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馮祚才知道,就在大部隊和新兵拉開距離,眼看幾個新兵就要徹底完蛋的時候,是這位綽號“丁哥”的新兵挺身而出,振臂高唿。


    “他媽的,都是一起出來混的兵,現在人家在受苦受罪,我們卻跑得像兒子一樣,媽的,連男人的臉都丟光了,夠膽的,有種的,跟我迴去救人!”


    就這一下,他竟然湊了七八條不怕死的好漢,不顧老兵的叫罵聲返迴戰場,竟然一鼓作氣連人帶炮全給弄了迴來,還順帶打死了四五個叛軍士兵,以新兵的水平來說,這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老兵們若無其事地接收了迫擊炮和彈藥,甚至也沒做什麽認真清點就直接丟進了庫房,馮祚看見,每個人看丁哥的眼神都多了一些詭異的成分,好像是牧羊人驚訝地發現,自家的羊圈裏多出了一隻狼。


    “能不能搬迴炮來本來就不重要,看看銘牌,冷戰時代產的二手貨,賣軍火黑市上撐死也就幾千塊錢,瘋鼠家大業大還差你這點銀子,之所以開出這麽個根本不合理的任務,一方麵是試試看你們的聽話程度,路上早就有小分隊伴隨你們了,至少能保證你們死不了。另一方麵是立威,要是你們選擇放棄任務空著手迴來,最多也就是一通嘲笑,自然而然,你們的地位也就矮了一截,然後自然有大佬會告訴你們‘雇傭兵不是那麽好混的,以後聽著點’………..不過,這次竟然冒出個刺頭來把測試模式全攪亂了,真可憐那家夥,他以後肯定是要被針對了。”


    苦哥這樣對馮祚解釋道。


    從那天後,丁哥在新兵中聲名大噪,被一幫新兵尊為“兵頭”。


    “兵頭”不是雇傭兵裏的正式軍官名稱,在新兵眼裏,軍官就是欺壓人的狗腿子,隻有兵頭才是他們心目中幫他們說話的帶頭大哥。


    不過,馮祚對此依然持懷疑態度。


    按理說,現代社會有這種熱血雄心的人早就該死絕了,如果說丁哥是為了混名聲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當然,這些想法馮祚隻能埋在心裏,同時覺得和這種家夥保持距離就好。


    但是讓馮祚很鬱悶的是,丁哥從那天後總是繞著他轉,讓馮祚覺得就像是一隻繞著雞籠轉的黃鼠狼,讓他警惕心倍增。


    “嗨,老弟,你是從哪兒來的,聽口音還挺接近。”


    “台州吧,沒什麽東西的窮地方。”


    馮祚使盡全力做出冷淡的表情,同時用湯勺用力扒拉著餐盤裏的青椒牛肉蓋澆飯,試圖盡快消滅自己的份額好盡快走人。


    因為敵情暫時解除,所以現在雇傭兵們可以繼續使用露天食堂了,隻是新兵老兵像是被一隻大手撥開一樣,形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相互用危險地眼神對視著,沒人說笑,甚至也沒有人高聲說話,氣氛要多壓抑有多壓抑。


    “啊啊啊,挺近啊,我是寧波的,算是半個老鄉了吧!”丁哥咧開嘴笑道。


    這家夥肯定是一點都不帥,但是露出笑容的時候卻有一種粗獷野性的魅力,似乎連荷爾蒙都要溢出來了。


    “抱歉,我覺得這差得還不是一點點遠。”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我聽夥計們說了,之前那次戰鬥的表現,你那手……….那手分行李的招數還真是厲害了。”


    馮祚暗中哆嗦了一下子。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超級該死啊,不會是自己耍得花樣被發現了吧?不不不,不應該的,這幫蠢貨的智商肯定沒那麽高,別他媽自己嚇自己。


    “這應該叫資源合理分配。”馮祚板著麵孔迴答道。


    “對對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看來老弟是個讀書人了?用詞還挺專業。”丁哥有點尷尬地撓著頭。


    “勉強算是吧,高考報銷了的倒黴蛋而已。”


    “沒事沒事,高考算什麽,我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跟高考幹脆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這不還是活得挺舒坦的。”


    “那你可真幸福來著。”


    “啊哈,真遺憾呐,事實上完全不是,書讀得少腦子也不太好使,我除了一堆蠻力之外別的什麽東西都沒有,完全不行來著。”


    “……….好吧好吧,你到底想說什麽。”


    一來一去的試探讓馮祚終於失去了耐心,他粗魯地丟下勺子直接問道。


    真是見鬼,以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口才夠糟糕了,但是當了雇傭兵才發現有人竟然比自己還更勝一籌。


    “嗨嗨,老弟果然快人快語,我就是有個不成熟的方案,想找老弟商………..”


