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翼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內的祠堂,神識碑一旦被放置在神壇上,就再也無法移動。多多在最頂端,那一列隻有他一個,孤孤單單的。他生前也是一個問題很多的男孩呀,死的時候隻能安安靜靜的。


    他下麵已經有了四個神識碑,打頭的便是一直一直願意追隨他的。在下麵是他的妹妹。


    “那個,你其實可以動用我的能力迴到過去的,最起碼不用仰著頭望著高位上那塊石頭,你不能改變過去的任何事,也不能讓過去的你發現,除非是在你還沒出現的時候。你可以迴到過去看一看我的第一任主任,看看我的第二任主人,至少比看著他們那同樣冰冷的石頭強。”齊格飛有些悶悶的提議。


    唐曉翼兩根手指撚著他的一縷頭發,無聊捋著玩“嗯,知道了。如果我真那樣做了,迴溯會碎掉的吧。”


    齊格飛搖搖頭,圓圓的包子臉滿是認真“不會,我的第一任主人用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很奇怪的,隻幹一件事,既不會影響未來的發展,也不會改變過去的事,真不知道有什麽幹的,而且迴溯也好好的。”


    唐曉翼這才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塵土“那好吧,幹脆迴到墨章魚小時候看看吧,這樣不會影響過去,不會改變未來。說不定還方便‘我’登上神域之後撩墨章魚呢。”


    “你可以同未來的主人相處,但離開的時候必須要消除他記憶中關於你相貌的樣子,否則,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未來,也就是現在。你…決定好了嗎?”齊格飛猶豫的問。


    唐曉翼點點頭“知道了,完全沒問題。現在趕緊把你那堆破規矩說完,趁著我沒反悔之前。”


    齊格飛掏出一卷小卷軸,攤開來說“除了離開時必須要消除有關樣貌的記憶,還有幾條要注意,過去的時間,無論如何都已經發生,所以在那裏時間會被無限壓縮縮短,在那裏一天就相當於現在的一分鍾。如果真選擇迴到過去,那麽期間不能有任何能與現在的人聯係的東西,除了迴到過去的人,現在的人不能以任何形式出現在過去人的記憶中,否則會有偏差的。”


    “這麽嘮叨,你還是幹脆把卷軸給我吧,看你說話那麽費勁兒,還是文字好相處。”唐曉翼抽走齊格飛手裏的小卷軸,雖然字對於正常人來說會有些小,勝在字體美觀娟秀,倒也能辨認出字。


    一溜煙看到底,將幾條比較重要的在心中記下。現在是晚上,他可以在過去呆上兩個月,那也才一個小時多2分鍾,剩下的時間睡到天光大亮,隻要那幫神經病不是在淩晨開戰,那就完全沒問題。


    將卷軸又重新扔迴齊格飛懷裏說“規矩我也都看完了,我知道你能在過去化為意識體與我對話,將你那滿腹的長篇大論留到迴過去時再說,現在你可以施展迴到過去的法力了。”


    齊格飛又小心的將卷軸收好,這份卷軸來之不易,懷表可沒有附贈什麽使用說明書,都是每一代主人,一個一個親身犯險試出來的。


    “清清長河,時間慢慢,今叩響過去的時光,願歲歲華年朝朝暮暮永不息,未來不變。”齊格飛運用能力將懷表放大至數千倍,表蓋翻開變成一個足以讓成年男子通過的傳送門。


    唐曉翼踩在表盤上,仿佛與時針隔了一塊透明的麵板,時針在不停的倒轉,他站在上麵沒有受絲毫影響。“當時針停下的那一刻,就說明已經固定到你想迴去的那個時間了,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做影響現在的事情。”齊格飛又叮囑了一遍。


    唐曉翼直接捉住他,扔迴懷表裏,自顧自地走向傳送門“跟你那第一任主人一樣嘮叨,我自有分寸。”


