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滿倉手下那幾個漢子將宋功名、阿福團團圍住。


    阿福抽刀出鞘,一聲暴喝,伸手揪住徐滿倉的頭發,將其撕扯過來,把刀橫在徐滿倉的脖子上。


    那幾個躍躍欲試的漢子見主子被擒,不由愣怔一下,紛紛立住腳步停下手。


    徐滿倉感到脖頸被冰涼鋒利的刀刃輕輕壓住,此刻,隻要刀刃稍有滑動,脖頸肯定會血濺三尺。


    “讓你手下扔掉兵器,都後退!”阿福將刀刃稍稍在徐滿倉脖頸上壓一下。


    徐滿倉渾身冷汗,喊道:“你們都往後推!”


    那幾個手下不由往後連退了幾步,個個手握兵器,並無放棄的意思。


    宋功名拿出府衙腰牌一亮,大聲喝道:“我是蘇州府經曆宋功名,奉文知府之命逮捕貪官汙吏徐滿倉。你等皆是食朝廷俸祿之人,並非徐滿倉家丁,趕緊速速退後,切不可助紂為虐。立即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不聽勸告,一意孤行者,立斬!”


    徐滿倉手下幾個人麵麵相覷,望著一絲不掛的徐滿倉,有人猶豫片刻,將手中大刀扔在地上,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將手中兵器扔下。


    一個黑胖子聲嘶力竭喊道:“別聽他們放屁,這夥人不是府衙的。跟我救知縣......”


    話音未落,阿福推開徐滿倉,迅速跨前一步,飛腿直踢黑胖子的臉部。


    這腳踢得穩準狠,黑胖子毫無防備,一聲慘叫,捂住臉仰麵倒下,兩個府衙捕快急速上前,將黑胖子製服。


    徐滿倉起身欲跑,阿福反身一腳,徐滿倉“撲通”一下直挺挺栽倒在地。


    又有兩個府衙捕快將徐滿倉五花大綁起來。


    宋功名看著在場的縣衙捕快,說道:“剛才棄刀投明者,既往不咎。這個黑胖子負隅頑抗,押解到府衙,按犯上作亂嚴懲不貸。”


    縣衙的捕快們,眼睜睜看著一絲不掛的知縣被五花大綁,押出縣衙,一個個目瞪口呆,倍感眼前的事情恍若夢境,不可思議,同時又大開眼界。


    沒想到知縣大人平日道貌岸然,滿口禮義廉恥,玩起女人來,竟然如此生猛啊。


    縣衙捕快們邊往外走,邊忍不住嘻嘻哈哈、興高采烈議論起剛才看到的知縣醜態。


    知縣徐滿倉夜宿縣丞家,與縣丞小妾薔薇大行雲雨之樂的消息,迅速傳遍縣衙。


    知縣徐滿倉的高大形象在縣衙瞬間坍塌,官吏衙役們的官場經驗再次得以深刻刷新:當官的做起壞事,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


    天一亮,文立萬和宋功名、阿福來到吳縣縣衙,召集所有官吏衙役訓話,曆數徐滿倉罪狀,宣布徐滿倉罪證確鑿,押往京城候審,吳縣暫時由宋功名代理知縣。


    這一切做得幹淨利落,徐滿倉幾乎沒有招架之功。


    文立萬之所以選擇主動出手,打掉徐滿倉,主要是文立萬不想再被武清伯謀殺計劃所困擾。


    他隻有一年時間來完成市場經濟模式,實在沒有時間和對立麵的這些人糾纏,既然已經掌握了這些人的罪證,為什麽要坐以待斃?


    該出手時就出手!


    徐滿倉半夜被關押到府衙大牢裏。


    天一亮,陳光宗就得到了徐滿倉被抓的消息。


    這是怎麽迴事?前幾天徐滿倉不是說自己和文立萬很近乎嗎?不是說文立萬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嗎?


    這,這,這怎麽轉眼間他自己被文立萬半夜給扔進大牢了?


    世事險惡,官場無常啊。文立萬連武清伯李偉的人都敢抓,誰知道文立萬什麽時候會突然出手,把我陳光宗也下在大獄裏?


    tmd,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時不走難道要等到文立萬來捉我不成?


    陳光宗來到辦公書房轉了一圈,知道文立萬和宋功名、阿福去了吳縣縣衙。


    這是一個金蟬脫殼的好時機!陳光宗轉身溜迴家中,除了將老管家留下,其餘將傭人全部打發迴家。然後匆匆忙忙收拾了能帶走的財寶、細軟,帶著老婆孩子和九娘出了門,四下打量,並無人注意,一行人從側門出去,上了側門口的一輛大馬車。


    馬夫問道:“通判大人往哪裏去?”


    “出東城門,往劉家港去。”


    馬夫不再多問,揚鞭催馬,馬車悠然啟動。


    陳光宗坐在車篷中,悠然歎口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與性命相比,家產算個什麽。等文立萬醒過神來,我陳光宗早已經乘船往京師去了。


    隻要到了京師,找到武清伯,那一切可能還有轉機。


    馬車從府衙側門小道出來,經過府衙門前大道的時候,陳光宗不由掀開馬車的窗簾,想再看府衙一眼。


    這可是他工作生活了數年的地方啊,今天倉皇出走,於心何忍,情何以堪啊。


    這一看,不由臉色大變,馬車緩緩停住,隻見窗外七八個府衙捕快,迅速上前將他的馬車圍住。


    陳光宗迅速放下車窗簾子,渾身冷汗淋漓,不祥之感刹那間籠罩全身,難道文立萬這麽快就要向他下手?


    車外有人說道:“請陳通判下車。”


    陳光宗問道:“你是何人?”


    “府衙主事秦為徑。”


    “你等意欲何為?”


    “抓你!”秦為徑答話言簡意賅。


    陳光宗聽後不再說話,默默下了車。


    車外的光線十分明亮,陳光宗眯一下眼睛,冷冷問道:“去哪裏?”


    “南牢。”


    秦為徑迴答依然簡短。


    府衙的人一般把進了大門,緊靠南邊的牢房稱為南牢。


    陳光宗低頭不語,片刻之後,自己向府衙大門走去。


    看來文立萬是要一網打盡了。


    才抓了徐滿倉,緊接著就來抓我,顧本立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進了府衙大牢,陳光宗看見徐滿倉關在第一間牢房,沒走幾步,便又看見吳縣縣丞也關進來了。


    陳光宗想:文立萬這是要一鍋端了,這小子出手真夠狠。


    一直到進了自己的牢房,陳光宗並沒有看見顧本立。


    他一時緊張起來,莫非......莫非顧本立投靠了文立萬?


    陳光宗大為緊張,顧本立是個老滑頭,這孫子可是掌握了不少他們的內部情況,如果此人一旦賣身投靠,那可就會供出無數內幕的東西。


    正這樣想著,忽聽見大牢的門叮裏咣當再次打開,獄卒大聲吆喝:“關在最東頭那個牢房裏。”


    隨著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陳光宗透過牢房柵欄,看見獄卒、捕快押著顧本立路過他的牢房。


    顧本立也一眼看見看見牢房裏的陳光宗,兩人目光一對,陳光宗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戚然悲涼的光澤。


    顧本立不為所動,木然掃一眼陳光宗,兀自往自己的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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