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魔法學院這件事上,哈利被特瑞西說得暈乎乎地迴去了。他轉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清醒的哈利在蜜蜂鬧鍾響起的同一時間伸手按掉,翻身起床——那是剛開始送報的時候,艾瑪太太為了讓他能準時起床送他的。但其實不用鬧鍾他也不會睡過頭,因為每天叫他起床的,除了鬧鍾,還有夢想。


    清晨4點半,哈利迅速穿好衣服後,輕手輕腳的去洗臉刷牙,然後迴房間抱上一個在二手商店買的舊橄欖球。因為和特瑞約定好一起上伊頓公學,所以從今天開始,要更努力啊。哈利在心中默念三遍努力,然後衝出了房門。


    4點55,哈利輕輕叩開特瑞西的房門。特瑞西已經吃完了早餐,還給哈利帶了一個三明治,隻是遞過三明治的時候,特瑞西的臉色有些奇怪,哈利也沒多在意。特瑞西先載哈利,好讓他有時間吃早餐。


    哈利用迅速搞定了早飯,兩人開始輪流派發的報紙。一上午特瑞西都心事重重,等到送完報紙,他終於開口:“哈利,恩,我有話要和你說。”


    “說吧。”


    “呃,你得做好準備。”


    哈利有點不滿意特瑞西的囉嗦:“我等了一早上了!”


    “好吧。本來我們不是說好一起考伊頓公學嗎?昨天艾瑪太太和我談過了,我決定還是去念霍格沃茨……”


    哈利聽見腦袋裏“嗡”的一下,一股憤怒油然而生,他猛地跳下後座:“你要去讀那所魔法學校!?你要丟下我去讀一所魔法學校?!”


    他沒有強求過,是特瑞自己說的要一起的!洶湧的被騙念頭擊毀了哈利的理智,憤怒占據了腦海。他死瞪著特瑞西,準備不管他怎麽解釋,都當他是叛徒。


    “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們一起去讀霍格沃茨!”


    “叛……啊?”


    特瑞西神情奇怪地、慢吞吞地說:“昨天艾瑪太太告訴我說,你也是一個巫師,等你11歲的時候要進霍格沃茨。艾瑪還說要和你親自談一談。”


    “什麽?!我?不可能!”哈利覺得這兩天腦袋都有點不夠用了,各種念頭紛亂而出,要是有他超能力的話,他怎麽會被遺棄在佩妮姨媽家忍氣吞聲的過了這麽多年?當他被關禁閉的時候、被達力追打的時候,怎麽沒有把他們都變成豬?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特瑞西又慢吞吞的說:“哈利,你剛剛是要哭嗎?”


    “啊?”哈利從雜亂的思緒裏抬頭,看見特瑞西不懷好意的盯著他,是隨時準備嘲笑他。哈利才想起之前的小誤會,迅速地臉紅了。“誰哭了,我今天有點過敏。”哈利扭頭不看他。


    “噢,”特瑞西拖著長長地尾音,“過、敏。”


    哈利惱羞成怒地哼了一聲。


    盡管他腦海裏有千萬個為什麽,哈利還是先迴到佩妮姨媽家做完早飯後,才匆匆跑到特瑞西家。艾瑪太太和特瑞西坐在客廳裏,茶幾上擺好了果汁,氣氛很正式。哈利也很規矩地道了早安。


    “孩子,坐到這兒來。”艾瑪太太向他招招手,讓哈利挨著她胖胖的肚子坐下,好使她的手能輕易圈住哈利。等哈利坐定以後,艾瑪太太才說,“昨天我和麥格教授談了很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你的,哈利。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你是一個巫師。”


    “艾瑪,他們肯定弄錯了,我想了很久,我肯定我確實沒有什麽超乎常人的地方。”哈利說,但是他心裏還是忍不住熱切的希望艾瑪太太能夠否定他。


    “你當然是一個巫師,孩子。”艾瑪太太想了片刻,“伸出你的手。”


    哈利茫然但是信任地平伸雙手,艾瑪太太輕握住他的左手。“放鬆,孩子。”


    哈利聽話地放鬆,艾瑪太太的手溫暖幹燥,有著一種上年紀的人的手特有的粗糙和溫柔。


    “閉上眼睛,好好感受。”


    哈利閉上眼睛,從他和艾瑪太太接觸的手心裏傳出一種奇異的冷感——那是一種讓人舒適而愜意的冷,像涼風吹過樹葉一般,順著他的手臂,在他的骨頭、肌肉、血管裏順暢地流動。他感到整個人漸漸沉入了一種夢幻的狀態裏,像有泉水流過身體,洗刷他的靈魂。這股冰涼漸漸集中到了左手,他聽到特瑞西的驚唿,睜開眼睛——


    “哇噢!酷!”一股藍色火焰正在他的左手心裏燃燒!“這是什麽!?艾瑪!“哈利驚奇地問。


    “這是你體內的魔力在燃燒。”艾瑪太太說。


    “不可思議。”哈利試探地用右手去觸摸那團火焰,它感覺起來是那麽冰冷。


    “我可以摸摸嗎?”特瑞西在一邊抓耳撓腮。


    “不行,”艾瑪太太嚴厲禁止他,“本源魔法的火焰不會傷害主人,但是它足夠把你的手燒成焦炭!”


