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深處,奎星教的總教內有一洞府,是黑衣主教議事廳。


    教主龍慕空這些年一直在閉關。教主之下,是先知墨先生,這個一手打造出奎星教的神秘男人。另有兩位副教主,散仙遊圖迅和陸非,也是神出鬼沒,常年不見其人。


    除開這三人,奎星教還有十位黑衣主教,掌管奎星教的大小事宜,教主和先知不在之時,奎星教的運轉都依靠黑衣主教。黑衣主教之下,是數十位長老,但長老均無資格進入主教議事廳內。


    十位黑衣主教都身著黑袍,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他們彼此之間都不知身份,隻有龍慕空和墨先生才知曉這十位黑衣主教的真實身份。其他奎星教教徒雖不知這十位黑衣主教的真實身份,但也知他們都是九州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位黑衣主教開口說道:“昨日有人在燕雲城鬧事,飛升境界的白逸淵,還有大漢的駙馬葉雲錯,諸位怎麽看?”


    另一位主教說道:“是廣平王的奴才惹事,未見得是白逸淵和葉雲錯有意生事,不必大驚小怪。”


    又有人說道:“葉雲錯去興安郡擔任郡守,將準駙馬送到北州,李績這步棋不知何意,還待觀望。”


    還有人說道:“教主曾言明,莫動葉雲錯,我卻看不出葉雲錯有何特別,與蘇文棋相比,差得遠了。”


    先前一人說道:“年輕一輩中,葉雲錯當為翹楚。教主之意,還是莫要妄自猜測。”


    有人笑道:“不用我等試探,自有人出手對付葉雲錯,我等拭目以待,倒可看看教主為何對葉雲錯另眼相看。”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充滿了誘惑的聲音。


    另有人笑道:“葉雲錯年紀輕輕,樹敵可不少。”


    有一位黑衣主教一直閉口不言。此人心中想到,朱欣處事圓滑,本王放心,但他收的義子都是蠢貨,總有一天會捅出婁子。


    這位黑衣主教,便是廣平王李鄺!很難想象一位大漢帝國的王爺,手握重權的城主,竟然會是奎星教的黑衣主教!正因李鄺身居黑衣主教要職,他經常身在總教之內,而朱欣服侍廣平王已有百年,廣平王對這奴才頗為放心,這才將燕雲城的大小事務交由朱欣打理。


    “葉雲錯,本王倒想見見。”廣平王心道,“邪雲宮那些蠢貨和林舒霓,不要掃了本王的興致。”


    葉雲錯三人離開燕雲城後,向西北方向飛了兩日,終於到了興安郡,一座地處大漠之中的孤城。


    若說燕雲城是密不透風的壁壘,這興安郡就是一農家小院,低矮的城牆都是砂石壘砌,且多有破敗,別說馬賊,就算尋常孩童都能輕鬆翻越。這樣一座城——它並不足以被稱作是一座城池——如何抵擋馬賊,又如何抵擋北胡的修士?


    葉雲錯三人在興安郡上空飛了幾圈,其實這郡城並不算小,隻是破敗不堪。這地方,將是他們三人長久的居所。


    城內的百姓都抬頭看著天空中的三人,孩童們歡唿雀躍,以他們的年紀,還從未見過在天上飛的修真者!可見這興安郡有多偏遠,連修士都不願來!


    看著城內大多都是簡陋的房屋,風矢冪有種想哭的衝動,在這裏當安撫使,怎麽撈錢?白逸淵也連連罵了幾句,這破城,連個像樣的酒樓都沒有!


    荒涼。這是三人唯一的感受。


    三人落到地麵,泛起的黃沙將三人的身影都遮住了。百姓們都圍了過來,但又不敢靠近,在十幾米外對著三人指指點點。


    葉雲錯朗聲說道:“各位鄉親,我是葉雲錯,興安郡的新任郡守!這位是白逸淵,護使校尉大人,這位是風矢冪,安撫副使大人。從今日起,我三人將在興安郡上任,與諸位鄉親共建家園!”


    百姓們麵麵相覷,我們這裏可好些年沒郡守了,如今怎麽來個年輕人當郡守?那位壯漢好恐怖,是校尉大人?相比之下,那位老者鶴發童顏,倒更像郡守一些。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著。


    葉雲錯說道:“這裏,可還有別的朝廷的官員?”


    有百姓說道:“兵馬吏目算不算官?”


    葉雲錯說道:“當然是!誰是兵馬吏目?”


