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眠沒有誇大其詞,他確實做到了滿足他的所有。


    旁人或許會覺得紀星眠太過黏人,在他看來,卻是恰到好處,很是可愛。


    相戀以來,席淵明確感知到病情有很大程度好轉,雖然依舊不喜歡和別人接觸,但對紀星眠不同,就算是偶爾的指尖相觸,也會產生難以言喻的愉悅與滿足感,為此他再也沒有再戴上那副常年戴著的特製手套。


    讓手套融為習慣花了許久,為紀星眠摘下手套隻花了不到一天。


    真是奇妙。


    席淵想著,手掌下移,溫熱的大手包裹住青年的手,忽然有些不理解上一世的他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


    上輩子紀星眠雖然沒有喜歡他,但也沒有任何厭惡他的痕跡,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但凡他那時主動一些,用這輩子紀星眠對他的半分好對紀星眠,事情都不會變成那樣,為什麽會想不開去強取豪奪呢?


    席淵眉峰微擰,心中疑竇叢生,紀星眠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麽會不開心。”


    紀星眠臉上帶著笑,已經完全看不出剛剛的凝重,晃了晃席淵牽著他的手,衝席淵眨了眨眼:“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出來約會。”


    席淵微怔,和紀星眠在一起後,這似乎真是他們第一迴出來吃晚餐,甚至不算是正經約會,是為了陪他來體檢。


    恍然一想,他的時間幾乎都花在工作上,印象裏和紀星眠呆在一起的時間長,完全是因為紀星眠在默默付出。


    可感情需要的是兩個人共同維持。工作重要,身邊的人同樣重要。


    席淵斂去眼底的自疚,承諾道:“以後會有很多次。”


    紀星眠朝他笑了笑。


    有了這個小插曲,意識到兩人間的小問題,席淵特意提前解決最近的工作,騰出一天時間,帶著不知為何這幾天有些坐立不安的紀星眠去進行正式約會。


    首次和人約會沒有經驗,席淵便特意花費小半天的時間,仔細地做了好幾種約會行程安排,確保兩人都能玩得開心。


    著名商界大鱷的財經講座,學習交流兩不誤。科技展覽會,紀星眠一定會感興趣。歌舞劇,可以陶冶情操。室內攀岩,能鍛煉身體……


    席淵安排的滿滿當當,路線和時間也安排地明明白白,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出了點小意外,或者不能說是意外。


    “去聽孫先生的講座?”


    紀星眠有些驚訝,很快就笑著點頭,和席淵坐去安排的最好的位置,認真地聽著台上的大鱷講述。


    席淵剛開始沒發覺出什麽,直到講座散場,看著人流,隱隱感覺到了不對這或許不是適合情侶約會的場所,至少不適合第一次約會。


    想法還未落地,人已經到了科技展覽會。


    不論是講座還是展覽會,紀星眠全程保持著興趣盎然的狀態,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和席淵說說話,交流心得。


    一條路即將走到尾端,席淵忽然站定,不顧身旁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主動牽住了紀星眠的手。


    紀星眠正看著旁邊的展覽品,感受到手掌的溫度,訝異地迴頭:“怎麽了?”


    席淵沉默片刻,說道:“你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情嗎?”


    紀星眠想了想,眉眼彎彎地舉起十指相扣的兩隻手,笑著說道:“已經在做了。”


    “展覽會看完了,接下來去哪裏?”紀星眠眼眸裏好似亮著燦爛的星光,沒有半點勉強,嘴角的笑容明淨,說:“我好期待。”


    席淵眼中映出青年的笑臉,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他想和紀星眠過一輩子,好好的,過一輩子。這念頭越來越強烈,直到占滿了整顆心。


    “去做陶藝吧。”席淵牽著紀星眠的手收緊又微微鬆開,淡笑道:“做一對情侶杯。”


    一輩子還太長,暫時先取個諧音也好。


    兩隻黑色的情侶杯放置在了主臥的浴室。


    一左一右,合起來是一顆用亮白色特殊材質繪上的五角星。


    ……


    體檢結果全部出來的那天,紀星眠正和席淵商量《風嶼》的歸屬問題。


    《風嶼》是紀星眠用紀父留下來的技術研究出來的全息遊戲,正在一步步完善中。作為全球第一款全息遊戲,從開發到架構再到場景設計,是極為漫長的大工程,好在一切進行的格外順利,猶如神助。


