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威海衛。


    十月的海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了刺骨的寒意。


    齊瞻站在懸崖邊一塊大石頭上,腳下事深千丈的大海,他正眺望著海麵。海麵上什麽都沒有,也不見船的影子,隻空中飛著幾隻海鷗,不時的傳來兩聲鳴叫,又很快的被海風吹散了。


    他身上的長衫隨風飄飄,獵獵作響,耳邊灌滿了海風的聲音。


    身後一個人悄悄的走近著,慢慢的伸出兩手,站在了齊瞻的背後,隻要他輕輕這麽一推


    齊瞻突然的迴過頭去,而身後那人也很及時的將手縮了迴去。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齊瞻笑道:“老付,咱們的船這幾天該迴來了吧?”那個被稱為老付的,四十來歲年紀,膚『色』黝黑,常年被海風吹著,臉上溝壑縱橫,看起來蒼老的很,但雙目炯炯,身上短打扮,胳膊袖子甚至還卷起來到手肘,胳膊稍微一動便能看見糾結的肌肉,看


    起來又非常的結實。


    老付笑著走上前,和齊瞻並排站在懸崖邊:“是啊,該迴來了。”說著眺望海麵,慢悠悠的說了一句:“五爺是不是想迴去了?才成親就出門這麽長時間,是想媳『婦』了吧?”


    似乎是在開玩笑,然而他自己卻並沒有笑。


    齊瞻並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反倒是他哈哈哈的仰麵笑著,很痛快的道:“是啊,想媳『婦』了!”


    老付也不知道是對這個迴答感到意外還是怎麽的,扭頭看了齊瞻一眼。齊五爺雖然嘻嘻哈哈的,但是卻完全看不出來他的真實想法。明明是非常的不適應這邊的環境,船員們都以為這位嬌生慣養的爺在這邊根本待不了多久就會迴去了,誰知道硬生生呆了大半年,這還沒


    有走的意思。


    老付對這個生長在富貴窩的主家少爺實在有些『摸』不透。


    “老爺病情如何了?”老付又問道。


    齊瞻聳肩:“好多了。等他徹底好了我們就迴去了。”說著在老付肩膀上拍了拍,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放心。”


    老付嘴巴動了動,正想說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或者反駁兩句,但齊五爺已經轉身迴去了,往山石下走,甚至還跳躍著。


    老付狠狠的皺起了眉頭,又大聲叫:“五爺?”


    齊瞻站住了,轉頭看他:“什麽?”老付走近了一些,笑著道:“船行那邊帶了話,想請老爺和五爺去一趟。三天後是船行一年一度的行會,往年都是我去的,今年既然您和老爺都在,自然是您和老爺去。隻是不知道老爺病體能不能撐得


    住?”


    齊瞻一聽笑了,道:“好啊,我去。至於老爺再看看吧,若是能去就去,去不了也沒辦法。”說著又問:“行會每年都是這時候辦?都什麽人啊?行會說些什麽?”老付便詳細的解釋道:“參加的起碼是有船的人家,咱們這邊每年出海做生意的船不少,數起來也有十來艘。不過和咱家情況差不多,東家都不是本地人,大部分的東家都沒有參加的,基本都是像我這


    樣,在這邊給東家看船的人參加。至於開會說什麽其實就是說說出海的事,大家都是一塊兒的,若是出海了誰遇上了點什麽困難,是應該互相幫忙的,甚或者遇到了海匪什麽的,怎麽互相協助”


    老付笑著道:“說的就是這些。今年這不是行會的會長聽說了您和老爺子都在這邊,覺著挺難得的,便跟我說,請老東家和少東家務必參加。”


    齊瞻恍然的點點頭,道:“行啊,到時候我會去。”說著轉身走了。


    老付等他走遠一點,臉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消失了,眯著眼睛看著他的背影。齊瞻在被海水衝刷過得石頭間跳躍著,這邊山石雖然高,但是很顯然,有時候海邊的風浪大起來,甚至會沒過這裏,這裏也是常常被衝刷的,所以石頭間並無土,幹幹淨淨的,隻有些依附在石頭縫隙


    裏聲張的海藻,或者一些打眼一看像小石頭的海蠣。


    從石頭上下來,齊瞻沉『吟』著慢慢往前走,一直到了一條土路上,這裏候著兩個小廝,看見他迴來忙牽著馬上前:“五爺?”


    齊瞻點頭,牽過來馬躍身而上,順著小路往前行。一路往西,走了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個小漁村,這邊進村的路上都是些海貝殼,滿滿的鋪了一路。


    這些紮馬蹄子,馬到了這裏就不走了。村口的一處簡單的茅草房是齊瞻小廝們這大半年住的地方,齊瞻在這裏下馬,小廝們將馬牽迴了他們住的地方,一個小廝跟著齊瞻繼續往村裏走。


    進了村三拐兩拐的,到了一個籬笆小院前,齊瞻推門進去,看見父親齊老爺正背著手在院裏轉悠,煩躁的不是唉聲歎氣。


    聽見了推門聲齊老爺轉頭看過來,見兒子迴來了,不等齊瞻說話已經搶著道:“船迴來了沒有?”


    齊瞻搖頭過去坐在了椅子上:“沒影兒呢。”


    齊老爺跟著過來重重的坐在他對麵,怒道:“這群兔崽子!現在連我都管不了了,這是要造反?!”


    齊瞻哼了一聲:“早就造反了。”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你要是著急就先迴去吧,我在這邊等著。”“那哪行!”齊老爺眼珠子一瞪,臉『色』更加嚴肅了起來:“老五,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別不當真。一定要謹慎,對所有人都要防備起來!我在這邊,他們好歹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做


    什麽,我要是走了”


    說到這裏停頓住,連著怒哼了兩聲,氣唿唿地。


    齊瞻當然知道,父親怒哼也不是衝著自己,是衝著這裏所有的船員的。那些人不服氣自己,對自己的話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當著父親的麵都敢不搭理自己。這大半年背地裏搞了不少小動作想把自己趕迴鹹陽。背地裏下黑手也不是沒做過,要不是齊瞻太精,這些人說


    不定都得手了。齊老爺沒來的時候,並沒想到事情會到了這種地步,這些人幾乎是用所有能用的出來的手段在抗拒齊瞻接替掌管自家船行事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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