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丐幫分舵古宅院避雨,雨卻未有停的跡象。


    此時雖未到晚上,黑雲已壓得直叫人喘不過氣,老宅子也在一片黑暗之中。


    那“黑張飛”站起身來,瞧著那對夫妻,隻是卻又瞧不見正麵。


    便說道,“怎地和尚中間,還藏著這麽個大姑娘?”


    這話一出,不少和尚便怒睜佛眼,瞧著“黑張飛”。


    須知,法殘大師在少林寺,是出了名的暴脾氣,他坐下弟子,自然也是個頂個的“不好惹”,再加上少林寺在江湖上的聲望地位,豈能容忍這廝胡言亂語。


    那“黑張飛”瞧著這群和尚,似乎不似尋常和尚一般,便自嘲笑著說道,“想必,這位娘子也是來避雨的吧?哈哈哈……”


    大廳之中卻無一人理會他,那黃麵皮人扯他衣角,隻說道,“你就少說一句吧。”


    “黑張飛”迴身坐下,隻說道,“這麽多人,卻都不說話,甚是無聊。”


    剛安靜一會,那“黑張飛”複又站起身來,徘徊在那一對夫婦身前。


    “黑張飛”徘徊在左邊,那女子低頭將臉朝向右側。


    “黑張飛”又徘徊到右邊,那女子複又低頭將臉朝向左側。


    如此來來迴迴,此時恰巧徐重從門檻跨進來,手中拿了幾件幹衣裳,想是給法殘大師準備的。


    徐重說道,“這位大哥,你總瞅著人家娘子瞧來瞧去,可有甚好瞧的,也不怕人家相公多心?”


    說也奇怪,倘若尋常人這般舉動,按說這娘子家相公該當製止才是。


    隻是那娘子相公卻也低下頭去,似羞於見到這“黑張飛”一般。


    徐重這話雖說是半開玩笑,卻也引得不少丐幫弟子側目而視,有的便在私下議論。


    隻是少林寺和尚便都學著師傅,閉目打坐,充耳不聞。


    聽得這般說,那“黑張飛”卻說道,“這姑娘不是這相公家的娘子!”語氣且甚是堅定。


    徐重瞧著那相公,果然依舊毫無反應。


    徐重暗想,莫不是私奔出來的有情人,且由得他們,管這多閑事作甚。


    便也不理,拿著幹衣裳走過,口中說道,“管人家是不是兩口子呢,都是出門在外的人,大家不便,到這裏避雨,也是緣分,切莫多生事端。”


    隻聽得“黑張飛”卻“嚎”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當真淒慘,便似親爹死了一般,涕淚橫流。


    不少丐幫弟子便瞧著他。


    少林和尚也不免睜眼瞧著他。


    “黑張飛”口中說道,“娘子,你怎地丟下我,同別人跑了呀?”


    眾人隻是瞧著他,卻無一人搭言。


    那女子便捂上雙耳,卻也不理。


    見這情形,這“黑張飛”似在說這女子是他家娘子,隻是這情形似乎沒有人相信。


    畢竟換作任何人是這女子,假使真是“黑張飛”家娘子,縱然和這男子私奔,也並未有違天和。


    “黑張飛”見眾人並不理睬,隻覺眾人毫無同情心,自家娘子丟了,哭得如此傷懷,這些人卻視若不見。


    “黑張飛”徑直走到那女子身邊,拉起那女子手臂,口中說道,“娘子,跟我迴家!”拉起那女子便要走。


    那男子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不曾想那女子輕輕一推,“黑張飛”一個踉蹌,後腳跟絆在門檻上,仰天摔倒了。


    哭聲更加淒苦。


    偌大一個漢子,看起來就十分瘮人,卻不曾想被這女子一推,便仰天摔倒,倒也當真稀奇。


    “黑張飛”也不等人來扶,站起身來,衝著那女子說道,“娘子,你怎地這般狠心?”


    那女子不再迴避,瞪著“黑張飛”說道,“你且瞧瞧清楚,誰是你家娘子,別在這裏無理取鬧。”


    “黑張飛”當真瞪著眼睛瞧著那女子,半晌之後說道,“你就是我家娘子!”


    身旁男子再也忍不住了,隻說道,“你若再胡椒蠻纏,客休怪我要不客氣了。”


    說著話,左手已經按住劍柄,顯然戰鬥一觸即發。


    此時,先前那黃麵皮人才站起身來,走到這幾人身旁,笑著說道,“我兄弟家娘子跟人跑啦,我家兄弟想念得緊,隻怕是看誰都像他家娘子,純屬誤會,打攪,打攪!”


    這黃麵皮人本是極少話語,臉上也無表情,此時開口說話,臉上帶笑,當真比哭還難看。


    黃麵皮人說著,便拉“黑張飛”又迴到原地坐下,口中說道,“這不是你家娘子,你認錯人啦!”


    “黑張飛”雖然哭著,口中還在說著,“這就是我家娘子,就是我家娘子!”