    穿過傳送門,唐曉翼迴到了過去,此時,正站在廣場中央的噴泉邊。與現在不同,過去的神域很冷清,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街上看不到行人,屋舍看不到炊煙,就連花朵也是兩三朵的開,更別提諸天神居住的宮殿,華美卻荒涼。


    唐曉翼走到他的羽翼宮,宮殿上的牌匾還沒有浮現那三個字,也看不出有什麽與住在這兒的天神特別符合身份象征的地方。


    唐曉翼慢悠悠的走向墨殤宮,一路上沒看到一個人,走到宮殿門口也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踏入大殿,一道矮小的身影,在書案後坐著,正執筆在宣紙上寫字。


    聽到腳步聲,抬頭,稚嫩的臉上因嚴肅而有些冷漠“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大殿?踏足於此,有何事要報?”


    唐曉翼輕笑一聲,腳步不停,一步一個台階的與那個小孩拉近了距離。“這麽丁點兒的個頭,怕不是還沒斷奶。”


    小多多身子矮小,唐曉翼哪怕站的位置比他低一些,那也比他高出很多。“來者究竟何人,為何避而不答?”


    唐曉翼當然不怕他,甚至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頭,看起來才五六歲的孩童頭發當然也沒多長,被那隻大手一通作亂,妥妥的鳥窩。


    這可倒好,小多多先是蒙了一下,後麵反應過來,皺著眉毛,氣得鼓鼓的質問他“你幹嘛揉我的頭發?誰給你的膽子碰我?”


    “這麽大一座空城,你自己一個人待著,難道就不無聊?我是上天派來…陪你玩的,我可是你命中注定的愛人,我怎麽就不能碰你。”唐曉翼又幫他把發絲整理好。


    小多多那還稚嫩的手直接推開,疏遠的說“別亂碰我頭發,既然是天道派來的人,那就好好待著,不該生出的心思別有!”


    墨章魚還真是從小到大性格都不帶變的,不過也是啊,守著這麽座空城身邊也沒有同類人,孤單、警惕也是理所應當的嘛。


    “你也太誤會我了吧,我當然不是天道派來的人,你無需知道我是從哪兒來的,你隻需要知道我會陪你一段時間,等你厭煩我的時候,我就消失了。”唐曉翼將人從凳子上抱下來,細細的看著羨魚的眉眼,與小時候的多多真的挺像。


    自己湊到桌案旁看宣紙上的字,稚嫩沒什麽筆鋒,也稱不上好看,就跟正常小孩剛開始練字一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喲,抄道德經玩呢?就你這麽點兒的小個頭字兒都認不全吧?那書架上不是還有《周易》《中庸》怎麽不看?”唐曉翼又想去揉他的頭,小多多躲開了。


    “那是我的書架,你怎麽知道會有這兩本書?還有我看什麽書,需要你管嗎?”小多多對這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陌生人很不滿,他討厭別人走進自己的領地,就好像他內心深處最隱晦的痛,被人揭開了一樣。


    “別那麽警惕,我的法力比你高超,當然能知道。你現在還小,看論語還差不多,能指望著你把論語讀懂就不錯了。”唐曉翼將道德經合起來,就讓它靜靜的躺在桌麵上。


    小多多確實看不穿唐曉翼的實力,覺得這人有些令他不喜,平日裏這個時間點,他早就在床榻上準備入睡了。


    如果不是這個奇怪的大哥哥,我現在應該都快睡著了吧?城中現在無人,也弄不清楚這人的來曆,小心應對好了,我自己一個人打不過,絕對不能傷害到夢。“嗯嗯,現在你可以離開了,這是我的休息時間。”小多多向殿內走去,懶懶的下逐客令。


    “我在這裏可沒有住所,分我一間偏房,我說過我不會呆很久。”小多多自然沒有忽略掉那高大的影子。他心中所想的是,既然來路不明,這城中也無人可用,幹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監管,還穩妥點。


