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禦書房裏聚集著上百號人馬——也許本來應該更多一些,但是有的人在翻尋了一圈無果之後,隻好認命地奔向下一個可以地點了。畢竟雲涯也說了,這一關的幹擾關卡不少,虞朝皇宮舊址作為最多人想到的地點,說不準還真被大會會組給設置成了幹擾項。


    月簫四人在人群中擠了差不多一炷香時間,將這禦書房翻了個遍,卻也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我說老二,是不是你猜錯了?這書房就這麽小一點,我們四人加起來翻了四遍了,也沒找著什麽東西。”星蕪坐在已經被翻找玉璽的人擦的幹幹淨淨的書桌上,翹著二郎腿建議道:“我看有許多人都朝著奉天門和朝陽殿裏去了,這倆地方一個是皇帝上朝的,一個是睡覺的,藏著玉璽的可能性也不低啊!”


    星蕪說話從來不知道壓低聲音,於是他著一嗓子出來,還在禦書房裏翻箱倒櫃的眾派弟子幾乎是同時愣了一下,然後一擁而散朝著星蕪說的這兩個地方跑了去,禦書房一下子直接空了一大半。


    星蕪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架勢,一拍腦門就想跟上,卻被月簫一把抓了迴來。


    “你慌什麽?”


    “找玉璽去啊!”


    月簫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星蕪這性子說風就是雨,前半句還隻是猜測,一看到大家都被他一句話說得動搖了,自己也立馬就想改換旗幟了。


    月簫本來對自己的猜測十拿九穩,隻是這書房已經被翻了個遍,若是有線索,為什麽沒人能找到呢?


    月簫站在原地,一邊打量著這座已經寬敞下來的禦書房,一邊迴憶著整個玉璽傳說的過程。


    玉璽是在夜晚被竊走的,這個尋找玉璽的比試,會不會和時辰有什麽關係?月簫剛想到這就否決了,若是這場比賽持續個兩三天,倒還真可能與時辰未到有關。但是這輪比賽總共就四個時辰,還都在白日,玉璽晚上才失竊這個時間點又怎麽才能用上呢?


    可是若是和這些都沒有關係……月簫看了看麵前這張被擦的幹幹淨淨的書桌。一般來說皇帝的玉璽都會放在哪裏呢?書桌上嗎?還是密室裏?


    密室?


    這間書房裏會不會有什麽密室?就算沒有密室,畢竟是尋物的比賽,會組會不會在這其中設置了什麽機關?需要根據傳說中的某些條件才能觸發的機關?


    “星蕪,玉璽失竊是在什麽時辰?”月簫突然問。


    “這個……”星蕪抓了抓頭發,有些苦惱道:“這個似乎沒有提到啊,隻說是晚上。”


    “隻說是晚上……”月簫盯著書桌後麵的一副八卦圖,總覺得這幅圖與整個書房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


    若說是晚上,至少也要在戌時之後了,而竊賊竊取了玉璽之後能在第一時間被皇帝發現,很大的可能是皇帝那個時候還沒睡,仍在批複奏折,然後中途去打了個盹或者做了些其他事才被竊賊找著空隙偷的。


    既然沒睡,自然是在子時之前。而戌時和亥時,在八卦圖中大致對應的便是西北稍偏北邊這個方位。


    月簫朝著與八卦圖相對應的書房的西北角偏北的方向仔細看了看,終於發現了一絲細微的不妥。


    這個方位的牆麵上,似乎有一小塊的顏色與其他地方都不一樣。


    這種顏色差別極其細微,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來,就算看了出來,這皇宮早已破敗不堪,牆麵上的塗層都掉落的七七八八了,有幾處色差也沒什麽奇怪的。


    隻是月簫先入為主,認定了這八卦圖和故事中的時辰定然有關係,這一處的顏色差異,在他看來就極為不一般了。


    走近了有色差的這一塊牆麵,手掌輕輕撫開了牆麵的塗層。隨著月簫的動作,牆麵一塊又一塊的掉落了下來。星蕪三人見他的動作專注至極,也不由地圍了過去想看看是否有什麽線索。


    “有了!”月簫驚喜地輕唿一聲,停下了手。


    他麵前的這一小麵牆,在那顏色異樣的覆蓋區被剝落的七七八八之後,居然漏出了藏在後麵的一排小字——“五行相生”。


    這四個字就很好理解了。


    天幹地支陰陽五行乃是從虞朝甚至更遠的朝代(史書上並未明確記載虞朝之前是否還存在其他朝代)就傳下來的東西,也是大鄭朝如今風水學的基石。五行就是木火水金土,五行相生指的就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這個循環。


    隻是,虞朝的皇宮對應的到底是五行之中的哪一個呢?