    哄鬧一陣,“黑張飛”哭聲漸消,空中仍舊電閃雷鳴大作,暴雨依舊狂下不止。


    閃電時不時將大廳照得通亮。


    此時,廳中眾人已分不清倒是是黑夜還是白晝,總之是一片漆黑。


    隻聽得潺潺雨聲,滴落不止。


    不多時候,漸漸有人睡去,輕微鼾聲隱隱可聞。


    張木木蹲坐一角,夏夢蝶離去之後,便一直心情沉鬱,也不多話,靜靜瞧著這許多人,恍惚之間便也漸漸入睡。


    想是已入深夜,眾人都疲累了,或倚或靠,或躺或臥,竟都迷迷糊糊睡去。


    一聲噴嚏,將張木木從夢中拉了迴來,原來淋雨之後,竟然著涼,隻怕是病了。


    隻覺渾身發熱,唿吸不暢。


    此時隱隱聽到有腳步聲,張木木睜開眼,在宅院燈籠照耀下,雖十分昏暗,但模模糊糊可瞧見真是日間那一對男女,正悄然起身。


    此時卻無一人醒來,隻聞到陣陣鼾聲。


    二人輕手輕腳,攜著手慢慢站起,腳步避開地上橫七豎八躺的人,緩緩朝前門走去。


    隻是,剛走到“黑張飛”和那黃麵皮人麵前,那漢子右腳卻未落地,拉住那女子,低語幾句,女子點點頭,二人掉轉方向,朝後院緩緩走去。


    二人行動輕手輕腳,幾乎連唿吸都聽不見,極為小心。


    張木木雙眼微睜,一動不動,想到此刻若是自己忽然轉醒,隻怕嚇著二人,保不得將眾人驚醒,那可是大大不妙。


    便雙目微睜,假意熟睡,隻是這二人走到一半,看了一眼張木木,卻朝張木木輕輕走來。


    張木木也隻好佯裝睡著,發出輕微唿吸之聲。


    那男子竟在張木木臉上輕輕摸了一下,二人這才攜手而去。


    張木木心中大為疑惑,這人幹什麽在自己臉上摸一下,起初還以為自己裝睡被人識破,顯然對方並未識破,倒教人真摸不著頭腦。


    心中暗想,此二人多半是私奔出來的野鴛鴦,這女子當真是那“黑張飛”家娘子也保不齊!


    正自想著,也不多理會,隻見二人已經出了大廳。


    隻見前麵“黑張飛”同那黃麵皮人也緩慢站起,顯然他們並未熟睡。


    原來這“黑張飛”也當真是如張飛一般,粗中有細,話說迴來,誰家娘子同旁人跑了,自己還睡得著覺?


    這二人也輕手輕腳,跟著前麵二人出了後院。


    張木木也輕手輕腳爬起來,抬眼一看,牆上一道高大的黑影,嚇得張木木差點叫了出來。


    轉頭來看,正是徐重,原來他也醒了。


    張木木心道,這一片鼾聲之中,到底還有多少人醒著?


    徐重和張木木也躡手躡腳穿過大廳,跟了出去。


    卻來到後院,二人伏在門後。


    後院是個四合小院,當中有一口天井,院子裏種著幾顆老槐樹,此時大雨停了,微風吹來,樹影晃動,身上有了陣陣涼意。


    張木木想要鼻子酸癢,卻忍住了噴嚏,隻因前院天井旁邊便站著那對男女,而他們身後,正是“黑張飛”二人。


    “黑張飛”正要開口說話,隻聽得一人說道,“你們怎地不……”


    原來說話的是個小乞丐,應該是去了茅房正要迴去,隻是話隻說了一半,那黃麵皮人一抬手,小乞丐便倒下去了。


    顯然這二人都是高手。


    而那對男女顯然發現了“黑張飛”二人,迴過神來,雙方都未說話。


    張木木二人尾隨在後,心中大感驚詫,看來這些人都非凡人,先前白天顯然都在做戲。


    這一對男女顯然也不是尋常私奔的野鴛鴦那般簡單。


    隻聽得“黑張飛”開口說道,“你們還想逃到哪裏去?”


    那對男女顯然是想從這後院逃走,隻是見到“黑張飛”二人,反而並不急著走。


    那女子說道,“此處都是少林寺和丐幫的高手,難不成你們想在這裏動手?”


    幾人說話明顯都壓低了聲音,張木木二人內力深厚,雖隔得甚遠,卻也能聽到一二。


    那黃麵皮人說道,“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們迴去,我們也好交差,也可以考慮放你情郎一馬。”


    那女子似乎動心,沉默不語,那漢子說道,“你們隻怕口氣大了些,就當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拿住我們?


    “若是驚動了外麵的高手,大家都不好看。”


    “黑張飛”淡淡一笑,“姑娘,你知道的,我們要的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走不脫,這些所謂的高手,豈能攔住我們?”


    那女子仍舊不語。


    張木木和徐重對望一眼,顯然對這二人來頭大為疑惑,出口竟然不將少林、丐幫兩大門派放在眼裏,試問當今武林,還有何門何派有這等氣度?


    那女子說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身體總是不好,我便和你們迴去,隻是你們不可為難他,他可是什麽都不知道?”


    “黑張飛”說道,“這個要聽上麵,我們的任務隻是你,規矩你都知道的。”


    女子說道,“好罷。”


    男子說道,“不可,你跟他們迴去,還有活命?咱們便死在一處,又有什麽可怕的?隻請你不要再騙我啦!”


    女子婉兒一笑,說道,“我還騙你作甚?”


    說話間,“黑張飛”二人已經走到男女二人身前,黃麵皮人剛要伸手點那女子穴道,那女子一揮手,三枚暗器射出。


    雖然近在咫尺,但顯然他二人早有防備,隻一揮手,暗器打在手中劍上,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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