    “偏房就是周邊幾個屋子,除了墨羽宮,其餘的自便。”小多多已經褪去鞋襪,正坐在榻上。


    唐曉翼簡單打量了一下這間內殿的裝飾,素白的很,除了那張小榻上的一方薄被一個枕頭,其餘的任何地方沒有一點裝飾物,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樣,幹淨的不像是有人住。


    “啊~哈,你要是不困,就先出去,我房間裏沒有留人的習慣,現在我要睡覺。”小多多打了個哈欠,已經開始趕人。


    唐曉翼還有別的打算,為了不引起小多多的懷疑,走了出去“行行行,明日見。”


    他一走,小多多從床榻上坐起來,用神力感知方位“嗯,他怎麽知道我的主臥在那邊?他去我的主臥幹嘛?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的?以他的能力,他不應該是猜不到,那就隻能是故意的,這人的性子怎麽那麽惡劣?說過了,不能在我的主臥。”


    因為不喜,小多多自始至終維持的淡定早沒了,正抿著嘴,一時不知道是被自己剛開始裝睡的想法感到後悔,還是放任唐曉翼在行宮裏亂走。


    “要不要提醒他一句呢?整座宮殿除了這間偏房和月光泉所在的那個宮殿,其他地方都是有天道的神力覆蓋的…”小多多的小眉頭皺著,臉上有點苦,十分猶豫。


    "喂喂喂,你如果真那樣做的話,迴到現在,事情會發生改變的,別怪我沒提醒你,我不介意你這樣做。"齊格飛一直在強調。


    "這個世界,蘇辭玖在嗎?如果我把信寄給他,會對未來做出什麽樣的改變?現在我的法力能夠隱瞞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的天道嗎?如果能,那我就有辦法做到不改變未來。"唐曉翼在心裏提出一個假設。


    齊格飛好像在糾結,不確定的說"蘇辭玖現在才六歲,現在他應該剛結束第一次曆劫,他是八歲進入時空管理局,你通知他也沒用,就算是通知他,也不會對未來做出什麽改變。你現在的能力確實能夠瞞住現在的天道,他看不到你,被你庇佑著的,也會一並看不到,所以你打算做什麽?"最後一句疑問才是重點。


    "那你就等著吧,總不能迴來了,看著多多在那冷臉過著沒人愛的童年啊。不過我好像也理解他那副性子了,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麽那麽痛恨天道了,也不得不說,蘇辭玖的能力一絕。"唐曉翼就跟惆悵一般,感歎了一下。


    "是吧?說明我挑主人的眼光好。"


    入夜,唐曉翼將主臥的床鋪整了一遍,看痕跡沒有人睡過,五歲大的小娃娃也不能指望著他換床單,被罩。天賦異稟,沒人教的情況下,也不能指望著光看書就能學會清洗咒,烘幹術。既然來了,也是要睡的,幹脆整理一下。


    打理好用瞬移,又迴到那間偏房,夜可能有些微涼,小多多正蜷成一團,身上的那張薄被將他裹成了個蠶蛹。


    “睡得真快,這樣子倒也方便我將人抱走。”唐曉翼俯身將那小白團抱住,床榻上的小枕頭也沒忘順走。


    迴到主臥,將枕頭放上去,把薄被從小多多身上扯走,“被子裹半天手腳還是涼的,蓋著薄被意義何在?睡著了,倒是比白天的時候看著乖。”唐曉翼看著這張縮小的臉,心裏又酸又甜。


    “墨章魚,羨魚長的多半像你,除了那雙眼睛和發色,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唐曉翼趁著小多多熟睡,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都是一些發生在未來的事。他現在有點想哭,麵前這張縮小版的臉是日漸思念的愛人,本以為這輩子隻有死前的那一刻才能再見一麵,現在卻看到了……愛人的小時候。


    唐曉翼很珍惜的將小多多擁入懷中,許久許久沒有這樣入睡了,也許久許久沒有踏入這間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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