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轉進格蘭芬多的通道,順著蜿蜒向上的石階一直往上走。


    石階的盡頭傳來很亮眼的光芒,靠得越近,光芒越刺眼。哈利摸摸魔杖,最終還是沒有用魔法,隻是拉起自己長袍的一角,擋在眼睛上,眯著眼摸索著走。


    等哈利到石階盡頭,刺眼的光芒已經讓他睜不開眼睛了。哈利試探地邁出幾步,隨即發現,進入通道盡頭之後,光線似乎柔和了下來。


    他試探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這裏似乎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雪白。哈利迴頭望望,他進來的入口看起來是一個黑黑地方框,像白紙上的一個黑色方塊。


    哈利感到腳下並沒有踩到實地,但也不是漂浮的,他就這樣“走”在虛空裏。


    他邁出腳步,但他既沒有往前走,也沒有往後走。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超乎常人認知的感受。


    他應該“走”到哪兒去呢?


    “這裏是時間之海。”一雙手向清風拂過一樣落在哈利肩膀上。


    哈利迴頭,看見一個留著亂七八糟胡渣的男人,他的有一頭褐色的披肩卷發,斜搭著的紅披風下麵是一副健壯的體魄。


    “戈德裏克· 格蘭芬多。”哈利喃喃地說。


    戈德裏克大笑著說:“果然我的大名是會流傳千古的。我的名字在你的時代,是不是人人皆知了?”


    哈利使勁點頭。


    戈德裏克無不得意地點頭:“你是哪個學院的?”


    “格蘭芬多的。”


    “好孩子。”格蘭芬多的大手又摸摸哈利的頭,“你叫什麽名字?”


    “哈利,哈利· 波特。”哈利說著,突然想起了,他在斯萊特林手劄上看到的,關於時間之海的寥寥數語,隨即駭然迴神,“你是真的格蘭芬多嗎?不是幻象?”


    “我是格蘭芬多。時間之海幫助我們跨越了一千多年,我們正在麵對麵的交談。”


    “啊——啊——”哈利忽然覺得有好多話想問,但是又覺得問什麽都很蠢。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格蘭芬多一直耐心地等著他說話。


    最終,哈利期期艾艾地問:“我,我們這個時候的世界,即將爆發一場黑魔法和白魔法的戰爭。你知道有什麽方法可以阻止戰爭發生嗎?”


    “啊,魔法戰爭——沒有了麻瓜教廷,巫師自己卻打起來了?哈哈,這還真是……”戈德裏克最終搖搖頭,“人性如此,大概也沒有什麽辦法阻止吧。”


    “哦,這樣啊。”哈利想了想,試探地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變得很強很強?這樣戰爭來的時候,我就可以保護我的朋友們了。”


    “保護啊……我有一次去營救一家被麻瓜圍堵的巫師。那是一個混血家庭,父親是巫師,母親是麻瓜。我去的時候,那位父親已經死了,裏裏外外圍了十幾個麻瓜圍著那位母親。


    “她不是巫師,沒有魔法。但是在我趕到之前,她一個人頂住了十幾個人,沒放一個人進到房子裏。我幫她把她咬斷教士的耳朵從她嘴裏摳出來,卻意外地看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裏居然沒有憤怒、沒有恨、也沒有悲哀,隻有一種波瀾不驚地絕然。”


    哈利想起了格蘭芬多寫在他進入的通道上的那句話,於是脫口而出:“真正的勇氣不是暴烈反抗,而是波瀾不驚。”


    戈德裏克又笑笑:“她吐出教士的耳朵,說的第一句話是,她的孩子在房子裏。”


    哈利愣住了。


    “後來我問那位女巫,她當時在想什麽。她說,她隻是在想,她的孩子一定要比她活得更久,哪怕隻多活一秒。這個念頭支撐著她,讓她一直堅持等到我。”


    戈德裏克說完,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哈利的眼睛:“人,看清了內心的渴望,就會有勇氣麵對一切,不再畏懼,也不會再動搖。這樣,就沒有人能擊敗你,你就是最強大的。你有比生命更渴望的東西嗎,哈利?”