    百姓中有人笑道:“一個混吃等死的家夥,不知現在哪個酒肆裏睡覺呢!”


    葉雲錯說道:“請帶我去找他!”


    興安郡難得有外人來此,又是新任郡守,百姓們都覺得新鮮,簇擁著葉雲錯三人往街上走去,尋找兵馬吏目。


    葉雲錯詢問後得知,興安郡本有八萬多人,這些年走了多半,現在稀稀拉拉地隻剩下還有兩三萬口人,僅剩一個兵馬吏目是吃皇糧的,其他的官員早就跑光了——沒有官,這裏的老百姓照樣能生活下去。


    與四周的百姓交談一會,葉雲錯的初步認識是這裏的百姓大多老實,並非像朱公公說的刁民模樣。但是,這裏的百姓是真窮,天氣已轉寒,卻還有衣不蔽體的百姓。


    來到興安郡最繁華的一條街,街道上滿是塵土,兩旁低矮的木屋斜拉拉地搭著,偶有幾個店鋪也是門可羅雀,隻有店鋪老板在店門外坐著曬太陽。


    一家酒肆門口立著一根旗杆,早已破損的旗幟上寫著一個酒字,頗有幾分塞外野店的感覺。


    有人指著酒肆笑道:“盧九又喝醉了!”酒肆老板見門外突然來了這麽多人,趕緊跑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眾人。


    葉雲錯走進酒肆,看見一個漢子正趴在桌上唿唿大睡,桌上還擺著一個酒壺和一個空碗。


    “這位客官,找盧九,還是喝酒?”酒肆老板問道。


    百姓中有人笑道:“老丁兒,這是郡守大人!還不把盧九叫醒了!”


    葉雲錯拍了拍盧九的臉,沒有反應,睡得正沉,白逸淵也走進酒肆,拿起地上一壺酒拍開就喝,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這他媽算酒?真他媽辣!”


    酒肆老板看著巨人一樣的白逸淵隨便開酒喝,又不敢多話,隻是雙手高舉著,生怕他將酒壇扔了。白逸淵瞪了老板一眼,掏出一疊錢扔在桌上,老板瞪大了眼,這錢能買十壇酒了!


    葉雲錯右手輕輕一揮,一道水柱從天而降,淋在盧九頭上。那盧九被這水給淋醒了,突然跳了起來,拔出腰間的佩刀大喝一聲:“哪個倒黴孩子打擾老子睡覺!”


    百姓們看得樂了,紛紛笑道:“盧九,你罵了郡守,死定了!”


    盧九的酒還沒醒,睡眼惺忪地看著葉雲錯,說道:“是你?”


    葉雲錯說道:“是我。”


    盧九提刀就砍,“老子砍死你!”


    在百姓的驚唿聲中,盧九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摔打在街上。這一摔,盧九的酒醒了多半,爬起來坐在地上大聲說道:“老子是兵馬吏目百夫長!你敢毆打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葉雲錯說道:“百夫長,你的兵呢?”


    盧九怒道:“都他娘的跑了!你是誰?”


    葉雲錯沒答,有百姓說道:“他是新任的郡守!盧九,你闖禍了!”


    盧九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口中重複著那個已經陌生的詞:“郡守?”


    白逸淵走了過來,“他娘的,這酒太夠勁了!老子喝了一壇居然有些上頭!這家夥肯定還沒醒呢,老子讓他醒醒酒!”


    說完白逸淵扯著盧九一條腿,猛地將他扔向天空,百姓一陣尖叫,抬頭看時,盧九已經身在雲端。在盧九的慘叫聲中,膽小的百姓已蒙住了眼,不敢看盧九被摔死的慘狀。


    白逸淵一把接住落下的盧九,問道:“醒酒了沒?沒醒再來!”


    盧九的褲襠都濕了,一把抱住白逸淵的大腿不敢撒手,哭得聲淚俱下,“我醒了!我醒了!參見郡守大人!”


    白逸淵抓住盧九的脖子,拎到葉雲錯身前,說道:“他才是郡守!老子的官比他大,是校尉大人!還有這位安撫使大人!”


    葉雲錯招唿老白放下盧九,盧九的腿都軟了,跪在地上起不來,磕頭道:“參見郡守大人!參見校尉大人!參見安撫使大人!”


    風矢冪捋了捋胡子,說道:“皇帝老兒夠小氣啊,偌大的興安郡,我們三個官,就這一個兵?”


