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淵:“……”


    席淵沉默了會兒,說道:“你的腳隻是扭傷,應該可以自己去?”


    紀星眠點頭。


    席淵幫忙掀開被子,扶著紀星眠下床,看著人晃晃悠悠一步一蹦地往廁所走,左腳腳踝腫起來的大包觸目驚心,隨時有再次摔倒的風險。


    摔一次是扭傷加脫臼,他被咬手指,摔第二次……


    席淵再度沉默。


    “我來吧。”


    已經走到廁所門口的紀星眠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還沒說完,席淵已經走了過來,不由分說架住了紀星眠。


    廁所裏,氣氛極為古怪。


    席淵閉著眼扶了半天,沒聽見一點聲,開口問道:“不想上了?”


    這迴輪到紀星眠沉默。


    試問,誰能在喜歡的人麵前噓噓出來?


    紀星眠腦子裏劃過一連串不可言說的y,緩緩道:“你覺得我在你麵前脫褲子,合適嗎?”


    席淵:“……?”


    第14章 總裁型白月光14


    病人行動不便,搭把手理所應當,但紀星眠這句話一說出口,事情忽然變得有些不對。


    還算正常氣氛轉眼間詭異起來。


    席淵唇角一抽,說道:“我閉著眼。”


    “但你聽得見。”


    紀星眠說:“我站得穩,你先出去吧。”


    席淵睜開眼,試著鬆開扶著紀星眠的手,見紀星眠確實站得穩當,這才轉身,去門口等。


    等紀星眠走出來,又扶著人去病床。


    “謝謝。”紀星眠坐在病床上,望著明顯出來匆忙的席淵,後者穿著一件薄外套,裏麵的睡衣不知經曆了什麽,皺巴巴的,腳底下還是那一雙沾上了泥水的拖鞋。


    紀星眠眼神微暗,掐了下手心,沒有把情緒表露出來,說道:“我這邊如果有什麽事,我會叫護士,天還沒亮,你迴去休息吧。”


    席淵的視線落在紀星眠燒得泛紅的臉龐,把被子給人蓋上,淡淡道:“現在淩晨四點,迴去也睡不了多久,等會護士會來輸液,好了一起迴去。”


    紀星眠目光隨著席淵的動作追隨著他的手,注意到那雙黑色手套不見了,紀星眠看了眼席淵,不著痕跡地翹了翹嘴角。


    “好。”


    話音剛落,護士推著醫療手推車進來,輸液前,她看了眼紀星眠還沒幹透的衣服,對席淵建議道:“你是人家屬吧?帶了衣服過來嗎?他還在發燒,那衣服最好換換。”


    “沒帶。”席淵微微蹙眉,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差點忘了這一茬。


    這會兒是淩晨,陳叔年紀大了,不好大半夜把人喊醒,吳特助明天還要上班……


    席淵思考片刻,看向紀星眠問道:“先穿病號服可以嗎?”


    見紀星眠點頭,趁護士還沒掛水,席淵去這層樓的護士站拿了一套病號服迴來。


    迴來時,病房裏隻有紀星眠一個人在。


    紀星眠解釋道:“護士說輸液不好換衣服,等我換完再叫她。”


    席淵頷首,把病號服遞給紀星眠。脫臼的手已經接上,不影響紀星眠穿衣服。


    紀星眠接過,歎了口氣,幽幽低喃:“沒想到,還是要脫。”


    席淵:“……”


    “你可以在被子裏換。”席淵把病房門關上,背對著病床。


    後麵傳來的響動,和紀星眠的聲音:“好了。”


    席淵轉過身,紀星眠穿上了病號服,或許是沒什麽力氣,衣服穿得有些歪,最頂上的扣子沒扣好,露出纖細白皙的漂亮鎖骨。


    莫名覺得藍色的病號服有些刺眼,席淵移開目光。


    “我知道你對我沒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讓紀星眠誤會了,紀星眠歉意地說道:“我也不想這樣。”


    席淵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他其實並不介意,紀星眠和他同為男性,況且還是個病人,就算真看見了什麽,也不是他吃虧。


    但紀星眠後一句堵住了席淵的話。


    表白被拒、被狠心趕走,還在外麵站了一夜發燒暈倒進醫院,紀星眠應該如他自己所說,真的心灰意冷地放下了這段感情吧。會不會現在後悔對他表白了?


    沉默兩秒,席淵說道:“我去叫護士。”


    護士很快過來,掛完水,走之前叮囑了一句:“可以用熱毛巾給病人擦擦身體。”


    等她走了,席淵關上門,紀星眠飛快地說:“擦身體就不用了。”


    避之不及的態度讓席淵愈發篤定,心頭五味雜陳,既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又有些詭異的複雜感。


    “你淋雨還沒洗澡。”席淵斂去思緒,說:“擦完身體更舒服。”


    豪華單人病房裏東西都有,且都是幹淨的,席淵放了盆熱水,拿了新毛巾浸濕擰幹,遞給紀星眠。


    紀星眠垂眸望著那隻上輩子連觸碰都不敢的手為自己忙前忙後,心底歡欣雀躍,散發著融融暖意,嘴角的弧度幾乎要壓製不住。


    怕席淵察覺,紀星眠努力克製著沒有表現出來,故作若無其事,歎息道:“你知道嗎?對一個剛表白被拒的人這麽好,會讓人生出不該有的希望。”


    席淵動作一頓。


    他把毛巾塞進紀星眠手中,麵色不變,平靜地說道:“因為你是病人。”


    這個迴答讓紀星眠嘴角的弧度滯了滯。


    他深吸一口氣,攥著毛巾的手收緊,深深望著席淵,嘴角的微笑愈發燦爛,透著絲絲的危險感:“你的意思是,如果生病的是別人,你也會對他這麽好?”


