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從來不少八卦,也從來不缺傳八卦的人,有什麽可充當茶餘飯後談資的事不出半日就能在整個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於是不過中午,謝家和厲王府的事就幾乎傳遍了京城。


    四皇子宣騰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感慨了好一陣。


    這什麽事兒都怕對比,有宣旭和謝元霞做對比,四皇子突然覺得自己跟趙芊羽的婚約都沒那麽讓他難以接受了。趙芊羽再怎麽不靠譜也不會像謝元霞那樣一個接一個地睡男人,還弄出了奸夫的孩子,而要嫁的人反而跟她沒有過肌膚之親,想想就覺得荒唐至極。


    現在四皇子對宣旭那是充滿了同情,還想著日後見到宣旭絕對不再明嘲暗諷他愛裝模作樣了,這個男人實在太慘,日後若是不再裝一裝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下去。


    當天晚上,謝老夫人醒過來後,硬撐著疲憊的身軀第一時間讓人把謝長青還有周氏叫過來。


    劉媽媽把一天的情況大致跟謝老夫人說了一下,讓老夫人心中好有數。


    在聽到謝長青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天不聞不問,而周氏又一心撲在照顧謝元霞上,整個謝家竟然隻能讓本該安心溫書的長孫料理,氣得謝老夫人又差點昏過去。劉媽媽趕緊弄了片參片讓謝老夫人含在舌頭下麵這才勉強撐住精神。


    謝長青進來後,謝老夫人上來就一頓罵:“你怎的這般沒用!出了這樣的事兒就知道躲在書房,哪裏有你這麽當一家之主的?還不如你兒子!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謝長青低著頭,任由謝老夫人罵著,一句也不反駁。


    謝老夫人連連歎氣:“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寬心!你就是娶了這麽個蠢婦才會鬧到今天家宅不寧的局麵!即便當初周氏父親幫襯過你一把,可這些年恩情早就還清了,現如今要不是她生了那麽個好女兒,自己又教成那副樣子,我們謝家的臉麵何至於被人這般踐踏?日後我就是死也不瞑目,更沒臉去見九泉之下的你爹和謝家的列祖列宗!”


    謝長青的頭垂得更低:“母親說的是。”


    周氏的身體搖搖欲墜,嘴唇被咬得全無血色。


    她不是第一次被婆母數落,但卻是第一次沒向自己的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


    謝老夫人:“事情已經發生,逃避不是辦法,總要拿出個章程來解決這件事,謝家還有其他人要生活,還有其他人要臉。”


    謝長青:“一切但憑母親決定。”


    謝老夫人對謝長青失望極了,都這個時候了兒子還指望什麽都由她來做主,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兒子如此沒有擔當?


    “要我來說,兩個解決方法,第一,謝元霞送去廟裏出家,也不用什麽帶發修行了,就直接落發為尼。周氏教女無方,一再縱容謝元霞闖下大禍敗壞謝家名聲,直接一紙休書送她迴周家。”


    謝長青攥著拳頭,“周氏她……到底還生養了斌兒……”


    謝老夫人哼了一聲,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兒子是怎麽想的,說什麽顧忌周氏生養斌兒,不過是不想被人說他忘記當年老丈人對他的提攜之恩。


    最看重的名聲已經受到了這麽重的打擊,可不能再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


    謝老夫人也沒指望謝長青能一口答應休妻的事,不過為了讓謝長青對她接下來說的話不能再拒絕罷了。


    “好,就算看在斌兒的份上,我再給你一個選擇。謝元霞還是要送去出家,這樣的攪家精斷斷不能繼續留著。至於周氏,日後就長期在佛堂念經贖罪,非必要就別出來了。管家的事就由我這老婆子和萬姨娘先擔著,等日後斌兒成婚就交給孫媳婦打理。”