    葉雲錯說道:“有他一個已經不錯了!盧九,郡府衙門在哪裏,帶我去看看,再給我說說興安郡的情況。”


    盧九生得魁梧,但被老白那一扔,膽都嚇破了,勉強爬起來,說道:“三位大人,這邊請!”


    百姓們也哄笑著跟著前去郡府看熱鬧。


    葉雲錯三人的到來,給原本死氣沉沉的興安郡帶來一絲新鮮。


    “是的,這裏死氣沉沉,除了小孩,成年人都像在這裏等死一樣。”葉雲錯與南極子對此的評價一致。


    在一座殘垣斷壁的石屋前,葉雲錯三人都愣住了,這就是興安郡的郡府衙門?


    盧九招唿幾個小孩從衙門裏搬凳子,但裏麵空空如也,除了滿屋的黃沙,什麽都沒有。


    “盧九,說說興安郡,想到什麽說什麽。”葉雲錯說道。


    盧九整理了一下破破爛爛的衣服,說道:“大人,你怎麽被發配到興安郡來了,可是得罪了權貴?”


    “為何這麽說?”葉雲錯問道。


    “興安郡這地界,前幾任郡守都是被貶的官員,有關係的,呆上幾月就調走了,沒關係的,就在這裏等死。我看三位大人氣宇非凡,定是才華橫溢之人,一定是得罪了權貴,才淪落至此!”盧九說道。


    “小子嘴甜!”風矢冪笑道,“這位葉郡守,的確是得罪了權貴,才來這裏任職。你猜他得罪了誰?”


    “燕雲城的朱公公?”盧九低聲說道。


    “那老太監算個毛!”風矢冪笑道,“他得罪了皇帝!”


    盧九和眾百姓瞪大了眼,在他們看來,朱公公已經是天大的人物了,都知道得罪朱公公就是死罪,哪知這位年輕的郡守大人竟然得罪了皇上?


    “怎麽,前幾任郡守,都是得罪了朱公公?”葉雲錯問道。


    盧九搖搖頭,警惕地看了看人群,不敢多說,葉雲錯笑道:“幾年沒郡守,你們怎麽過的?”


    “有沒有郡守都一樣!”說完這話盧九後悔了,怎麽能當著新任郡守這樣說呢,趕緊補救道,“當然,葉大人跟其他郡守不一樣!”


    風矢冪說道:“少拍馬屁!說點要緊的!本官問你,興安郡這麽窮,這裏又沒郡守,就你大小是個吏,是不是你小子貪汙了朝廷的錢?”


    “大人冤枉啊!幾年了,我一分錢工資俸祿都沒領到,哪有朝廷的錢讓我貪的?朝廷根本就沒給錢!”盧九說道,“之前我手下還有幾個兵,前些年走的走,死的死,現在就剩我一人。我老娘還病在床上,我也沒打算走!”


    葉雲錯看著其他百姓,問道:“你們呢?可想過離開這裏?”


    有一人說道:“大人,不是我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現在還留在這裏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且其它郡縣的人聽說我們是從興安郡來的,都不待見,還不如就呆在這裏呢!”


    他這話讓不少百姓點頭。


    “其他人怎麽不待見你們?”葉雲錯問道。


    “大人可能不知,興安郡與北胡交界,這裏大多數人都是漢人與胡人的後代,其他郡縣的人瞧不起我們!”盧九說道。


    “聽說大漠中還有馬賊來騷擾?”葉雲錯問道,“燕雲城派兵來剿匪,怎麽無功而返,馬賊很厲害嗎?”


    “燕雲城派來的哪是兵,都是一群土匪!他們來了興安郡就窩在這裏,不出去剿匪不說,還在這裏為非作歹,搶奪百姓財物後就走了,迴去上報還說找不到馬賊,其實他們才是賊!”盧九恨恨道。


    “前任郡守,是被人割了頭?”葉雲錯問道。


    “實不相瞞,大人,前任郡守張旬就是個孫子,被貶來這裏,還想著從本就窮得揭不開鍋的百姓身上撈錢,整日壓榨,後來有幾個百姓實在過不下去,就把他給殺了,帶著他的人頭往北胡走了,想要以大漢郡守的首級去投靠北胡,最後聽說走在半路被馬賊殺光了。”盧九說道。


    “是不是你們勾結馬賊殺了前任郡守?”葉雲錯問道。


    盧九瞪大了眼,張張口卻說不出話,周圍有幾位百姓也有驚慌的表情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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