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法師坐在書房裏,雙手交叉,盯著桌上的一卷魔法圖紙,眉頭微皺。他思索片刻,抬起頭看向站在書桌前的妮可,語氣帶著些許探究:“妮可,你是不是對安格有什麽意見?”


    妮可頓了頓,隨即揚起下巴,坦然迴答:“意見倒是沒有,不過……我不是很喜歡他。”


    洛恩挑了挑眉:“哦?你見過他嗎?”


    “沒有啊。”妮可搖了搖頭,迴答得很直接。


    “既然沒見過,那你憑什麽不喜歡他?”洛恩放下手中的羽毛筆,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起來。


    “怎麽不了解啊?”妮可嘟囔著,“現在整個營地裏到處都是對他的誇讚,說他怎麽怎麽厲害。我才不喜歡這種太張揚的人!一般這種人啊,十有八九都是沒什麽真本事的。”


    洛恩聽後,輕輕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平時對你的保護確實太好了。你倒是先入為主得厲害。妮可,這樣吧……”


    他話音一頓,神色漸漸嚴肅起來:“爺爺派你去跟安格學一些東西。除了戰鬥,他還擅長修補附魔武器和裝備,這一點連我都覺得不簡單。你去和他接觸交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你想象中那樣‘沒本事’。”


    “啊?”妮可顯然沒料到這番安排,頓時小聲嘀咕道,“有什麽好學的啊……修武器?那不是戰士幹的事嗎?”


    洛恩語氣一冷:“魔法的道路本就是取長補短。你的驕傲有些過頭了,這次機會正好讓你學學謙遜。另外,如果他真如你所說,沒什麽本事,那我親自找他,把那三張地獄犬皮拿迴來。”


    “爺爺!”妮可急了,“那豈不是損害您的名聲?”


    “怎麽?”洛恩笑了笑,故作不屑地問:“讓你親自跑來勸我收迴獸皮,就不算損害我的名聲了?”


    “我……”妮可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咬了咬牙,挺直了腰板,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道:“好吧!我去!我就去考察一下,讓爺爺您的付出不至於落入不合適的人手中!”


    “很好。”洛恩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拿起桌上的魔法書翻看了一下,隨意說道:“我們還是會從巴霍亞城離開。這段時間,你就跟在安格身邊學習吧。等我在中心城處理完事情,我們再一起返迴帝國。”


    “爺爺,這需要多久啊?”妮可皺了皺眉頭,語氣帶著幾分不情願。


    “時間我不確定,但應該不會太久。帝國駐軍一到,我們就能撤離了。”洛恩迴答得輕描淡寫,顯然不打算讓妮可多問。


    妮可聽後,低頭開始撥弄洛恩書桌上的擺件,手指時不時敲擊著桌麵,顯然心思已經飄到了別處。洛恩抬眼看著孫女,心裏一陣無奈,擺了擺手:“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得到準許,妮可瞬間精神起來,像隻快活的小鳥一樣跳了起來,繞過書桌抱住了洛恩的胳膊,用力蹭了一下他的肩膀:“爺爺最好了!那我走啦!”


    說完,她轉身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書房裏重新歸於平靜。洛恩看著被妮可撥亂的擺件,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意。他心中歎道:妮可還是太年輕,太傲氣,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艱難和人心的複雜。


    妮可的父母都沒有魔法天賦,但妮可的天賦卻十分優越,甚至有希望繼承自己的衣缽。這是洛恩一生中最大的驕傲,也是他最大的軟肋。正因為如此,他對妮可格外寵愛,卻也深知,寵愛過度可能會害了她。


    “唉,希望這次經曆,能讓她學到一些東西吧。”洛恩輕聲呢喃,重新拿起羽毛筆,將注意力投入到手頭的魔法研究中。


    …………


    妮可從洛恩法師的書房出來,剛踏入走廊,便被幾名同門攔住。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法師,他的藍色法袍上繡著銀線花紋,顯得格外精致。他關切地問道:“妮可,老師怎麽說的?”