    謝長青猶豫了片刻,這永遠在佛堂念經不得出也是極重的處罰,可他剛剛已經拒絕了母親要求休妻的要求,現在是不能不答應了,隻得點頭同意。


    周氏癱倒在地,就算她料到這次定不能善了,也不曾想會是這般嚴重的結果。在佛堂之中永不得出,保全的不是她的顏麵,而是謝家和周家的。就算這事周家知曉,也隻有同意的份。


    周氏沒有看向謝長青,丈夫的真麵目她已經看清了,如今唯一能求的就隻有老夫人。


    她跪著膝行到謝老夫人腿邊,重重磕了兩個頭。


    “母親,我的錯我認,母親怎麽罰我都是應當的,我也願意永遠在佛堂念經贖罪,也為母親和謝家祈福,但請母親高抬貴手饒過霞兒一馬。她現在身子大不好了,寺裏修行清苦,她熬不住啊!還請母親看在霞兒對母親多年孝順的份上饒她一迴。”


    謝老夫人冷冷看著周氏,“我這已經是從輕處罰的結果,不然當初剛爆出來她爬上三皇子床的時候就該將她浸豬籠!現在又跟別的男子糾纏不清還懷了孽種,徹底壞了謝家名聲,也隻是讓她出家為尼,已是天大的寬容,你可不要再得寸進尺!”


    周氏哭哭啼啼繼續央求,老夫人被哭得煩了,厲嗬一聲:“周氏!你莫要忘了,你可不隻謝元霞一個女兒。我謝家也不隻謝元霞一個姑娘!她不出家,別說馨丫頭和柔丫頭嫁不出去,就是親戚家的姑娘也別想有個好姻緣!你就且等著被戳脊梁骨吧!”


    謝長青一開始還沒想起來這一茬,現在被老夫人一提醒,想到這種事情不僅關乎到自家,還往往會牽連親族,便不再給周氏求情的機會,一把將人拽起來。


    “就按照母親說的辦,這事由不得你胡鬧!”


    周氏哭得越發厲害,最後竟然一抽一抽地哭昏了過去。


    謝老夫人眼見著心煩,就讓謝長青趕緊把人帶走,再讓大夫瞧瞧,別前腳謝元霞出事後腳她母親又出事,讓外頭人議論他們謝家對女眷不仁。


    不管怎麽說,謝元霞出家這件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謝恆知道後覺得這樣安排也好,好歹謝元霞留下了一條性命,而且就大夫所言,雖然這次謝元霞落胎兇險,但畢竟孩子的月份還小,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也沒到不可彌補的地步。隻要後麵好好調養,過個一年半載的身子骨也能恢複如前,不影響健康,也不妨礙懷孕生子。


    雖說這出了家就算絕了塵緣,但還是對身體越少傷害越好。


    謝元霞要是能看得開,往後青燈古佛也能平靜一生。大瑾國在宗教這一塊發展得不錯,皇室宗親多禮佛之人,謝元霞就是皈依佛門日子也不會過得太過清苦。


    隻不過這些都是往好的想,謝恆覺得以謝元霞的性情脾氣,估計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安排,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麽多事,可能到時還得有的鬧騰。


    果然,不出謝恆所料,謝元霞真沒打算老老實實出家。


    白日裏還奄奄一息的謝元霞,晚上竟然私自出逃了,而且當時竟然沒有一人察覺。就是謝恆也覺得即便謝元霞要起什麽幺蛾子也得等稍微養好身子再說,把之前派去監視謝元霞的雀鳥都召了迴來,這才也沒收到任何消息。


    估計謝元霞得知了自己要被送去落發出家的消息,斷然不肯,明白一旦進了尼姑庵再想離開就難了,趁著她現在身子虛弱,謝家對她的看管自然不會多嚴格,她便拖著沉重的身體忍著滿身不適連夜跑了出去,不但帶走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錢,還帶走了不少周氏的體己和珠寶首飾。


    原本周氏看到女兒走路都不穩當,身子不適還要硬撐著來找自己說話,也沒提讓自己替她求情的事,甚至寬慰她許久,還讓她不要再與謝長青和老夫人爭執,免得落下不好,周氏這心裏是又欣慰又心疼。


    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起來梳妝時才發現匣子裏的首飾都不見了,她的妝匣最底下還放著一千兩銀票,那是她積攢了許久的體己,也不見了。


    周氏大發雷霆,以為是身邊跟著伺候的丫鬟婆子見她要失勢了才手腳不幹淨,又是打又是罵,最後一個婆子扛不住,說起昨日晚上二姑娘過來時似乎有翻動妝匣。


    作者閑話:  【多謝red_apple的打賞和伯樂5515885的禮物~~愛你們~(?′??)?】


    第九十三章 真沒關係?


