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國的第二天,馮祚就被放倒了。


    擊倒他的不是子彈,不是炮彈,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腸胃疾病——上吐下瀉,一晚上跑十幾次廁所,最後人幾乎虛脫在馬桶上了,還是馮爹廢了半天勁才把他架下來。


    如果要抱怨的話,隻能怪馮媽看到兒子完完整整迴來,激動之下準備的大餐實在太過豐盛,以至於馮祚塞遍了世界各地各種垃圾食品的腸胃一時無法適應,徹底罷工了,原定陪鐵老板的護衛任務也沒法做了,隻好請假扣錢了事。


    雖然沒到現場,但是後來發生的事馮祚從小柯打來的電話裏聽說了不少。據說談判僅僅進行的十分鍾鐵老板就掀了桌子,一腳把國安局派來談判的大校踹了個四腳朝天,兩邊都操起了家夥,差點當場火並起來。


    “艸,老板這脾氣也太差了吧?”馮祚癱在床上,邊喝著老娘準備的一大缸熱水邊咕噥道。


    國安局特工啊,不管在小說還是小說裏都是讓人畏懼的神秘職業,老板竟然還敢那麽囂張,這膽量也是沒誰看。


    “不,這次我倒是站在鐵叔這邊,你是沒見到那幫家夥的態度有多惡劣……….算了算了,我來探病的時候再跟你詳細說吧。”小柯煩躁地說道。


    馮祚正想說不用了,小柯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怎麽,養病的時候還有那麽多電話,是瘋鼠的事嗎?”馮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端著一個粥碗出現在馮祚身邊了。


    馮祚簡單地把事說了一下,馮爹聽完後搖頭不停。


    “唉,和當初在部隊裏一樣,陳鐵這破脾氣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老團長處處護著他,估計他早就被開除出部隊了。”


    馮祚心念一閃,立刻問道。


    “聽說老板當年很強,是真的嗎?”


    “這點我不否認,可以說他就是戰鬥天才,不管什麽槍械,他摸一邊就會用,不管什麽戰術,他一學就會,任何格鬥,偵察,通信技術,他學習不到一個月就能上手。還隻是一介新兵的時候,他就能在軍區比武中打遍天下無敵手,除了一個項目外,所有的大賽項目都被他一人拿下,可以說是怪物中的怪物。”


    馮祚暗中點頭,這和豬頭說的基本沒有出入,看來那狡猾的胖子並沒有騙他。


    “對了,兒子,我可以問個不太恰當的問題嗎?”


    “你說。”


    “你打算在瘋鼠裏幹多久呢?”


    正在喝粥的馮祚一下嗆住了,咳嗽個不停。


    這個問題馮祚曾經在納米比亞想過,可是他想了一晚上沒睡著,最後也沒想出什麽頭緒來,這可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如果是剛加入瘋鼠的時候,他幾乎是每天每夜都想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可是在適應了之後,他突然又不想走了,因為他現在熟悉了瘋鼠的一切,也熟悉了雇傭兵行業的一切,現在他是瘋鼠兵團裏小有名氣的“祚哥”。要是讓他現在就丟掉一切,迴國當個朝九晚五的小職員,他心裏有種說不清的不甘心。


    “啊啊,我已經在想了,等我賺夠一套房子的錢再說吧,畢竟不能虧本嘛。”馮祚含混地應付道。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馮祚一開始還以為是小柯來了,可是從玄關傳來的寒暄聲赫然是個男人的粗獷聲音,很快一個矮胖的人影一轉從門口閃進來,馮祚看清這人口,嘴裏的一口稀粥直接噴了出去。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鐵老板的頭號親信豬頭。


    “哎呀,老弟啊,人還好嗎,聽說你不行了,老哥我可是擔心死了。”豬頭的肥臉上堆滿笑容,看得馮祚心裏直發毛,習慣了豬頭的兇神惡煞後,看這幅表情實在是嚴重不適應。


    馮爹自然知道豬頭是瘋鼠的人,所以他也沒有多說,隨便寒暄了兩句就走了出去,留下兩個人在房間裏交流。


    “臥槽,老弟,你的身子骨他娘也太脆了吧,說倒就倒了。”


    看馮爹出去,豬頭臉上客氣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大大咧咧從水果籃裏抓起個蘋果就開始啃。


    “管爺,你怎麽不陪老板了,你們不談判了嗎?”馮祚很奇怪豬頭出現的時間。


    “談個屁啊,那幫老爺們看瘋鼠形勢不好,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往死裏加價,”豬頭嚼著蘋果,憤怒地說道,“本來老板是打算讓出一些人員任命和行動方麵的權力,但是沒想到我們退一步,國安那些家夥直接進一丈,一定要老板退位交權才滿意。”


    “老板願意嗎?”馮祚明知故問道。


    “願意才有有鬼,當場就翻臉了,把人痛打一頓,真他娘的解氣…….唉,就是欠考慮了些,原來的梁子沒消掉,現在有添上了新的,算是真的徹底沒法和解囉。”


    以馮祚對豬頭的了解,這應該是他能發出的,對鐵老板最重的批評。


    “所以,鑒於形勢緊張,這次的假期可能會壓縮很多,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馮祚點點頭,等待下文。


    如果是專門跑來告訴他這些雞毛蒜皮的爛事,豬頭也實在是太過無聊了一點。


    “對了,你還是趕緊放棄大跳吧。”


    豬頭突然很突兀的轉了話題,讓馮祚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麽?”


