唯一能給自己最後留一份體麵的做法。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會覺得你還算有點氣性。到底是王爺,天家血脈,既然活得難看,那不如死了幹淨。”


    作者閑話:  【感謝雨非霏、悄悄是心上的肖肖送禮物~愛你們~比個心~】


    第四百九十九章 謝邀,但婉拒


    “你、你……”襄王的聲音在發顫,“是宣景讓你來說這些的?他想要本王的命!本王是他皇叔!是先皇最疼愛的弟弟!先皇駕崩時分明囑咐過他要善待本王!”


    “你不用往陛下身上扯,陛下仁孝,哪怕你跟太後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陛下也沒打算要你們的命,再難受,也隻在心裏忍著。可本相想要向陛下靠攏,那就得能為陛下分憂解難,王爺讓陛下頭疼,那本相就得想辦法讓王爺消失,這是本相作為忠心耿耿的臣子的本分。”


    殺人就殺人,還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襄王咬牙:“本王絕對不會如你的願!你做夢!”


    謝恆輕笑:“王爺是覺得自己還有後路嗎?指望你的那些死士?”


    襄王瞳孔一縮,隨即偏過頭,“本王不知你在說什麽。”


    在大瑾朝的律法中,養死士也是要違法行為,會根據養死士的數量已經具體行為進行不同程度量刑。


    當然,養死士的人也大都是做些犯罪的勾當,也沒有太大差別。


    謝恆:“日前陛下與閔侯爺一起到林場比賽狩獵,便遭到死士伏擊,一共五十五名死士,留了兩個活口審問,其他五十三個全部當場格殺!”


    襄王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但還是拚命忍住,要不然就真被氣死讓謝恆如願了!


    培養一個死士所要花費的金錢和人力就不是小數目,更何況是五十五名死士!五十五名!他是耗費多少時間、多少銀子又花費多少心力才培養出來!


    而且他所謀之事大都是讓這些死士去替他做,招兵買馬甚至豢養殺手。而為了防止節外生枝,連他都不清楚所有的事情,就連分散存放在各個錢莊用來造反的銀兩,取銀子的印章在他這,但口令卻隻有二十個死士知道,每人記下的口令都對應一個錢莊,二十個錢莊,二十枚印章。想要取走銀子,印章和口令缺一不可。


    “謝恆!”


    這兩個字幾乎是襄王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謝恆:“你喊我也沒用,一下子折損五十五名死士,也挺大手筆。”


    襄王已經說不出來話,隻能唿哧唿哧喘著粗氣。


    他這次出來秋獵除了常規侍衛外,就帶了這五十五名死士,本來是打算利用太後將皇帝引出來,讓死士提前埋伏,將皇帝直接擊殺,之後再造成是皇帝撞破太後和侍衛奸情被驚慌之下的侍衛殺人滅口的假象。可惜他好不容易部署完,正準備引誘太後答應,就被宣景給抓了個正著。


    襄王也明白了,隻怕宣景早就知道了他和太後的奸情,就打算利用這次秋獵除掉他,難怪從來沒有帶太後來秋獵的宣景會答應太後的要求,根本就是在將計就計!


    雖然他在京中還有最後十五名死士,但這些死士已經成不了氣候,再者錢莊裏的錢取不出來,後續的招兵買馬銀兩不夠,要想再摟到足夠的銀子造反,在如今謝恆主管修改的新製度改革下,他至少還需要十年時間才能悄悄攢夠銀子!


    十年!當初暗地裏與先帝爭奪皇位耗費了十年!失敗之後準備造反到如今又是十年!現在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一切還要從頭開始,再來一個十年?他這一輩子剩下的大半日就要在準備造反的過程中度過了嗎?即便登上皇位,他又能做幾個年頭的皇帝?


    謝恆看著極盡崩潰的襄王臉色幾經變化,也大概猜出即使襄王手上還有點死士,但也不多了,已經構不成威脅,也似乎拾不起東山再起的年頭,如此宣景那邊的交代就有了,隻是他還是想試試能不能把襄王給勸死。


    “反正你造反已經不可能成功,和太後這事又是板上釘釘,注定被釘在恥辱柱上,迴京後基本上就常住宗人府了,估計連皇家玉牒上的名字都保不住,風光了一輩子,臨老因為搞破鞋落得這樣的下場,往後史書上也不知道會怎麽批判您。就算不直接點出您和太後的醜事,也總會編些其他理由。要是您能自裁,本相可以去找陛下商量,給王爺找個體麵的緣由,比如秋獵意外受傷然後因傷勢過重太醫迴天乏術之類的,起碼能保全名聲?”