    周氏怎麽也不相信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偷了她的首飾銀錢,但還是立即去找謝元霞,卻看到伺候謝元霞的丫鬟正屋裏屋外焦急地轉悠,


    周氏還以為是謝元霞身子不好了,衝進屋裏才發現空無一人,叫來丫鬟詢問才知道早上丫鬟過來叫人時發現無人應,推門進來才看到屋內無人,床鋪都是冷的,不是起來得太早就是昨晚根本沒睡過。


    再看謝元霞屋裏的首飾銀錢也都不見了,冬衣也不見了兩身,再怎麽也能猜到是謝元霞連夜收拾包袱跑了。


    周氏扶著額頭身子晃了兩晃,被身後的丫鬟扶住:“夫人當心啊!”


    “當心?我還有什麽心可當?”周氏慘笑,此刻她心中的絕望比在看到相濡以沫幾十年的丈夫對她的痛苦無動於衷時還要濃重。


    她掏心掏肺地對這個女兒,甚至連兒子都還要往後靠,可最後女兒是如何對她的?難不成真是她教女無方?千嬌萬寵的女兒才會一再做出這些隨便拎出來一件都夠駭人聽聞的事?最後甚至還坑了她這個母親一把,把所有值錢的首飾和她辛辛苦苦攢出來的體己錢一並偷走。


    霞兒明明知道她被趕去佛堂,手上要是還沒有點銀錢使喚,府上這些慣會捧高踩低的奴才還不知道要怎麽磋磨她,霞兒就真的忍心看她這個母親受這些苦?而且自己會弄到如今的地步不就是因為偏疼這個女兒嗎?


    白眼狼!真是個白眼狼!


    周氏心死如灰,最後還是一閉眼昏了過去。


    謝元霞出逃的事很快在謝家傳開,整個謝家上下鬧得雞飛狗跳。


    謝老夫人睡了一夜稍稍好轉的臉色又變得比昨日還難看,仍然得靠舌下含著參片調精神。


    謝長青暴跳如雷,這一次都不用老夫人發話,他直接就對外宣稱謝家的嫡出小姐謝元霞染病去世了,日後世上再沒有謝元霞這個人,就算是絕了有朝一日謝元霞要是在外麵過不下去了還能迴來謝家的後路。謝二小姐已經過世了,誰再自稱謝元霞那就是冒充!


    醒來後的周氏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沒說什麽,隻是沉默著收拾東西,僅帶著一個自小便照顧自己的婆子默默搬去了小佛堂。


    沒了妹妹又走了母親,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對謝斌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越挫越勇,在逆境之中反而能迸發出更加驚人的潛力。謝斌比之前更加集中精神地溫書學習,隻盼著金榜題名後有能力照顧好已經被父親和祖母厭棄的母親,以及他現在唯一的親妹妹謝元馨。


    對於謝家的一地雞毛,謝恆瞧見也當沒瞧見,完美地置身事外。


    這一日他還出府了一趟,去了寇越家裏,將整理好的複習資料給寇越送過去,阮信也在。


    之前準備秋闈時寇越就是跟阮信一道學習,大概是兩個人一起更有氛圍,這迴寇越還是每天都找阮信過來一起。


    終於等到了日盼夜盼的複習資料,寇越如獲至寶,那模樣瞧著像是把自己能上榜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些資料上了,伸手去摸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的大糙手會模糊了上麵的文字。


    阮信一邊嫌棄地說著寇越“出息”一邊搶過一把文稿看。


    寇越咬牙切齒,說我“出息”你倒是別看啊!


    像是要跟阮信比賽似的,寇越越看越專注,兩人一時竟然把謝恆給忘在了一邊。


    過了一會還是阮信先反應過來,拍了寇越的腦袋一把,“謝兄還在這呢!別這時候裝用功!”