    妮可低頭踢了踢地麵,臉上帶著些許不情願的神色:“老師讓我去跟著那個安格學習一段時間。”


    “什麽?”青年聞言一愣,臉上寫滿了不解。他身後的幾名同門也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


    其中一名紮著長辮的女法師滿臉不服氣:“妮可,你這麽優秀,怎麽還需要向別人學習!老師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啊,那個安格……不就是個戰士嗎?他懂什麽魔法知識?老師居然會讓你跟著他學習。”另一名瘦高的男法師附和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酸意。


    妮可雙手環胸,嘴角撇了撇,顯然也不太願意,但還是迴應道:“要不你們去找老師取消這個決定?”


    “呃……”剛才嚷嚷的瘦高法師瞬間啞火,連連擺手,“老師的決定,我哪敢幹涉,更何況這也是老師的家事……”


    “哼,沒膽量就別多嘴。”紮辮子的女法師投去鄙夷的眼神。


    見幾人開始小聲爭執,為首的青年法師伸手製止,語氣平靜卻帶著威嚴:“行了,別吵了。老師的決定自有他的深意,我們沒有資格質疑。”


    他轉向妮可,眼神溫和了幾分:“妮可,既然老師安排了,就認真對待吧。即使你不認同,也要盡力從中學到些東西。或許,他真的有你不了解的優點。”


    妮可聽到這話,臉微微一紅,低聲答應:“知道了,我會盡力的。”


    幾人見氣氛緩和下來,紛紛提議去中心城內遊玩。如今地獄犬的威脅已經被清除大半,商貿與生活逐漸恢複,街道上的氣氛也不再緊張。妮可點點頭,與同門一同向中心城走去,心裏卻仍對接下來的“學習任務”滿是不情願。


    另一邊,安格已經成為傷兵營裏的常客。他身穿輕便的法袍,雙手散發著淡淡的聖光,緩緩覆蓋在一名士兵的傷口上。


    “感覺怎麽樣?”安格溫聲問道,語氣平和而充滿耐心。


    “好多了,大人!真的好多了!”士兵感激地抬頭,眼中滿是欽佩,“您這聖光術簡直是奇跡,比什麽藥水都管用。”


    安格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養,別逞強。”


    隨著戰鬥強度減弱,軍隊裏對普通士兵的治療支持減少,隻有重傷員才會優先獲得治療藥劑。而安格則不分輕重,凡是前來求助的士兵,他都盡力用聖光術為其治療。


    “安格大人,您怎麽每天都過來啊?”一名正在接受治療的老兵忍不住問道,“您可是大英雄,不應該在指揮所裏休息嗎?”


    “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安格笑著迴答,“大家都辛苦了,我多幫一把手是應該的。”


    這句平淡的話,讓周圍的士兵們心裏一陣溫暖。


    事實上,傷兵營裏的士兵並不了解安格的英勇事跡。對他們來說,這位年輕的魔法師有著溫和的性格、不厭其煩的耐心,以及高超的治療技巧,這就足夠讓他們心生敬意。


    “嘖,這些水係魔法師啊,總是敷衍了事。”一個士兵小聲嘀咕著,“還是安格大人最好,至少他不嫌棄我們這些小傷小病。”


    “噓,小聲點!別被她們聽到了。”旁邊的戰友趕忙提醒,但臉上的認同之色溢於言表。


    相比之下,許多水係魔法師的確更偏愛治療貴族或軍官,麵對普通士兵時往往草草了事,甚至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也讓安格在士兵心目中的地位迅速攀升,成為他們心中真正的“好魔法師”。


    夜幕降臨,傷兵營裏漸漸安靜下來。安格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準備離開時,一名士兵突然攔住了他:“安格大人,我代表大家謝謝您!”


    安格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不用謝,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


    說完,走出傷兵營。微涼的夜風拂過他的臉龐,他卻感到一陣溫暖。


    …………


    月色的餘暉灑在傷兵營外,安格正準備離開返迴自己的營帳,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唿喊聲。


    “安格,這裏!”


    安格循聲望去,看到哈魯站在不遠處揮手,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爽朗笑容。


    “哈魯?你怎麽來了?”安格走上前,眉頭微蹙,“地獄犬的事情處理完了?”