    “是嗎?可是它是那麽冷。”哈利說。


    “冷?”特瑞西抓耳撓腮得怪叫,“你在開玩笑嗎,哈利。這玩意熱得像個小太陽,從我這兒都能感到它的溫度。你太酷了!”


    “是嗎?”哈利驚奇地看著那團火焰。隨著他右手的冰冷感漸漸散去,火焰一點點變小、熄滅。


    “艾瑪,你以前從來沒露過這一手。”特瑞西不滿地說,“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會什麽魔法。”


    “魔法不是什麽特別的,哪一件東西不是魔法呢?”艾瑪太太溫和地說,皺紋圈成一個溫和的弧度,“做一桌好吃的飯菜、養一盆玫瑰開花、看著你從一個小不點長到現在這麽大……對生活的用心比得上任何魔法。”


    特瑞西不以為意地哼哼,吵著他也要一個“魔法火焰”,但是像他所有的“無理要求”一樣被艾瑪太太拒絕。


    “現在,你該相信自己是巫師了。”艾瑪太太對哈利說。


    “你說這個火焰是因為我的‘魔力’?”哈利還是難以置信。


    “是的,孩子,沒有感覺到你體內的魔力流動嗎?”


    哈利想起那一整奇妙的冰冷感覺,他想可能魔力流動指的就是這個。


    “什麽‘魔力流動’?”特瑞西焦急地問。


    “就是一種感覺。”哈利迴答,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


    “什麽感覺啊?”


    “就像,就像很多……力量在血管裏流動。”


    “酷。會不會很難受?”


    “不,很舒服。”


    ……


    等兩人嘀嘀咕咕地興奮勁兒過了,艾瑪太太才適時地重新接過話題:“哈利,因為你明年也要和特瑞西一起去霍格沃茨上學,我想有些事你需要知道,事實上,我很不解為什麽沒有人告訴過你。”


    “是什麽,艾瑪。”哈利仍舊興致勃勃地問。


    “是關於你的身份和你的父母。”


    “我的,”哈利呆愣了一下,“……父母?”


    “是的,昨天來的麥格教授恰好也是你父母的老師。你的父母都是巫師,是在魔法界的戰爭裏去世的,而你在這場戰爭裏也十分出名。”


    哈利隻覺腦袋裏嗡地一聲,他無數次詢問過他父母的消息,他卻從未料到會在此刻答案……半響,他才澀澀的開口:“戰爭?不是車禍嗎?”


    艾瑪太太摟過哈利,讓他緊貼住她厚厚的柔軟的脂肪:“我想車禍隻是一種說辭。”艾瑪太太感覺到哈利抽動了一下,她停了下來,輕輕拍著哈利的背。


    “你是說,這種奇妙地能力……來自我的父母?”哈利看著自己的左手,那裏剛剛還燃燒著神奇的火焰,他突然意識到這種奇異的能力也是有來源的。


    “是的。”艾瑪太太說。


    一陣沉默,沒有人再說話。特瑞西靜靜地挪到哈利身邊坐下。半響,哈利才略帶嘶啞地開口:“他們……是怎麽過世的?”


    艾瑪太太微微歎息,然後說:“事實大概是這樣,二十年前,魔法界裏有一個叫伏地魔的人,他魔力深厚,籠絡了一批人,想統治巫師界。但是他的想法太極端,引起了激烈的抵抗。那是魔法界的黑暗時代,有很多勇敢的人站出來反對他,你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他們非常優秀,拒絕了伏地魔的籠絡,於是他們遭到了報複。九年前的萬聖節前夕,伏地魔來到他們居住的村莊……”艾瑪太太的話適時地止住。


    哈利聽著使勁地想,拚命迴憶,想要從記憶裏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九年前……九年前……”


    特瑞西看著痛苦而迷茫地哈利,輕輕握住他的手,他感到他的手立刻被哈利緊緊攥住。


    “是的,哈利,”艾瑪太太摸摸他的頭,“你當時還是一個嬰兒。伏地魔也想要殺掉你。”


    “我?”哈利艱難地搖頭,他實在難以消化這些信息。“我不明白。”他重複著。


    “噢。”艾瑪太太攬過他瘦弱地肩膀安撫地抱了一下,“我知道這很難接受,男孩兒。我認我這些事情一開始就不應該被隱瞞,你應該知道真相。你需要真相嗎,我的男孩?”