    紀星眠的意思是,想讓席淵作為《風嶼》的另一位開發者,參與製作。


    “我不懂遊戲開發,《風嶼》的開發者隻會是你。”席淵毫不猶豫地婉拒了這份令人垂涎的“大禮”,他知道紀星眠知曉他不懂,讓他參與開發其實隻是變相把遊戲送他一半,可無功不受祿,那是紀星眠的心血,就算他們是戀人也不能毫無理由的分去一杯羹。


    更何況,他看得出,紀星眠很有能力,可以順利地將《風嶼》帶來世間。


    “為什麽?”時隔許久,紀星眠的執拗又泛了上來,看著席淵不解地問道:“我是和你合作,不是和席氏合作,你不懂遊戲開發,那你做製作人怎麽樣?商務合作那些,沒有人比你更了解。”


    席淵仍然拒絕。


    紀星眠緊抿著唇,氣悶得半晌沒說話,不明白他們的關係分明比上輩子更好更近了,為什麽席淵反而還拒絕了他?上輩子席淵甚至主動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正苦思冥想怎麽勸說席淵時,一個電話倏然響起,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醫院內,紀星眠拿著報告單,魔怔般死死盯著診斷結果那一行小字:胃部異型增生。


    席淵和醫生交談了一會兒,很快接受了結果,他坐在紀星眠身旁,一轉頭就看見紀星眠超乎尋常的可怖神色,清亮的眼睛眨眼間生出紅血絲,眼眸一下子紅了,低低喃喃著什麽聽不清的話。


    席淵眉峰蹙起,莫名覺得這一幕很有些眼熟,似乎曾經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讓他印象極為深刻。


    有些不對。


    紀星眠的反應也不對,怎麽像是……


    席淵沉了沉氣,迅速捉住剛剛閃過的一絲念頭,循著迴憶深挖。


    腦部逐漸傳來痛感,這種痛感隨著越深迴想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一把小鑿子,正在撬開被封鎖覆蓋的記憶。


    席淵麵不改色,硬生生抗住痛意,沒有表露分毫引起紀星眠的注意。


    不多時,眼前似乎閃過一幕極為相似的場景。


    同樣的醫院,同樣的紀星眠,隻是那時候紀星眠似乎更成熟一些,也更瘦削,看著報告單宛如晴天霹靂,樣子比現在還恐怖,眼神像極了被囚在籠中的困獸,無聲咆哮著什麽。


    這一幕來得快去的也快,席淵迴神時,心口無端端隱隱作痛。


    他下頜繃緊,靜默片刻冷靜下來,輕輕拍了拍紀星眠,“星眠,醫生說沒什麽事,做個微創手術就可以。”


    紀星眠的手有些抖,他低著頭,深唿吸好幾次,眼眶紅通通的,半晌才啞聲說:“真的會沒事嗎?”


    “嗯。”席淵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紀星眠定定看著他,見席淵始終神色鎮定淡然,飄忽的魂往迴落了些。


    醫生也說過了,雖然有癌前病變的可能,但隻要做手術就好了,手術的成功率也很大,會好的。


    一定會好的。紀星眠不斷在心中說著,現在和上輩子已經截然不同,一切都在變好,他順利和席老師在一起就是證明。


    這麽想著,紀星眠總算稍稍安下心。


    在紀星眠以外的事情上,席淵行事向來果決,很快辦理好住院,預約了手術。


    由於紀星眠堅決要陪床,不肯迴家,vip單人病房無奈升級成vip豪華大套房,有兩張大床。


    要是以往,紀星眠可能會因為升級成兩張床,他們明明可以睡一張床而悶悶不樂,席淵早就準備好一套說辭,沒想到紀星眠什麽都沒說,全程一言不發,頗有些魂不守舍。


    “星眠,紀星眠。”席淵看著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紀星眠,思索一秒,嗓音帶笑,流暢自然地喚道:“眠眠?”