    “還沒,不過大群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哈魯拍了拍腰間的短刀,語氣輕快,“現在隻剩下一些零散的小群,威脅已經不大。潘斯頓公爵也放了消息出去,讓帝國內的獵魔人來塔裏木位麵清剿剩下的地獄犬。”


    安格挑了挑眉:“那些獵魔人會來?他們願意接這種風險?”


    “當然會來!”哈魯斬釘截鐵地說道,“地獄犬可是寶藏,魔晶能賣大價錢,獸皮可以製甲,獠牙還能打磨成箭矢。這麽多好處,獵魔人能不動心?”


    安格點了點頭,但仍有些遲疑:“你倒是挺自信。可是塔裏木位麵的環境對獵魔人來說也並不輕鬆。”


    “別小瞧獵魔人,他們可都是消息靈通的主兒。”哈魯得意地說道,“我以前在戰士學院的時候,還去獵魔人工會注冊過會員呢!”


    安格笑著搖搖頭:“你這還真是到處留名啊。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走吧,一起去中心城看看吧!”


    安格看了眼自己身上布滿藥劑痕跡的法袍,歎了口氣:“行,不過你得等我換身衣服。”


    “快去快迴!”哈魯擺擺手,站在原地等著。


    沒過多久,安格便穿著一身輕便的皮甲跑了過來,靈活的身姿讓人眼前一亮。


    “我還是喜歡看你穿戰甲的樣子。”哈魯笑著說道,“你穿法師袍,總讓人覺得有點距離感。”


    安格無奈地笑了笑:“那是因為你對魔法師有偏見。他們其實跟我們沒什麽不同。”


    哈魯聞言連忙擺手:“那可不一樣!你是你,他們是他們。要是全信了你的話,我遲早會在魔法師身上栽跟頭!”


    安格聽後忍俊不禁,但也懶得辯駁,拍了拍哈魯的肩膀:“走吧,先看看城裏的情況。”


    兩人一路前行,很快便來到了中心城的城牆下。眼前的景象讓兩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中心城的城牆滿目瘡痍,隨處可見燒焦的痕跡和殘破的箭矢。一些地方甚至還沒來得及修補,露出巨大的豁口,仿佛訴說著曾經的慘烈戰鬥。


    “看來這裏的壓力不小啊。”安格輕聲感歎。


    “那是當然。”哈魯歎了口氣,“如果沒有巴霍亞城,中心城就是人類在塔裏木位麵最後一座城市。你也知道,三座地獄之門同時在周圍,這壓力有多大。”


    他壓低聲音湊到安格耳邊:“聽說最初支援這裏的幾批援軍,全都折戟沉沙了。除了領兵的貴族活著,士兵幾乎全軍覆沒。”


    安格眉頭微皺,低聲問道:“潘斯頓公爵知道這事嗎?”


    “當然知道!”哈魯點點頭,“據說他這幾天一直在私下調查。”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輕甲的男子走了過來,與哈魯寒暄了幾句後離開了。哈魯見狀不再多言,拍了拍安格的肩膀:“行了,我們也進城看看吧,感受一下這塔裏木位麵的第一大城。”


    兩人踏入城內,街道上已經逐漸恢複了些許生氣。雖然不少房屋仍顯破敗,但商販們已經開始重新擺攤。行人來來往往,臉上卻帶著劫後餘生的複雜表情。


    “這裏恢複得比我想象中快。”安格環顧四周,語氣中透著一絲驚訝。


    “人類的韌性就是這樣。”哈魯笑了笑,“不管經曆多大的災難,總能找到繼續生活的方式。”


    他們找了一家酒館坐下,點了兩杯大麥啤酒和一盤當地特產的堅果。


    “這是什麽?”安格拿起一顆長橢圓形的堅果,仔細端詳後放進嘴裏,清脆的口感和淡淡的甜味讓他眼前一亮,“味道不錯!”


    “這叫龍牙果。”哈魯隨口答道。


    “龍牙果?”安格眉頭一挑,“這跟龍牙有什麽關係?”