    “這還用得著想?肯定是土啊!”星蕪理所當然地指著四周灰撲撲的一地塵土。“別說虞朝皇宮,就連鄭朝的皇宮也是用土燒的,就算工藝再精良,塗的再好看,本質還是土。”


    “不一定。”平安細心地指出禦書房中的幾根立柱,“這麵牆正好在頂梁柱後邊,取的木行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不能是金嗎?”建安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這皇宮金碧輝煌,現在雖然已經破敗了,可是當初虞朝未滅的時候也是琉璃瓦、翡翠欄杆、黃金牆麵、白銀餐具,屬金的地方也不在少數。”


    “琉璃翡翠也屬木。”星蕪立刻糾正道。“老二,你怎麽說?”


    月簫有些無奈地看了星蕪一眼,這個稱唿他已經糾正到沒有力氣了,可是星蕪就是不改,讓他頭大得很。


    “我覺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


    “……”


    “……”


    “你這不是廢話嗎?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月簫搖搖頭,再次拿出的那張標注有玉璽傳說涉及到的幾個主要地點的關鍵詞地圖,往迴走了兩步,直接攤在了書桌上。


    “我們先來看看這地圖上其他幾個主要地點的情況。”月簫指著紙張最上方的那處標注道:“山陰河,屬水,這點無需質疑。”眾人圍成一圈,看著地圖點了點頭。月簫又接著道:“浮屠山,應是屬木,或是屬土,這個要看具體的提示出現的位置,而天坑,可能屬土,也可能屬火——”


    “屬火?”


    “對。”月簫點頭,“別忘了,這個天坑原本是正常的居住區域,是被一把火燒成了現在的模樣的。所以,火、土這兩個屬性都有可能。而且,還有一個有趣的現象,我不知道你們發現了沒有。”月簫一一指著山陰河、浮屠山、天坑這三處地方道:“山陰河的位置剛好在正北邊,北方屬水,而浮屠山和天坑卻是在會稽城東麵,位置一上一下,剛好對應五行中的木、火兩個方位,我們暫時可以假設,浮屠山是木屬性,天坑是火屬性——”


    “——那虞皇宮就是金屬性了!”建安接話道。


    “很有可能。”月簫點頭。


    眾人的精神一下振奮起來,若是按照這個思路,不僅下一步的目的地可以確定,甚至連玉璽最終可能藏身的地方他們都能推斷出來了——從金開始數,五行相生位的最後一處是“土”,那玉璽的所在很大可能就是在這個“土”屬性所代表的地方了。隻是不知道,土屬性對應的到底又是故事中的哪一個地方呢?


    “你這話不對。”


    眾人正在思索之時,星蕪卻突然出聲否決了月簫的猜測。


    “首先,除了虞皇宮的位置大致能和天幹對應之外,我們在這一處發現的線索並沒有指向金屬性的東西,其次,就算從方位上來看,這邊勉強屬金,可是在整個會稽城中,卻並沒有和玉璽傳說中相唿應的處於土位的地標,最後,整個故事中提及到的屬於重要線索的地標隻有四個,四處地方又怎麽對應五行呢?”


    月簫有些詫異地看了星蕪一眼,沒有先迴答他的疑問,而是語帶稀奇道:“今兒個是什麽情況,你居然也開始動腦筋了?”


    建安一下子笑出了聲,平安比較厚道,聽了月簫的話隻是閉緊了嘴巴,努力繃著臉。


    星蕪先是瞪了建安一眼,接著又對月簫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一直都很聰明的好不好!”