    紀星眠愣愣地抬起頭看他。


    席淵摸了摸紀星眠軟乎乎的黑發,嘴角噙著笑,說道:“怎麽傻呆呆的。”


    紀星眠搖搖頭,“沒有傻。”


    一聲輕笑徹底喚迴了紀星眠的神智,反應過來的紀星眠耳根一紅,有些窘迫地站起身,聲音難得有幾分磕巴,小聲說道:“我去給你倒水。”


    席淵看著紀星眠拿著杯子去倒熱水,眼眸裏彌漫的笑意還未散去,隱藏的記憶猶如被一把鑰匙開啟,洶湧而來。


    席淵唇角的笑意有些凝滯,瞳孔微縮,倒映出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一幕。


    他記起來,紀星眠的那雙手會因為發抖,濺上熱水而燙傷。


    第25章 總裁型白月光(完)


    紀星眠端著水杯還未轉身, 從後方伸過來一隻手,拿走了他手中的熱水放去桌麵,旋即腰間一緊, 頭頂多了一點重量。


    “嗯?”


    紀星眠眨了眨眼,脊背感受著身後溫暖寬闊的胸膛, 沒有動,站在原地任由身後的人抱著。


    席淵下巴抵在紀星眠頭頂, 雙臂攬著青年的腰, 緊緊抱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放手,等紀星眠轉過身後, 捉著他的手看了又看。


    “看手做什麽?”紀星眠已經打起精神,唇角帶著笑, 輕輕推著席淵迴病床, “明天就要做手術,快休息吧。”


    席淵順著紀星眠的力道坐迴病床,抬眸看向笑著, 眼底卻難掩擔心的青年, 心底歎了口氣, 拉著紀星眠也坐下,捉著青年的手把玩摩挲,嗓音微啞,道:“我想起來了。”


    發覺戀人的情緒似乎有些反常, 紀星眠順從地坐下, 疑惑地問道:“想起什麽了?”


    席淵注視著紀星眠,半晌淡淡笑了, 問道:“想聽嗎?”


    紀星眠點頭。


    “想起你在我墓前哭。”席淵含笑說:“還說要讓我再也離不開你。”


    紀星眠懵了。


    墓前哭……離不開……熟悉的詞匯組合成一副刻骨銘心的場景,紀星眠唿吸猛然停滯。


    席淵怎麽知道這些?!


    紀星眠暗暗掐了下手心, 告訴自己要冷靜,勉強鎮定下來後,謹慎地問道:“席老師在說什麽?”


    話音落下,紀星眠才發現緊張到喊錯了稱唿。自從他們在一起,除了在晚上某種特殊時候,紀星眠很少再這樣喊過,總覺得戀人間喊老師,會有些怪怪的。


    席淵眉梢微揚,說道:“當初你開玩笑說我是你的人生導師,之後就改口這樣叫我,還記得嗎?”


    紀星眠睜大眼,一個有些匪夷所思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倏然站起身,驚詫地問道:“你重生了?”


    “嗯。”席淵眸色轉暗,嘴角的笑意越深。


    盡管從頭到尾他的記憶都是錯的,但他當初的猜測果然沒有錯,紀星眠也是重生的人。


    異常關注他的身體、在意他吃沒吃飯、對他超乎尋常的好、格外了解他、年紀輕輕對商場和經營公司有獨特的見解和閱曆,以及時不時從小細節透露出的違和感,譬如剛才在看結果單時的異樣神色,這些無一不說明紀星眠的問題。


    聽見席淵幹脆的承認,紀星眠一臉恍惚,呆呆坐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麽,動作反射性般,脊背悄悄挺直,端端正正地坐好,神情驚喜間又有些複雜與糾結,眼眸裏藏著越來越濃鬱的忐忑,試探性地問道:“席老師,是剛剛重生的?”


    兩輩子的記憶加起來,席淵對紀星眠的了解更深,一看紀星眠的反應神態就將他的想法猜了個差不離,淡笑著搖頭,“不是。”


    席淵準確地說出了重生的日期,怕紀星眠不記得,貼心地補充提醒道:“就是你半夜睡在走廊的那天。”


    也就是他趕走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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