    哈魯聳了聳肩:“別問我,我隻知道名字而已,具體什麽來曆,你得去問那些學者。”


    安格捏著手中如超大米粒般的龍牙果,陷入短暫的沉思。周圍喧鬧的人聲、酒館中的笑語逐漸模糊,仿佛這一顆小小的果實也在述說著塔裏木位麵的過去與未來。


    酒館內,安格與哈魯正在談笑間,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抬頭望去,一行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妮可,她身後跟著幾名氣質出眾的魔法師,袍袖上繡著各式魔法紋路,彰顯著他們的身份。


    酒館裏原本熱鬧非凡的氣氛瞬間安靜了片刻,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紛紛投向這群人。


    妮可與同伴們神情自若地走向角落的一張空桌坐下,她的目光在掃過酒館時與安格短暫地對上,隨後很快移開。待到她一行人落座,酒館的氣氛這才慢慢恢複了熱鬧。


    哈魯注意到這一幕,抬手指了指妮可那桌,壓低聲音對安格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和魔法師的不同!他們一進來,整個場子都靜了一下。”


    安格沒理會哈魯的調侃,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大麥啤酒,將注意力拉迴到他們的談話上:“這次在塔裏木位麵,你收獲應該不錯吧?”


    哈魯得意地笑了笑,四下環顧了一圈,壓低聲音道:“那當然了!要不是有我英明神武的領導,能有這麽大的成果嗎?”


    說完,他仰頭飲盡杯中酒,與安格一同放聲大笑。隨後,他放下杯子,語氣中帶著幾分鄭重:“對了,塔裏木位麵這片領地,我準備交給卡琳娜來管理。”


    安格聞言愣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卡琳娜?你不和家族商量一下嗎?”


    “我就是哈魯伯爵!”哈魯微微挺胸,語氣中透著一股少見的堅決,“這片領地是我帶著人打下來的,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安格看著他難得的認真模樣,略微沉吟:“以你的性格,不像是會隨意放棄的。為什麽突然做這個決定?”


    哈魯撇撇嘴,輕聲歎了口氣:“塔裏木位麵的資源大部分已經開發殆盡了。以後這裏可能隻適合發展農業和畜牧業,沒什麽更大的前景了。”


    “外麵的荒野呢?”安格不解地追問,“那可是有不少魔獸和魔法草藥,很多貴族都盯著那裏。”


    “聽著確實很誘人,但那些地方太過危險,開拓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哈魯搖搖頭,“我算了筆賬,根本不值當的。”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著說道:“而且,我聽說不少人準備把自己占領的土地賣給塔裏木本地的貴族。既然大家都看法差不多,我也沒必要固守。”


    安格點點頭,舉杯說道:“那行吧,既然你覺得沒問題,那就照你的計劃來。我支持你。”


    哈魯一口飲盡杯中酒,放下杯子問道:“你的收獲怎麽樣?有沒有驚喜?”


    “還行吧,我挺滿意的。”安格淡然一笑,“隊伍擴大了一些,還招募了一名水係魔法師。”


    “哦?”哈魯挑了挑眉,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是蘇珊的朋友?”


    “嗯。”安格點頭承認。“你的運氣也不錯啊!蘇珊他們可都是實力不俗的一級戰士。”


    說著,安格靠近了一些,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現在你的附魔戰團人數都超過50人了吧?我們這批人裏,除了雅格魯侯爵家族,你的發展最好了。”


    提到雅格魯侯爵家族,哈魯不禁歎了口氣:“可惜了他們的附魔戰團……不過好在他們的重建應該不難。”


    “是的。”安格點頭說道,“很多附魔武裝我都幫他們修複了,雖然限於時間和材料,沒能處理那些皮質裝備,但能用的部分基本恢複了。”


    哈魯豎起大拇指:“你這算是雪中送炭了,幫他們省了不少魔晶!我就聽說不少人都在誇你。”


    安格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這次在塔裏木位麵,大家都付出了不少努力。我做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


    兩人聊著聊著,安格的目光不自覺地再次落在角落裏的妮可身上。她正在與同伴們低聲交流,偶爾展露一抹淺笑。


    “怎麽了?”哈魯注意到他的目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那個女魔法師感興趣?”


    安格迴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隻是覺得她的身上似乎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哈魯聳聳肩,端起杯子說道:“別多想了,還是先喝酒吧!我們今天可是來放鬆的!”


    酒館裏,人聲鼎沸,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劫後餘生的塔裏木位麵,雖仍有傷痕,但生命的韌性與希望卻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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