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小巫女直接將肚皮吃了個溜圓,迴屋的時候還打了個飽嗝。


    幸好沒人聽見,這得多敗壞形象啊!


    門外的燈火漸漸熄了,躺在榻榻米上的露子逐漸沉沉睡去。


    黑暗中,好像有什麽溫熱又結實的東西掀開被子貼了上來,像堵牆似的將嬌小的少女圍得密不透風。


    撲麵的雄性荷爾蒙並沒有對沉睡的她造成什麽影響,反而是那隱約的香氣讓她想起來今日的美餐。


    “什麽東西……皂角味的……”


    露子小巧的鼻子動了動,讓某個偷偷溜進窩的男人唿吸一滯。


    好在,她隻是轉了個身,麵對麵地將這副火熱的身軀纏了上去,還張著嘴巴在他的手臂上啃咬。


    “今天的脆皮烤豬怎麽這麽軟啊……”


    “嘿嘿嘿……但還是好香……”


    宿儺好笑又寵溺地看著少女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圈牙印,連旁邊不祥的黑色咒印也變得可愛了起來,副臂忍不住摸了摸她淩亂的頭發,悄悄靠近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羽毛般的碎吻。


    露子閉著眼睛,在黑暗裏努力尋找著烤豬最好吃的食用部位,胡亂一通摸索。


    兩麵宿儺“嘶”的一聲倒吸冷氣,又害怕她聽見,驚動自以為沉入夢鄉的少女,不敢拷起這雙作惡的小手。


    太煎熬了。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麽憋屈過,好歹上次已經吃到過嘴裏了。


    不行,現在的露子也太小了,還是忍忍吧。


    雪澤家住在山上,晝夜溫差大,晚上還是挺冷的,於是怕冷的少女理所當然地將其看成暖手的湯婆子,就這麽搭了一晚上。


    宿儺一晚上沒睡著。


    ……


    露子睡眼惺忪地起來時,旁邊已經空落落了。


    她看著有些發紅的手掌,陷入沉思。


    巫女每天都很忙,要恪守規矩,時刻保持對神明崇高的信仰,要端莊,起碼在人眼皮底下的儀態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偶爾也會被請下山給附近的村落舉行祭祀祈福儀式。雖然她這樣的地位很高,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和愛戴,但她似乎並不感冒。


    “因為我是神明座下的信使,所以才跟著水漲船高,跟我本人沒有關係。”


    巫女會將一生都奉給神明,需要跟任何凡人保持距離,不能跟平常女人一樣嫁人生子(雖然她沒有這個想法)。


    露子並不喜歡自己身上被刻下誰的烙印,這讓她有些失去個體的存在感。


    “如果我是個普通人就好了,就能擁有很多可以談心的朋友,擁有父母的陪伴……”


    小巫女時常這麽想,經常坐在水池邊上眺望山下的遠方。


    她想要自由,不想成為誰的誰。


    她所在的出雲國很美,焰色的天空總是讓她腦海裏止不住地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她驚喜地發現每天在做禱告時都能吃到好吃的飯菜,全是她愛的口味。


    “都這麽多次了,家族裏又不是天天辦宴會,到底是誰給我做的呢?”


    露子在打了第三個飽嗝後這麽想。


    直到幾個月後她路過酒窖,發現了一隻偷腥貓。


    “啊,小貓咪?”


    少女左顧右盼了一會,發現沒人,然後快步走下來,把它抱了起來。


    虎皮貓咪,腦袋上還有一撮櫻粉色的毛,體型約莫是出生六七個月的青春期小貓,非常可愛,似乎很親近她。


    “小貓咪,你從哪兒來的,我沒見過山貓有這個品種啊?”


    她rua了好幾把,貓貓順從地袒露著肚皮,看得她心都要萌化了。


    這時,她才發現旁邊的酒壇子開了封。


    露子驚訝地檢查:“奇怪了,是去年釀的口嚼酒,我記得封得很嚴實,怎麽這個時候開了?”


    “喵~喵喵!”


    她遲疑了會,竟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你幹的?你想喝?”


    小貓扒拉在她的胸上,聞言一點都不心虛,反而非常理直氣壯地點頭。


    “……”


    她的神色有點複雜:“貓……能喝酒嗎?”


    “喵!”想喝!


    她沒養過貓,見他想喝就順勢舀了一小碗。


    “呶,快吃吧。”露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不過這是我口嚼出來的米酒,那個……”


    見小貓更加興奮地舔起了碗裏的酒水,她迷惑地歪了歪頭:這貓什麽癖好?怪像個邊台嘞。


    不過……


    露子突然抓起他左右聞了聞。


    “嗯?”


    “奇怪……這個味道?”


    這幾個月她晚上在睡夢中都會迷迷糊糊地抓住兩個手感奇怪的湯婆子,是跟這如出一轍的皂角味,很香。


    宿儺身體一僵,四肢胡亂地擺動,卻隻能任由少女搓圓揉扁。


    “啊呀,酒喝得這麽快,就見底了?”


