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方也很生氣了。


    隻是他的憤怒沒有對劉曌發泄出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可以無情,但不能對陛下不敬!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雙眸赤紅,表情猙獰,像是一頭快要失控的野獸。


    卻聽的他聲音低沉,逐字逐句說道。


    “陛下,慎言!!”


    “皇位豈能輕讓?”


    劉曌眼眶掉落幾滴晶瑩的淚珠,嘴角略帶著一絲苦笑。


    “朕忘了。”


    “丞相當初不過是一介布衣,苦苦投靠蜀國貴族而無門路,自恃一身才學得不到施展,終日酒樓買醉,恰好蜀國貴族魁首黃氏有一女,名為黃英,此女相貌醜陋,皮膚黝黑,身材肥胖,蜀國貴族無人想娶,可黃英自視甚高,又看不上平庸之輩,丞相為了爬上仕途,不惜以八尺身軀苦苦追求黃英,最終結為夫婦,如今丞相借助黃氏的力量,一躍位極人臣,當真是厲害。”


    “丞相仕途無情無義,所有人都可以利用,或許朕也是丞相利用的人之一吧。”


    “丞相老謀深算,朕不能及也!!”


    劉曌這次沒有再稱唿諸葛方相父,而是以丞相二字稱唿。


    這件事是插在諸葛方心頭的一把刀。


    吃軟飯,哪個男人都無法接受。


    劉曌本以為說出來後諸葛方會動怒,沒想到他卻哈哈大笑。


    “老臣多謝陛下還記得臣初入仕途的窘迫!”


    “承蒙陛下關心,黃英雖然醜陋,可才識無雙,臣是真心愛她,不然成為丞相之後,臣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何不休妻?”


    劉曌一時語塞,竟然無從辯駁。


    “可...可你能容忍黃英,為何不能容忍朕與賈淩雲?”


    “因為陛下的霸業不能留下賈淩雲!!”


    諸葛方目光深邃,似在迴憶。


    “既然陛下幫臣迴憶了一段往事,那臣也幫陛下迴憶迴憶宣武門政變前夕!!”


    “當年先帝有三位子女,陛下雖然才思敏捷,性格果斷,可奈何是女兒身,因此先帝沒有立你為君的打算,當時恰逢吳國呂無措白衣渡江,占領荊州,先帝勃然大怒,舉兵東征吳國,太子劉犇忌憚你的勢力,跟先帝暗中進言,想將你送往魏國和親,當時先帝已有意願,就等詔書下達,陛下就得屈身前往魏國。”


    諸葛方聽劉曌說起自己往事時,他麵不改色,無所觸動。


    此時說起劉曌的往事時,竟然雙眸嗪淚。


    “臣還記得,那是大雨傾盆的夜晚,先帝征吳失敗,病入膏肓,退至白帝城,八百裏急報命臣帶著太子劉犇前往白帝城商議後事!”


    “臣急匆匆打開相府大門那一刹那,見陛下身穿盔甲,手持帶血的鋼刀與數百名親軍跪倒在相府門口,血染戰袍,說宣武門內,太子與三皇子頭顱皆已斬下,請臣主持大局...”


    “臣....臣....”


    諸葛方言語哽咽。


    這位殺伐果斷,年過半百的老人,此時此刻情難自持。


    “臣當時誠惶誠恐,與陛下相對而拜,陛下當時冒雨跟臣說,如今先帝隻有一個選擇,就是立陛下為帝,陛下賞識臣的才學,想讓臣盡心輔佐,從此待臣如父,口尊相父!!臣聲淚俱下,不敢不從,立誌有生之年定要為陛下完成統一大業!!”


    “微臣才疏學淺,輔佐陛下十餘年來毫無建樹,羞愧難當。”


    “而今..陛下卻說臣獨斷專行,把持朝政,培植黨羽,罪不容誅,更是為了一個敵國丞相,甘願將辛苦得來的江山拱手送與微臣,臣...臣...臣....”


    諸葛方終於忍不住了。


    如十年前相府門口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劉曌麵前。


    “臣...臣萬死!!”


    劉曌眉宇鬆動,再也沒有之前那般絕情,連忙將諸葛方拉起來。


    “相父!!!”


    “朕..朕錯了,請相父恕罪!!”


    劉曌還想跟諸葛方下跪認錯,卻被諸葛方一把拉住。


    “陛下是天子,豈有君跪臣之禮!!”


    此時此刻,君臣二人嫌隙全消。


    諸葛方長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幫助陛下平定天下是臣終生所願,如今臣枉活五十有四,若天不假年,不賜予臣壽數,恐再無緣分見到陛下一統天下的時候了,所以..臣必須要快一些,抓住這次魏國天災人禍的機會,不然...臣怕自己沒有時間了!!”


    劉曌鄭重地點了點頭,將諸葛方攙扶著走出死牢。


    “請相父放心,明日廷議,朝中文武齊聚涼州,朕一定會支持相父誅殺賈淩雲!!”


    諸葛方懸著心總算落地了。


    用素衣袖袍擦去淚痕,衝著劉曌深深一拜,隨後帶著白秏兵離開了。


    “陛下,還救情郎麽?”


    沐瑩不知道諸葛方和劉曌聊了什麽,隻見劉曌臉頰還掛著淚痕,頓時黛眉微蹙。


    “陛下,可是丞相欺負你了?”


    劉曌轉身,眼眸在沐瑩身上上下打量。


    “你就是朕統一天下的累贅!!”


    沐瑩委屈巴巴地說道。


    “陛下....”


    “陛個屁!!!還救情郎呢?朕要殺情郎,你明天等著給賈淩雲收屍吧!!”


    “啊!!!”


    沐瑩雙眸一顫,想起與賈淩雲的點點滴滴,心中萬分不舍,可又不能明說。


    “陛下,那臣的小說.....”


    “換個標題,就叫無情女帝統一前夜先斬意中人!!”


    看著劉曌冷若寒霜的模樣,沐瑩暗暗咂舌。


    “這女人...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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