    “有。”哈利堅定地點頭。


    “那你就不會畏懼死亡了。”戈德裏克說。


    “嗯,我不怕。”哈利說著,思緒一時有些飄忽。


    “我不能讓你一下子變強,但是我也有另一件禮物可以送給你。”戈德裏克說著,伸出手,“你看。”


    哈利順著看過去,漫天無際的白色終於起了變化。哈利從裏麵看到了各種影像,他被達力欺負、被佩妮姨媽關禁閉、睡在又小又窄的碗櫥……


    忽然,哈利猛地一驚——


    他看見了伏地魔殺死他父母時的場景。


    “如果,如果我現在走出時間之海,可以改變過去嗎?”沒有立刻得到迴應,哈利猛地迴頭,卻發現戈德裏克已經離開了,隻有一陣清風拂過他的臉頰。


    “人兩次怎麽能踏進同一條河流?時間之海不能用來逆轉過去,因為你根本迴不到過去。”


    “我知道。”哈利低聲道,“我看到過,所謂的時空之海,隻是虛空中時間停滯的記憶海洋,隻是——”


    哈利再次抬頭,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母親去世時的情景。這段記憶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終於借助時空之海的力量,完整的重現了。


    哈利知道,他可以進入這個場景,他甚至可以改變這段場景。但是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改變的也不過是一段時光之海裏殘留的記憶而已,而他將會迷失在這段記憶裏……


    但是,母親……


    當哈利離開時間之海時,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類似於教堂的大廳裏。窗外的藍光斜射進來,哈利看看自己的手,恍若隔世。


    “哈利!”


    哈利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其餘三人都已經到了。


    “你怎麽才出來?”特瑞西問。


    哈利看看身後,正是他走過的石階的出口。


    “我……”哈利一時難以從時間之海的幻象裏迴神。


    “我們還以為你沒有通過戈德裏克· 格蘭芬多的考驗,快去拿你的東西。”羅恩也過來催促著他。


    哈利被兩人推著,來到窗前。這裏立著四根石柱幾英尺高的石柱,分別雕刻著赫奇帕奇獾、拉文克勞鷹、斯萊特林蛇和格蘭芬多獅。


    其他三根石柱上放的東西已經被拿走了。哈利看到刻著格蘭芬多獅的柱子上,漂浮著一顆透明的石頭,石頭裏麵裝著一片緩緩旋繞的白色星雲。


    “時間之海……”哈利喃喃道。


    “在說什麽?快取下來啊。”羅恩推推他,同時炫耀道,“我得到了一塊超級酷的守護盾牌,特瑞西拿到了斯萊特林的手劄,赫敏拿到了拉文克勞的魔法百科全書,你的是什麽?怎麽用的?我們看了好久,都沒看出來是什麽東西。”


    特瑞西也跑過來巴巴地炫耀自己的手劄:“你知道嗎?斯萊特林的小鎮是仿照傳說中愛麗舍的花園設計的。這裏麵還寫了好多傳說裏麵神、半神、惡魔居住的地方,都是斯萊特林生前去過的地方的見聞。這太棒了,你說我以後要是按照地獄城的構架,也建造這樣一個地下城,就叫地獄樂園怎麽樣?唔,這上麵還有克裏特迷宮的建造方法,我把這個也建造出來當遊樂場。”


    “我的書也很棒,”赫敏也高興地衝哈利揮揮手裏的書,“隻要我腦袋裏專心想我想知道的內容,再打開這本書,書就會自動翻到我要找的內容。我剛剛試了試,梅林啊,這上麵居然連打造宙斯用的雷霆矛的詳細步驟都有!不過冥海的淨火,這東西去哪裏找?”


    ……


    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自己的收獲,聽在哈利耳朵裏卻隻是嗡嗡一片。他愣愣地看著石柱上的時間之海,說:“我並沒有通過……要不是戈德裏克送我出來,我差一點永遠的迷失在時間之海裏。”


    “迷失在什麽裏?”耳朵靈敏的特瑞西立刻停住話頭,大唿小叫起來,“格蘭芬多也太大方了,他把時間之海送你了?這就是消失了一千年的時間之海?”