    “聰明是不錯。”月簫點了點頭,倒是沒否認星蕪的這句自誇。“隻是這倒是第一次把聰明勁用在正事上。”


    星蕪又瞪了他一眼,嚷嚷道:“你倒是先把我的問題給迴答了,我還趕著去找玉璽呢!我們前邊可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你的第一個問題——”月簫看了看旁邊笑過之後同樣迴歸了正經的建安兩人,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麵向眾人。“這是剛才擦牆麵塗層的時候沾上的。”


    星蕪一把抓住月簫的手掌,拉到了眼前。果然,擦完牆麵之後,月簫的手指上竟然沾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澤。


    “就如建安先前猜測的那樣,虞皇宮畢竟是皇宮,這裏畢竟是虞朝皇帝的禦書房,不可能不華貴。就算牆壁是用土砌成的,可是牆麵之上可刷上了一層金粉。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宮闕破敗,可是禦書房最為皇宮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每年還是有定期修整,是以六百年過去,禦書房的金粉雖然也有掉落,但總算還保存了七七八八。而這一塊牆麵作為尋寶賽的線索牆,更是被大會會組重新修整過,新塗上了一層金粉,所以牆麵的顏色才會和別處有些不同。而這‘五行相生’的線索夾在金粉之中,必是屬金無疑。”


    “還真是金粉……”星蕪摸了摸月簫手上沾染的金粉,好奇地將自己的手指舉到了眼前觀察,平安和建安也紛紛點頭。


    “至於你說的五行缺土——”月簫看著三人信服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輕巧:“這個‘玉’璽的‘玉’,可不就是土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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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了五行推論的可行性,月簫四人便立刻動身前往了山陰河。雖然按照他們的推論,日耀一行人去的天坑很有可能才是五行相生的最後一個地標,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決定按照線索指示一步一步來。


    臨走之前,星蕪和平安兩人也合力抹去了禦書房牆麵上“五行相生”這一條線索提示,雖然他們發現這條線索時,禦書房裏還有十來個其他門派的弟子,不知道是否有看到這一小行字,不過總的來說,這一處的關鍵線索,到目前為止知道的人應該還是極少數。


    山陰河附近的人並不是特別多,似乎剛聚集了沒一會兒。一隊身著會稽官府軍隊製服的官差排成了兩列,將山陰河團團圍住不讓人靠近。而河麵之上,有幾十艘小船來迴往複,行駛軌跡看上去並無什麽規律可言。


    月簫四人先到負責的會組弟子那裏做了蓋章登記,便走入了被看守的嚴嚴實實的山陰河畔,可是在他們想要更靠近河邊觀察時,卻被看守的官兵攔了下來。


    “通行證。”


    “通……通行證?”眾人對望了一眼,拿出了這一關的參賽證試圖給看守的士兵看。可是領頭的那個人僅僅是瞟了一眼,並沒有退開讓出道來。


    “請問,這個通行證到底是什麽,可否告知?”月簫向著麵前的士兵一抱拳,和氣地問道。


    可是對方沒有搭理他,甚至也沒有看他,隻是繼續握刀擋在原地,雙眼直視著正前方。


    月簫和星蕪幾人對望了一眼,知事不可為,隻好又退了迴去。


    通過這一步嚐試可以看出,這山陰河內側看上去應該是可以進去的,隻是卻是需要憑證,也就是這看守的官兵所說的“通行證”。可是,這個通行證,又是什麽東西?


    一時半會想不清楚,眾人便迴到了山陰河畔之上,匯入了人流。


    河畔之上一覽無餘,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附近匯集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更是找不到線索了。正在周邊的眾派弟子都有些一籌莫展之際,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道不太確定的唿聲。


    “這河麵上的船,怎麽……”


    說話的是不知道出身哪派的一位年輕弟子,正愣神地盯著山陰河上來往的小船,他旁邊還有一個年級稍大的弟子,看兩人站立的距離應該是同一宗門的。年紀稍大的那位弟子在聽到身邊師弟的唿聲之後,先是條件反射地順過去看了一眼河麵,然後立馬迴過神來,猛得捂住了年輕弟子的嘴巴,將他往後拉。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他們附近的人聽到青年男子的唿聲之後同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河麵,然後接二連三地發出了議論聲。


    “這河麵的船隻,怎得像是排成了文字!”


    這些議論聲一出,山陰河畔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瞬間被河麵的船隻吸引了過去,紛紛擠到最前方去找視角觀察。最先發現這個線索的那個宗派的年長弟子見事不可避,責怪地瞪了一眼沉不住氣的年輕弟子,也趕緊往前方去了。


    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之下,河麵上的船隻緩慢移動,從僅有幾分形似慢慢排列成了清晰的文字模樣。


    ——西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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