    丁哥尷尬地撓著頭,就像是一隻害羞的大猩猩,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有人就從食堂門口就爆發出一聲巨吼。


    “小菜雞們,給你們一分鍾時間把飯吃完,立刻給我開始訓練,誰要是敢磨磨蹭蹭,我就打爛他的屁股,然後讓他在操場上跑圈跑到死,想活命的就快一點!”


    原來是鐵老板最親信的那個胖子,馮祚從苦哥那裏聽說了,這家夥似乎是鐵老板最寵任的鐵杆親信,綽號豬頭,從瘋鼠創建開始就跟隨鐵老板左右,深受鐵老板信任,手握新兵訓練和財務大權,幾乎可以算是瘋鼠的二老板,一直以來都以喜歡欺壓新兵聞名。


    丁哥狠狠瞪著了那個肥胖的身影一眼。


    “他媽的,混蛋,早晚弄死你………不好意思,有事下次再說了。”


    丁哥迅速埋下頭,揮動勺子就像挖戰壕一樣對著麵前的紅燒雞肉蓋飯挖掘起來,堆得溢出餐盤的米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隻用了二十秒鍾就聽見了勺子刮擦餐盤底部的聲音,馮祚看得目瞪口呆,這麽牛逼的吃飯速度他開始第一次見到。


    “好了,走了迴見!”


    丁哥拔腿衝出了食堂,至於其他來不及的新兵,則是塞著滿嘴食物,連滾帶爬衝出去的,因為跑得太快,有的人幹脆當場嗚哩哇啦吐出來,搞得食堂地麵上一片狼藉。


    豬頭的豬眼睛到處亂瞄,很快盯上了還坐在原地沒動的馮祚。


    “喂,你,他媽的耳朵聾了,沒聽見老子說話是不是?”


    “哦,我是警衛隊成員,按照規定並不需要參加新兵訓練………..”


    “喲嗬,你他媽還敢頂嘴!”


    豬頭臉上的肥肉一下一下抽動起來,擠出一個猙獰的表情,突然,他伸出肥厚的豬蹄子,像是恐嚇一樣一把鎖住馮祚的脖子把他拎起來。


    “警衛隊了不起了?告訴你小子,在這兒除了鐵老大,老子說的話就是命令,敢違抗命令的就他媽是找死,現在你馬上勒緊你的褲腰帶,給我在操場上跑圈,不跑到太陽下山不許休息,否則老子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


    馮祚的眼前一下黑過去,在求生欲望下,他拚命試著掙了幾次,可是豬頭的力氣大得驚人,他竟然一絲都沒法掙脫出來,很快就開始唿吸困難,就像條被拖上岸的死魚。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豬頭後麵想起來。


    “他說得沒錯,副長,警衛隊士兵都是由老手帶新手,不需要混在新兵隊伍裏。”


    原來是苦哥,他的麵孔就像一塊鐵板一樣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鐵老板訂得規矩,還是說,您已經無法無天到連老板都不放在眼裏了?”


    豬頭肥壯的身軀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有點懼怕了,帶著不情願的表情一把將馮祚推開,後者直接摔在長條椅上,不停喘氣。


    “好好好,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給我等著………..”


    豬頭說者意義不明的狠話,拔腿就跑出了食堂。


    苦哥冷冷的盯著他晃來晃去的肥臀。


    “記住一點,小子,在部隊裏和王八蛋完全不用客氣,你讓他一點,他就能把腳踩到你的臉上去。”


    馮祚假裝理解一樣點著頭。


    不過,在內心裏他充滿了鄙夷,覺得這話根本就是廢話。


    不管是什麽地方,什麽場合,發狠是需要本錢的,毫無實力的憤怒沒有任何意義,隻是白白給大佬找揍而已。


    所以,自己現在需要抱緊苦哥這條大腿,不管怎麽說,這條大腿是相當有效的


    “二十分鍾後,帶上裝備跟我到訓練,順便做好心理準備,我這兒的訓練課一點都不比豬頭提供的套餐輕鬆。”苦哥冷冰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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