    赫敏聞訊也圍了過來,她立刻用上了剛到的手的魔法百科全書,閉眼默念幾遍“時間之海”,然後打開,把書頁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時間之海是一個存在於時間之外、儲存了所有靈魂的記憶的特殊虛空。控製它的人,可以查看其中的記憶,並且可以利用時間之海的特殊空間,跨越時間限界,和某些特定的人相見。但在時間之海裏發生的事,隻有時間之海的主人可以保留,而其他人不能從裏麵帶走任何記憶……


    “控製時間之海的方法不可細知,首先必須要能不為時間之海的迴憶幻境迷惑……等等,”赫敏合上書本,“你說,你差點迷失在裏麵,你剛剛進入了時間之海裏麵?看到了幻境?”


    “我……看到我父母的死。”


    此話一出,嘰嘰喳喳的三人立刻沉默了。


    哈利默默伸手取下了時間之海,放進衣兜裏:“我不知道為什麽戈德裏克會送我這個,也許等我不再被迴憶困住的時候,我就可以利用時間海,和我的父母見上一麵。”


    哈利話音剛落,一條石頭做的巨蛇從地板裏緩緩浮上來——這就是一開始他們進入光牆時的那條石頭蛇。當時吸收了特瑞西的血,通體赤紅的巨蛇,此時的紅色已經非常暗淡了。


    “到了該走的時候了。”特瑞西出聲打破了沉默。


    一行四人默默地走到巨蛇旁邊,巨蛇溫馴地伏下頭。哈利跟在特瑞西身後,坐到了巨蛇的右眼上,赫敏和羅恩坐在左邊。


    巨蛇嘶吼一聲,窗口的玻璃自動打開了。巨蛇緩緩地升起,直到完全離開地麵,騰空飛出窗戶。


    四人這才發現,他們剛剛所在的大廳,已經位於塔頂。巨蛇緩慢地遊動,環繞著塔樓下降,似乎是有意讓四人從上麵俯瞰小鎮的美景。


    “這就像做摩天輪。”赫敏感歎,“這座小鎮太美了。”


    哈利也看著腳下光影絢麗的小鎮。他還想活著,多看著這樣奇異的景色,他也想繼續和朋友們一直冒險下去、他想保護同伴們不受伏地魔的傷害、他還想能再見父母一麵、想要一個關愛他的長輩和親人……


    這麽多想要的,他最渴望的又是什麽?


    巨蛇緩緩將四人送到塔樓門前的地麵上,然後融入了塔樓的石牆,變成了一個石刻圖騰。


    哈利抬頭,看到塔樓門上刻著的開門咒語:吾輩之心願,日月可昭。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他那樣堅定地知道自己的渴望,我就突破時間之海的幻像了吧。”哈利輕聲說,“唯稚子安康,夢中無憂——斯萊特林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呐。”


    “你不比他差,他隻是比我們早生了一千多年。他在你這個年紀,說不定心性還沒你那麽堅韌呢。”特瑞西說,“等著吧,再過一千年,我們也會成為傳奇的。”


    “是嗎?”哈利笑笑。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習慣沉湎於悲傷的人,熬過了初次見到母親死亡的巨大震撼和痛苦,哈利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緩緩地跳動起來。


    一個人的話,會很難熬吧?


    起碼也要花很多時間等傷口慢慢愈合。


    但是——


    哈利迴頭,看看他另外三個灰頭土臉的兄弟們。還有這麽些朋友需要他照顧,等著和他並肩同行,心底的那些陰暗總是很快就消散,也不敢輕易地讓自己在陰鬱裏沉淪啊。


    眼底的悲傷漸漸沉下去,明亮的色調重新迴到哈利眼裏。


    “我們去找路嗎?”赫敏微笑著問。


    哈利點點頭。


    “唉,結果進去塔樓還是沒找到吃的——”羅恩歎息著。


    赫敏這才想起食物這迴事:“事實上,我和特瑞找到了,在那個放了很多架子的地方,有一個重疊的空間,裏麵全是食物。”


    “啊——?你們偷吃了?還不給我們帶點兒過來?!”


    “沒有,我們當時忙著找斯萊特林的‘小禮物’,把吃的給忘一邊了……”特瑞西十分悔恨地說。


    哈利走在隊尾,看看前麵吵嘴的朋友們,又迴頭看看塔樓。


    吾輩之心願,日月可昭。


    要是他也可以更堅定一點的話,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吧。


    不過,有這麽一群最棒的夥伴一起前進,他遲早會變得堅定無畏,也一定可以看清楚內心最深的渴望,到那個時候……


    一切都會更好吧。


    唯稚友安康,夢中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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