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莊氏喂下綬草後,沈希就稍稍平定下來,她找出所有的蠟燭和銅器,將裏屋弄得透亮,要為莊氏清洗腦後的傷口。


    光亮和外屋風箱聲,將小小的沈平吵醒了。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極為懵懂地瞅著沈希。


    沈希趕緊摟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說道:“平兒乖睡覺覺……”


    “大姐,天亮了麽?”沈平長長的睫毛輕微扇動,一副隨時都能再次睡去的狀態。


    沈希柔聲說道:“還沒有,你趕緊睡吧。是我點了蠟燭,要幹活。”


    “哦。”沈平的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大姐,要早點睡,不要太辛苦。”


    聽著弟弟如同囈語般的話,沈希愛溺地拍拍他,為他蓋好被子,就下了床。莊氏吃了綬草,性命亦攸,可頭部的傷口還需要處理,不能耽擱太久。


    沈希將莊氏傷口周圍的頭發全都剃掉,用毛巾處理了血汙,再將仙靈膏燙軟,貼在幹淨的紗布上,再纏到莊氏的傷口處。


    莊氏的頭被裹得像個嚴實的粽子。為了讓莊氏能夠休息好,沈希將她的身體側過來,並在床邊守著。


    沈望非常害怕,她貼近莊氏,跪在床邊,抬頭看著沈希,說道:“姐姐,娘她沒事了吧。”


    沈希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沒事的,娘已經吃了藥,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了,估計明天就能醒了。你趕緊睡吧。”


    沈望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躺在沈平的旁邊,閉上眼。


    沈希吹滅了蠟燭,坐在床邊守著莊氏。她暗暗歎息,莊氏為了二三十個銅子,差點兒連命都搭上了。失去丈夫已經夠可憐了,還天天被沈王氏那老賤婦欺負。


    人命微薄。若不是她運氣好,得到陰陽綬草,恐怕莊氏已經見閻王了。馮家村的人也真是冷酷,見莊氏傷得這般重,居然不替她找大夫,隻用草席粗粗裹了,丟迴家門口,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他們定是欺負莊氏沒有丈夫,娘家又不照應,夫家更是將她逐出老宅,家中隻有半大的孩子,就隨意欺淩。


    思及此處,沈希恨得咬牙切齒。人心惡毒至斯,實在可恨。冷漠同樣罪惡,或許罪不致死,但也絕對不能輕饒。將莊氏打傷之人是罪魁禍首,此人必須死。


    沈希決定等莊氏醒來,無論如何也要問出犯人是誰。隻怕莊氏是女人,女人總不願意提及羞恥之事。上次她差點被沈王氏騙奸,並沒有報官,這次恐怕也不會提及。有些女人把名節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莊氏就是這樣的女人。


    軟弱無能必被人欺,要保護這一家子,並沒有沈希想象地那樣簡單,以她後天中期的修為遠遠不夠。她走出房屋,站在星空下,仰望深邃的天空。


    萬物生生不息,隻因天地間蘊含著無窮無盡的仙力。有些地方的仙力稀薄,土地就貧瘠,修仙也相對困難;有些地方則稠密,土地就富饒,修仙也容易許多。


    沈王村是貧瘠之地,修仙自然不容易。但沈希有易靈訣傍身,外界仙力對她的影響要弱很多。她盤坐在地上,默念易靈訣。


    這幾天,不停地發生讓人糟心的事情,她將每日必修的功課都丟下了,今晚才想起來,實在不應該。


    想她以前是修仙世家的嫡長女,每日除了學習提高修養的琴棋書畫,就是修煉,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進山狩獵,可以說每天的修為都有所提高。現在,她必須擠出時間修煉,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樣。


    天空微微泛白,沈希猛地站起,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昨天種仙靈草的工具還有草籽,都在地裏放著,可千萬別被人偷去了。她奔到屋側的地裏,看到東西好好的放著,立刻鬆了口氣。


    仙靈草種子若是被陽光照到就廢了。沈希立刻將它們裹了,放迴屋裏。


    莊氏依舊未醒,睡夢裏的她眉頭緊蹙,不知她夢見了什麽痛苦的事情。這是沈希的第二個母親,她雖然沒有先母的卓絕風姿,隻是個普通的村婦,可這些並不能阻止她成為一個偉大的母親。


    唉……沈希不由長歎,這是她苦命的母親。她輕觸著莊氏的眉間,試圖撫平她的傷痛。莊氏的眉頭竟真的舒展來,表情柔和。若不是操勞過度,她應該會很美。


    天快亮了,先給弟弟妹妹做飯吧。


    沈希生火煮粥,炒了青菜和肉絲。昨兒,本想到小眼王二家買點雞蛋的,怎麽就給忘了。沈希覺得自己和笨蛋沒有差別。


    沈望聽到響動,立刻爬起,洗把臉,就去幫姐姐了。沒多久,沈平也醒了,小手搓著眼睛就到了外屋。姐弟三人也不管老娘,就自行吃了早飯。


    讓沈希感到詫異的是,莊氏辰時的時候醒了過來。她扶著額頭,就要起身。沈希立刻將她按住,說道:“娘,你的傷沒好,千萬別起來,我去給你盛碗粥。”


    莊氏擺擺手,說道:“沒事。”她看了一眼窗外,嚇一跳,“天哪,這都什麽時辰了,我得去馮家村了。”


    沈希一聽,氣得夠嗆,說道:“娘,你想什麽呢?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莊氏愣住了,腦袋一昏,眼睛一花,差點兒從床上摔下去。幸好沈希反應快,一把托住她,將她重新弄迴床上。莊氏歪在床上,閉上眼,仔細迴想,大概是想到什麽,眼淚如泉水般從她的眼眶流出。


    沈希看了很焦心,拽著莊氏的手,著急地詢問,“娘,到底怎麽了,你和我說。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去收拾他。你的臉到底是誰打的?”


    莊氏一聽,嚇得睜開眼,接觸到沈希憤怒的眼神,立刻將目光移到別處,低聲說道:“沒,沒什麽,隻是不小心摔到了。”


    沈希咬牙切齒,“娘,你就別騙我了。你一直教育我們要誠實,為何你要說這麽不高明的謊。你的眼睛和臉上的巴掌能是摔出來的嗎?哪塊石頭長了五個手指頭。你幹嘛不說是猴子打的?”


    莊氏抿唇,不知該如何反駁。她隻能按著床沿,說道:“你說猴子打的,那就猴子打的好了。娘沒事兒,要去做工了。”


    沈希的雙手像鉗子似的,抓住莊氏的胳膊說道:“娘,你的傷沒好之前,哪兒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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