    襄王冷笑看著謝恆:“你就這麽希望本王去死?”


    “陛下不能直接要你們的命,但隻要你們多活一天,陛下就如鯁在喉,我作為體貼陛下的臣子,怎麽能不主動替陛下分憂?”


    襄王:“”你們”?”


    “是,你們,”謝恆轉眼看著不遠處還沒醒過來的汪太後,“為避免王爺寂寞,等王爺走後,本相會把太後也給王爺送下去。”


    襄王:“這恐怕就不是皇帝的意思了吧?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他都應該巴不得本王遠離這個老女人。”


    謝恆無奈地歎息一聲:“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本相是勸王爺去死,這可不是尋常事。非常之事當行非常之法,陛下總會理解的。”


    “哈哈……哈哈哈!”襄王突然癲狂地笑起來,“謝恆啊謝恆,為何你效忠的人不是本王?如果本王與你是君臣,那你一定會是本王最器重的臣子!”


    “謝邀,但婉拒。”


    襄王重重哼了一聲,“不過本王要讓丞相大人失望了,隻有膽小無用的廢人才會自裁,本王絕對不會!成王敗寇罷了,本相沒什麽不能承受的!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但隻要還活著,那就還有可能,丞相大人說是不是?”


    “不是,”謝恆轉身,剛剛那還算溫和的眉眼此刻盡是冷冽,“本相不會讓王爺活著迴到京城!”


    謝恆大步離開。


    聽著逐漸變輕的腳步聲,迴想著謝恆最後一句話,襄王卸下了一身力氣,垂下頭滿身頹然。


    離開地牢後,謝恆本來打算去找宣景,把對襄王試探的結果告訴宣景,但宣景睡著了。


    為了對抗鴛鴦恨的藥效,宣景耗費了大量體力,那位太醫院院首針對宣景現在的情況給配了安神的湯藥,宣景服下後就睡沉了,謝恆便先跟閔鎮西說了大概情況。


    “這次跟著襄王出來的死士應該就這些,看襄王的情況明顯是想利用太後引出陛下再對陛下動手,所以將心腹力量都調了過來。京中還留著人手,但已經不足為懼。”


    閔鎮西點頭:“那便好。不過其實襄王這人也算是有真本事的,”他不無唏噓地說,“當年襄王跟先帝爭奪皇位,我聽我老師說,襄王能文能武,性情也更為穩重,從能力上來說值得看好。但可惜,襄王出身不好,母親是罪臣之女,還不如汪太後。而先皇的母妃是榮寵不衰的皇貴妃,自然更得看重。而在後來襄王知道爭儲無望之後,也能迅速放下尊嚴主動跟先皇交好,成了所有皇子中跟先皇最親近的,這才在先皇登基後不僅沒有像其他皇子一樣被清算,還撈到了個王爺當。識時務又能屈能伸,這些品性在皇子身上很難見到。”


    謝恆撲哧一聲笑了:“你還覺得他挺不錯的不成?焉知他的失敗原因中就沒有太識時務又能屈能伸這一條?身為皇子,生來尊貴,哪怕因為母家出身不好受人欺淩踐踏,又不得皇帝重視,是可以選擇一時隱忍,厚積薄發,但骨子裏的天家威嚴不能被磨滅,脊梁不能彎,哪怕是麵對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皇子,可以選擇避其鋒芒,卻沒有必要處處恭維。你看陛下,也是年少不得誌,但他可曾對哪位皇子卑躬屈膝、奴顏媚骨?自己將尊嚴丟了還想撿起來,哪那麽容易!”


    閔鎮西越聽越認真,對著謝恆也不由自主地佩服起來,“你說得太對了!”他似乎稍稍有點能理解為何謝恆能這麽年輕就穩坐丞相之位。


    “你還跟襄王說了什麽?”


    “我說我不會讓他活著迴到京城。”


    閔鎮西一驚:“你、你要殺了襄王?雖然那老東西是該死,不過你也不好就這麽動手吧?陛下那裏雖說也不至於怪罪你,但終究不好和外人交代。”


    謝恆:“我就這麽一說,你還真信了?”


    閔鎮西傻愣愣地看著謝恆:“你忽悠他?”


    謝恆輕輕挑眉:“不然呢?還是你覺得我有那個本事能悄無聲息地把襄王給殺了?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閔鎮西:“……那你為何那麽說?”


    “嚇嚇他罷了,”謝恆攤手,“騙人又不犯法,過過嘴癮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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