    “當然,”哈利立刻迴答,“我需要真相。”他看著艾瑪太太,盡量用平穩的語調地說,但抓著特瑞西的手卻僵硬得發疼。


    艾瑪太太繼續用她沙啞低柔的聲音說:“九年前的萬聖節前夜,伏地魔殺死了你的父母。但是在對你下毒手的時候他卻失敗了。他的咒語殺人無數,卻在你身上失效,隻在你的額頭上留下了這個疤。”艾瑪太太的目光停留在那道疤痕上片刻,“那夜之後,伏地魔就此消失,他正在走向輝煌巔峰的事業也宣告終結。而你成了大難不死的男孩,魔法界的救世主。”


    哈利感覺額頭上的疤有一點刺痛,他從來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的故事……他該想什麽?他該問什麽?他該說什麽?


    他從來沒有關於父母的記憶,他們在他的想象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旅遊時遭到意外,留下了他們的獨子……然後呢?現在他的父母變成了一對巫師,為了抵抗黑巫師而犧牲的英雄……


    一切有什麽變化嗎?


    哈利低下頭,他看見了自己的雙手。他的右手正握著他最好的朋友,掌心潮濕而緊繃,被這樣的手握住應該不是什麽開心的事,但他的朋友卻用加倍地力量握住他。他的父母賦予他肢體和生命,所以他今天可以坐在這裏,緊握他的摯友。


    他翻過自己的左手,他左手掌心有一點薄繭,那是花園的勞動留下的印記。就是這隻平凡的手,早上還幫佩妮姨媽做了家務,送了報紙,現在卻能神奇地燃燒出魔法火焰。這種魔力現在也流淌在他的身體,繼承自他父母的血脈中。


    想到這裏,哈利輕聲說:“我以前以為他們什麽也沒有留下,原來他們留下了這麽多。”哈利左手拉起艾瑪太太,右手拉著特瑞西,舉到麵前打量:“我偶爾會想,我的父母是不是真的愛我,否則他們為什麽要把我留在佩妮姨媽家。不過我想他們大概不會討厭我,因為也來不及,我們相處得太短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他眼眶紅紅的,臉上卻笑了起來,“我以為除了生命他們什麽也沒有留給我。原來生命不是用來‘除了’的東西,是一切啊。”所以我還能坐在這裏,還有好長的未知奇妙的未來。“原來他們是巫師,他們是魔法界的英雄,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哈利。”特瑞西第一次感到自己笨嘴拙舌,實在說不出什麽來安慰。


    “恩。”哈利帶著一點兒的鼻音低聲說,“謝謝。”


    “別這麽說。”特瑞西搜腸刮肚一番,然後說,“所有我們經曆的,最後都會變成寶石留在記憶裏。”


    “又是你媽媽說的?”哈利突然噗笑出聲,“她真的很愛提到寶石啊。”


    “我在安慰你!”特瑞西強調。


    “好啦。”哈利又笑笑說,“我沒事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孤獨怪僻、無所適從的哈利了。生活已經被賦予了如此多的意義,他也會努力地活下去。


    特瑞西拍著哈利的背,繼續安慰:“哈利,我以前在中國過得也很不好,也曾和父母一起寄人籬下。但是不論遇到什麽,我從來都知道,我值得更好的。雖然你又呆又笨,不過有我罩你,放心!”


    “嘿,你可隻比我大八個月!”哈利推開特瑞西的手。


    兩人默契地轉開話題。艾瑪太太不放心他離開,留了哈利吃晚飯。到底是知道了過世父母的消息,哈利一個下午都顯得心不在焉,常常晃神,特瑞西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盡量給他一些個人空間。


    兩人送了晚報,又一起吃了艾瑪太太的意大利麵,哈利才迴到佩妮姨媽家。對於他的晚歸佩妮姨媽又一次大發雷霆,哈利本來打算詢問佩妮姨媽關於他父母的事,但是在她的尖叫聲中打消了這個念頭。


    躺在床上,各種紛亂的念頭在哈利腦海竄來竄去,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了,關於巫師和魔法世界、關於父母、還有特瑞西……


    他一直盼著某個人,在某天,像超人一樣忽然出現,帶他離開德裏思家。


    他想等的人可能永遠不會來了,但是命運卻安排給他一個願意和他一起前進的人。


    他想他確實值得更好地,他也將會得到得到更好的。


    是的,和特瑞西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獻給蘭丸大人和幫我找bug的鬆梓,謝謝你們淩晨的評論。早上一起來看見留評頓時覺得幸福不已,立刻努力碼字,所以有了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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