    寇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阮信:“你才裝用功!”說完又不好意思地看向謝恆,“對不住,我這一看書就容易廢寢忘食。”


    謝恆:……寇越的沙雕氣質永遠都這麽出眾。


    “對了,”阮信突然說道,“最近你家要是不消停,就來這,咱們一起學習。”


    謝恆:“沒有啊,我在家挺好。”


    阮信:“可你家不是……”


    家裏出了這麽不光彩的事,就算是好友也不好說得太明白。


    謝恆微笑:“說實在的家裏的事跟我沒什麽關係,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唯一能做的就是顧好自己,好好溫書準備春闈,別再給家裏添麻煩就成。我那院子也比較偏僻,有什麽動靜也都難傳到我那去,所以平日也受不到什麽影響,你們就不用替我擔心了。”


    寇越本來也很同意阮信邀請謝恆一起學習,但他也不是矯情的人,謝恆都這麽說了他肯定不會再強硬要求,而且他是真覺得謝恆就是有那個本事,隻要他不相關心的事就打擾不到他,他們這些學渣也就不用在這裏教謝恆這個學霸該怎麽做。


    說起來“學渣”、“學霸”這樣的詞還是跟謝恆學的,寇越覺得特別貼切。


    送走了謝恆,阮信卻一直沉默著。


    謝恆說謝家的事跟他沒關係,但真的沒關係嗎?他不覺得。


    旁人是越接觸就越了解,但跟謝恆卻是越接觸越看不透這個人。


    謝恆對謝家無感,這點阮信能肯定,而且以謝恆那比自己還慘的境況,換做誰也都不會比謝恆看得更看開,所以表麵上看起來謝恆已經十分豁達。但阮信就是覺得謝恆沒有對謝家出手,不是因為看得開,而是壓根就沒有把謝家人放在眼中,再說他就真的沒對謝家人出過手嗎?


    遠的不說,就說這次謝元霞的事,阮信就是有種詭異的直覺這件事跟謝恆有關。


    但謝恆在這件事中還真沒什麽存在感,唯一有他在場的情況便是灶祭那晚。但當時他和寇越他們也都在,並未發現謝恆有什麽異常舉動,在那之後謝恆更是看似置身事外,什麽都沒攙和。


    但謝恆越是撇得這樣幹淨,阮信就越覺得不對。


    他知道自己的懷疑很沒有理由,可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不過就算他的懷疑是真的,阮信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好友有城府,有自保的能力,總比是個軟柿子任人捏的強。而且阮信也相信謝恆的人品,即便謝恆對誰出手,那也是對方有錯在先。


    寇越看阮信盯著門口思維放空的模樣,手肘戳了兩下,“看什麽呢?謝兄人早就沒影了你還看?怎麽的?我沒謝兄好看啊?看我影響你溫書啊?”


    阮信:……這個二貨!


    轉眼間到了春闈會試。


    這一場考試謝家三位少爺都要參加,上到老夫人下到雜役就沒有不重視這件事的。


    若是換做以前,謝恆大概還是沒什麽存在感,但作為目前鄉試成績中三人裏麵最靠前的,謝老夫人自然在謝恆身上寄予不少希望。當然她最希望考好的還是長孫謝斌,隻要斌兒能上榜,最好是能上二甲頭幾名,她就完全知足了,到時候謝恆和謝宏考成什麽樣她都能接受。


    臨出門前謝老夫人還特意把三人叫到跟前好一番叮囑。


    謝斌和謝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隻有謝宏看起來滿心浮躁。


    之前過年期間謝宏四處走動搞好各方關係,但所有的努力都因為謝元霞的事而白費了,錢都白白花出去了不說,時間精力也都付了出去,他根本就沒花多少時間溫書。


    原本覺得自己本就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稍微看點書,等到考試的時候隻要榜上有名就行,甚至根本不用多好的名次,反正到時候有自己走動的關係在,還有已經嫁入王府的謝元霞的這層關係,總能謀到個好差事。


    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謝宏心中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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