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己親自創建的紡織機房,讓文立萬感到很熟悉。


    他並沒去機房,他要和陸嘉林好好談談。


    此刻,大發訂婚的事,比看機房更重要。


    陸嘉林說道:“這個虎頭,是我新找的的保鏢,這小子有眼無珠,沒見過文知府,萬望見諒。”


    文立萬不吭氣,他倒是覺得虎頭是有意為之。


    進屋後,文立萬毫不謙讓,直接走到主座坐下,問道:“陸掌櫃,最近生意可好?”


    一般情況下文立萬和陸嘉林都是以兄弟相稱,文立萬從來沒有稱唿過陸嘉林為“陸掌櫃”。現在這樣一稱唿,連文立萬自己都感到有些生分。兩人一下拉開了距離。


    “就這樣唄,還能怎麽樣?”


    陸嘉林迴答得也很冷淡。看著文立萬一臉冷峻,毫不謙讓坐在主座上,又聽見文立萬語氣冷淡,陸嘉林便曉得文立萬內心不爽了。


    不爽就不爽,你還想咋地?


    陸嘉林也收起笑臉,冷然坐在末座,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文立萬心中按捺已久的怒火,騰地一下點燃了。


    剛才門丁、保鏢擋駕還在其次,這並不是讓文立萬憤怒的原因。


    讓文立萬憤慨的是,剛才追問大發,趙立春兩口子因何對訂婚有所推諉,大發經不住問,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文立萬聽後不由怒火中燒,他盡量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叫阿福牽馬過來,兩人直奔陸嘉立紡織廠,找陸嘉林興師問罪。


    此刻,看著陸嘉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文立萬無意再壓抑內心憤怒,扭頭怒視陸嘉林,問道:“陸掌櫃剛才和趙立春商議什麽?”


    陸嘉林反問道:“小民和手下談點事,難道知府也要過問?”


    文立萬冷言道:“當然要問。聽說陸掌櫃想納趙喜翠做妾,可有此事?”


    陸嘉林瞄一眼文立萬,垂下眼皮,再次反問道:“怎麽了,不可以嗎?”


    文立萬說道:“當然不行。喜翠知道嗎?她當真願意嫁你做妾?”


    “這事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願不願意,能由著她?”陸嘉林繼續以反問句懟文立萬。看來他對文立萬上門與他理論,也是有準備的。


    “你應該知道,大發和喜翠已經快訂婚了,而且他倆兒感情甚好,陸掌櫃何必插上這麽一杠子呢?三天後,我就要給大發訂婚做見證人,我勸你就不要再打這個主意了。”文立萬斜睨著陸嘉林,語氣生硬,毫無商量餘地。


    聽到大發說陸嘉林要納趙喜翠做妾,文立萬不僅憤怒,而且詫異。


    陸嘉林明明知道大發和喜翠是一對,大家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卻偏偏要去吃窩邊草,這陸嘉林是哪根筋搭錯了?


    來陸嘉立紡織廠的路上,文立萬打定主意,不管采取什麽手段,都要打消陸嘉林的這種妄想。他絕不會讓跟著自己出來打拚的兄弟,蒙受這種奇恥大辱。


    即使和陸嘉林為敵,也在所不惜。


    陸嘉林也斜睨著文立萬,說道:“文知府這樣說話就沒意思了。你與陸家交情不淺,你我平日猶如兄弟,大發不過是你手下一個小卒,文知府犯得上這樣較真嗎?再說了,男人嘛,誰不想有個三妻六妾?想必文知府內心也是這樣想的吧。”


    文立萬說道:“大發不僅是我手下,還是我結拜兄弟。陸掌櫃想過把癮,後院三妻六妾,那是你的事情,本人不予細究。不過趙喜翠你就別想了,不行。”


    陸嘉林轉過頭來,怒目直視文立萬,厲聲道:“文知府何必如此作態,三妻六妾你就不想?不要把自己扮作神仙好不好,你滿嘴仁義道德,三更半夜,跑到秦淮河上又去作甚?”


    陸嘉林頓時怒不可遏,臉部肌肉極度扭曲。


    他知道文立萬與妹妹陸嘉儀相戀,雖說彼此沒有正式挑明,但兩人互慕之意,誰都能看出來。


    這種情況下,他文立萬竟然夜晚泛舟秦淮河,上了畫舫,與當紅名妓馬湘蘭眉來眼去,然後......然後,哼,肯定就做了難以言表的勾當!


    陸嘉林聽到文立萬與馬湘蘭勾搭上的消息後,義憤填膺,肺都氣炸了。


    他為妹妹陸嘉儀很是不值!


    這人呐,就是不能做官。一做官,人捧人誇,很快暈頭轉向,找不著北,很快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啥,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媽的,也就是妹妹還沒嫁過去,不然這小子真娶了她,還不知道怎麽作踐她呢。


    就這麽個東西,還好意思來教訓我?


    無數草泥馬一起湧上陸嘉林心頭,奔騰不息。令他很是蔑視文立萬。


    文立萬見陸嘉林提起泛舟秦淮一事,不由心中大驚。


    他倒不是驚詫自己泛舟秦淮這件事,令他吃驚的是,這小子從哪裏這麽快得到這個消息?


    那夜他確實是上了馬湘蘭的畫舫,也聽了馬湘蘭的曲子。好在他多了心眼,唯恐被人設局,所以沒有留馬湘蘭,否則事情就演變得很難講清楚了。


    文立萬說道:“夜遊秦淮,無非就是欣賞一下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這與你娶妾何幹?”


    陸嘉林哼道:“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說得如此詩情畫意哦。恐怕醉翁之意不在槳聲燈影吧。”


    “陸掌櫃這是何意?”


    陸嘉林臉色一沉,直視文立萬,問道:“文知府去欣賞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何故又和馬湘蘭勾勾搭搭?”


    文立萬噓口氣,說道:“上了畫舫,偶遇馬湘蘭,就聽了一首曲子,又有何妨?”


    文立萬不得不佩服陸嘉林的情報手段,這廝不僅知道他夜遊秦淮河,而且還知道他和馬湘蘭見麵。


    額考,看來陳光宗、宋功名、阿福三人,必有一人給陸嘉林報信了。


    世道如此險惡,人和人還有木有一點信任?


    陸嘉林說道:“文知府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實在令小民想不到夜會馬湘蘭這等香豔之事。不是小民想不到,就是家父,舍妹也是想不到啊。”


    一聽提及陸欣榮和陸嘉儀,文立萬不禁心中詫異,說道:“陸兄誤會了,我跟馬湘蘭確實沒有什麽。怎麽,陸老爺和嘉儀也知此事?”


    陸嘉林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文立萬歎口氣,原本是來幹預陸嘉林納妾一事,現在竟變成洗涮自己,證明自己清白了。


    這算什麽事兒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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