    席淵平靜地注視著他,“嗯。”


    紀星眠想問,如果在這裏的人是沈飛白,你也會這樣做?好在他忍住了。


    “是嗎。”紀星眠說:“那就好。”


    語畢,紀星眠仔細觀察著席淵的神色,在快失望時,總算捕捉到讓他滿意的微表情,心神一鬆。


    他就知道,之前做的那些事沒有白費,席淵對他並不是沒有絲毫感情的,否則怎麽會允許他觸碰?不抗拒他的觸碰?


    況且,明明上輩子他從來沒見過席淵對誰這麽好過,他記得有一次吳特助生病住院,席淵也隻是讓人去慰問,給人放帶薪假。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想趕他走,讓陳叔、讓司機、讓吳特助送他去醫院,或者喊救護車都可以,但席淵親力親為了。


    往日衣著一絲不苟、扣子必定扣至領口的人,這樣不顧形象地穿著睡衣拖鞋就匆匆來了醫院,顯而易見有問題。


    紀星眠勾了勾唇,垂眸遮掩眼底的愉悅,剛剛湧起的黑暗情緒慢慢消散。


    他的席老師平時吃軟不吃硬,但要是決定的事情,是軟硬都不吃,除非自己改變想法。


    所以要一步步逼著席淵認清楚內心深處的想法,看清楚他對他不是沒有感情。


    紀星眠心思電轉,下意識撚著毛巾在被窩裏草草擦了下身體,剛一拿出來,被席淵自然地拿走,在臉盆裏洗了洗。


    這是他擦過身體的!


    紀星眠微微睜大眼,欲言又止,席淵卻已經起身去放臉盆毛巾。


    迴來時,席淵注意到青年更加通紅的臉,第一反應是紀星眠的燒更重了,他微微擰眉,不容置喙地把人塞進被窩,蓋好被子,“很晚了,休息吧。”


    紀星眠張了張口,咽下湧到喉嚨口的話,說道:“護士說要輸一個多小時,我還不困,你先睡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席淵站在吊瓶前檢查輸液的情況,隨口說道:“明天沒什麽事,可以線上辦公。”


    注意到一旁的視線,席淵側頭,看著紀星眠說道:“你先睡。”紀星眠站了一晚上,他可睡了一覺。


    紀星眠搖了搖頭,好笑地說道:“幹脆定個鬧鍾,一起……睡。”


    停頓了會兒,想到他正在欲擒故縱,紀星眠補充道:“我是說字麵意思上的一起睡。”


    紀星眠不說還好,一說就和剛剛在廁所時一樣,氣氛變得奇奇怪怪。


    席淵:“……”沒見過這麽畫蛇添足的。


    “輸液時要有人看護。”席淵斜睨紀星眠,“這是常識。”


    “睡吧,等會兒輸完我再睡。”


    席淵一錘定音,坐在距離病床隻有一臂距離的陪護床上,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紀星眠隻好閉上嘴。


    不知道是因為精神鬆懈下來,還是因為身旁有那個人在,滿滿的安心感讓病房裏特殊的消毒水味都變得清新起來,紀星眠悄悄拉了拉被子,遮掩住上翹的唇角。


    等到快輸完液,席淵不想吵醒紀星眠,盡量放輕聲音去喊了護士,看著護士把針拔出,紀星眠還是醒了。


    “燒快退了。”席淵幹脆用體溫計給紀星眠量了量,放心下來,看著躺在床上還沒完全清醒,睡眼朦朧望著他的青年,放緩嗓音說道:“繼續睡吧,還早。”


    本來今天紀星眠要和他去席氏露麵,不過什麽也沒生病休息重要。


    席淵早就和吳特助說了一聲,今天他和紀星眠就不會去公司。


    手指被人拉住扯了下,紀星眠半睜著眼,打這個哈欠,清澈的眼眸裏泛著生理性的淚水,聲音帶著初醒特有的綿軟:“……一起。”


    被眼巴巴地望著,席淵心髒忽得一軟,像是被小貓軟乎乎的粉嫩肉墊輕輕拍了拍。


    “好。”


    陪護床不大,席淵從來沒睡過這樣的小床,有些勉強地平躺下,閉著眼醞釀睡意。


    睡意還沒浮現,旁邊響起一道聲音:“要不要換張床睡?”


    席淵轉頭,青年揉了下眼睛,看起來更清醒了些,坐起身說:“你睡那裏不舒服吧,我比你矮一點,換換正好。”


    “你是病人。”席淵不讚同地說道。


    紀星眠一邊說一邊下床,“隻是一點發燒,又不是什麽必須睡大床的病,現在燒也退了。”


    “再說麻煩了席先生一夜,我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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