    露子倒了倒酒壇,發現裏麵已經空空如也,狐疑地盯著他。


    “小貓,你不會每天都來這偷喝吧?”


    “一張小嘴還怪會吸的。”


    “……”


    宿儺全當沒聽見,窩在她懷裏打起了盹兒。


    “吃完就睡啊。”她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跟他有點像:“感覺你像隻又懶又饞的老貓。”


    “不過嘛,嘻嘻,我也是!”


    ……


    傍晚的時候,她又來到了食骨之井。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她對這顆來曆不明的珠子有一種熟悉感。


    四魂之玉跟她說道:“主人……不要再被兩麵宿儺騙了。”


    “兩麵宿儺?”她懵懵地說道:“那個不是隻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鬼神嗎?”


    “他曾經欺騙了你,騙走了你的愛,還讓你誤入歧途,深陷輪迴的囹圄,遭受惡業的折磨。”它耐心地解釋。


    “哦。”


    她這麽迴。


    “主人……”四魂之玉不解地問她:“你就不想些辦法,改變這一切嗎?”


    鹹魚的露子雙手一攤,說道:“可是我也沒有那個能力去鬥天,我的術式就那樣,頂多造個大雪人。”


    “再說了。”她打了個哈欠,說道:“既然是轉世,那就不算同一個人,我隻想要現世的幸福,愛怎麽活就怎麽活。”


    主打一個擺爛。


    四魂之玉沉默了會,說道:“但是你每一世都會很早死去,沒有幸福可言。”


    她從小身體孱弱,她自己明白活不了多久,但是也很早就做好了未來的打算。


    “然後呢?”露子平靜地看著它:“那我就要跟那些因果鬥個頭破血流?然後淒慘收場?”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每天吃到某個人做的飯菜,偷酒解悶的小貓,輕輕笑了笑。


    “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哪怕就隻剩下一個月壽命,我也嚐過幸福的滋味了。”


    四魂之玉知道兩麵宿儺在她身邊的陪伴。它認為是這個十惡不赦的男人再次將她引上了錯誤的道路。


    “不是的,你不應該這麽想。”它費勁地勸導:“如果是從前的主人(神女露),她一定會自己想辦法,擺脫這些束縛。”


    露子突然問它:“那她最後呢?有得到幸福嗎?有跟她愛的人廝守到老嗎?”


    “……”


    它輕輕歎息:“如果不是那個男人,我那個驕傲又強大的主人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露子反而安慰它,拍了拍手站起來說道:“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應該放下。”


    “不。”


    四魂之玉散發著瑩瑩的光輝,想起了自己在流浪後第一次見到主人的對話,從那個時候,它就認定了(第148章)。


    它心裏承認的唯一的主人,隻有最初的露,而不是若幹輪迴後的凡女雪澤露子。


    它放不下。


    “我會傾盡全力,複活我的主人。”


    四魂之玉的口吻逐漸變得冰冷,它在經受翠子和桔梗後看到了許多世態,在桔梗遭受愛情的背叛之後草草火化這件事上,它篤定著一件事情——


    愛,對於主人來說,隻會是累贅和桎梏。


    “我的主人,永遠冷傲,永遠強大,是高天原常開不敗的雪蓮,我同樣討厭天道的使命剝奪了主人的自由,即使在你償完惡業之後,仍然要繼續完成著自己的使命。”


    而在那之後,如果露子最終成了敗者,將會背負靈魂被罥湮滅的風險。


    它必須打破這個在主人身上的天命束縛。


    露子搞不清它在想什麽,有點害怕地退後幾步:“你……你要做什麽?複活你的主人?那是什麽抽象的東西?”


    四魂之玉要達成自己的目標,它心裏有一個想過很久的計劃——


    “造神”


    它的體內除了那幾百隻妖怪和翠子的靈魂外,還儲存著露子(神女露)在肉身死去時對世界的恨意。


    造出一個神級詛咒。


    隻要有足夠強的力量,什麽也不足為懼,盡管天道瀕臨滅亡,世界走向崩壞,這些也與它無關。它會將自己融入露子的軀殼裏,不斷地收集惡念組成的咒力,直到達成那個終點。


    “露子,你願意用無盡的輪迴,來換取淩駕於世界之上的力量和自由嗎?”


    露子想要退出去,邊上卻已經放出了結界。


    “不可能的!”她驚慌地躲避著它,朝它喊叫:“用後世的自由來換取一個人的自由,我怎麽可能會答應!”


    “我說過了,你的主人早就隕落了,就算我有著她的靈魂,那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


    四魂之玉沒有真正詢問她意願的打算。


    “和我簽訂下巫女的契約吧。”


    巫女,會將自己的一切奉給神明。


    哪怕這個神明現在還沒有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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