    “我是說,別罩著大跳那家夥了,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啊哈,為什麽?”


    馮祚有點搞不明白豬頭的意思,到現在為止他都覺得大跳人還可以,除了偶爾有點小情緒外比樂樂那白癡要強不知道多少,自己剛剛想向鐵老板申請一下,為他轉正呐。


    “因為他有自尊心,而且還是很強的自尊心,這種人最不適合招來當小跟班,”豬頭慢條斯理道,“跟班挨打挨罵就是家常便飯,誰都免不了,如果沒節操的人頂多也就是笑笑了事,但是那些自尊心特強的人就很麻煩了,因為他們會記恨,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實際上是把仇恨一點一點都攢在心裏隻要有個合適的機會就會爆發………..最近我看大跳看你的眼神有點不太對,你可要注意些了。”


    馮祚第一反應是在心裏抽動了一下,心裏的想法是“不會吧,大跳會是這樣的人?”


    不過,既然豬頭那麽說了,什麽反應都沒有有些不給麵子,馮祚隻是點點頭,把這個提議裝訂好掛在大腦記事板上,並沒有往心裏去。


    豬頭隨便扯了些閑話,拍拍屁股起身就走,馮爹正好進來,差點被這壯碩的胖子撞飛,皺著眉頭說道,


    “這家夥是誰啊,怎麽像做賊一樣?”


    “老板的超級親信,瘋鼠的二把刀。”


    “哦,那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豬頭,管富囉。”


    “老爸,你知道他?”


    “曾經聽陳鐵酒後吹牛逼,不住的誇他是自己‘最忠誠,最得力的手下’,可是我看這家夥賊眉鼠臉,一點都不似善類。”馮爹皺著眉頭道。


    馮祚正想誇老爸的眼神犀利,卻聽見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父子兩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莫名其妙,平時他們家除了送快遞的,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幾個上門的,今天不到半小時就來了兩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馮爹去開的門。


    馮祚他們家並不大,從臥室到玄關也就不到二十米距離,因為是九十年代蓋的老式小區,建材不僅質量不佳而且已經嚴重老化,隔音效果極差,馮祚很容易就能聽見從門口傳來熱情的招唿聲。


    “好啊,叔叔,最近身體還好嗎?”


    “也就那樣吧,劉銘你怎麽來了,今天不上班嗎?”


    “本來是要上班,這不聽說馮祚躺倒了,專門請假過來看看,哎,他人現在怎麽樣了?”


    說話間,劉銘就穿得人模狗樣,拎著東西進來了,好幾個月沒見,這家夥胖了差不多一圈,看來這鳥公司的待遇還挺不錯。


    “喲,怎麽剛迴來就變成這副鳥樣了,聽說你在非洲打仗時還是挺精神的嘛。”劉銘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笑道。


    “人背運起來,喝水都塞牙,我也沒辦法,”馮祚自嘲般笑了兩聲道,“話說,你們還真是做得好大生意,在非洲都有那麽大業務。”


    劉銘不是傻子自然聽出馮祚話裏有話,於是他幹笑兩聲道。


    “沒辦法啊,合法生意難做,灰色地帶的業務隨便搞搞就能遍布全球,我們也隻是順應時勢而已。”


    “少他媽放屁了!”


    馮祚的眼神銳利起來,用低沉的嗓音說著話。


    “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要麽就是繞開話題,現在卻又突然對我敞開秘密了,你們他媽的到底有什麽目的?!”


    劉銘也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了,一般流氓混混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可是被馮祚的目光一掃,他卻覺得渾身發寒,連指尖都透出寒意。


    那是什麽眼神啊,簡直比野獸都要殺氣騰騰。


    好在對於這種情況,劉銘背後的“大佬”早就給出了標準對答程序,他連忙開口解釋。


    “不不不,隻是正常的考察程序而已,你們雇傭兵好歹也是世界上半公開的生意,卻也要設影子公司,加保險,避免調查麻煩。我們倒騰軍火的自然也得萬分小心,要是一上來就告訴你‘兄弟,我們是賣槍的’,這不是神經病嗎?”


    這樣說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麽問題,可是馮祚的戒心還是沒有下去。


    “那麽,讓我從非洲帶貨又是什麽意思?千萬別跟我說非洲貨便宜,按照走私成本來說,這玩意兒比菲律賓貨和阿富汗貨至少貴三倍,你們這樣花心思做賠本生意有什麽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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