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淩最近很是納悶和難過。


    是這樣的,他給心上人所繪的畫卷被偷了。


    那畫就掛在臥室裏,他每天都要起床欣賞一番,然後再苦苦鑽研那個叫《高中數學》的題冊。


    其努力程度讓素來在他身上寄予厚望的長老也不禁側目,連好友禪院隼一也為之驚歎。


    就是差點被他的玉犬給叼走了。


    就在今天起床的時候,牆壁上不僅空空如也,還多了幾道深深的斬擊痕跡。


    算了,不提這件傷心事了。


    大祭在即,京都將迎來一年一度的繁華盛況。人類全體咒術師,除妖師將齊聚皇宮正殿,受到天皇陛下的大力褒獎,在中心結界聆聽偉大咒術師【天元】的教誨。


    當然這些都非常無趣。


    過後便是遊玩夜市,觀看花魁遊廊,欣賞從唐國進口的煙花,堪稱情侶感情升溫的絕佳時機。


    雪露醬,我來了!


    瀟湘樓


    當露子再度踏入這裏時,景象比之前蕭條了許多。孤零零的幾個藝伎練習著三味線,淒淒哀哀地唱著小曲兒。


    因為出了咒靈“奈美”的事情,門內的恩客都得罪不起源家,也不敢在此地消費,大部分藝伎被同行挖走,隻剩下像小梅這樣有缺陷的“半玉”(見習藝伎),年紀大的或者生著病的。


    鴇母坐在樓梯上發愁,一見她來頓時換上一副欣喜的麵孔。


    “巫女大人,你可算來了!”


    露子本不想來,隻是掛念著小梅,抽空過來看看。


    “我是來贖小梅的。”


    她臉色一垮,揪著紅手絹,道:“這……”


    隨後,她告訴露子,前幾日小梅被選中為“星漿體”,已經去跟天元同化了。


    “……小梅,她自己願意嗎?”


    鴇母麵露不解:身為天元教的分子,蒙受天元大人的蔭庇,被選中為“星漿體”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事情,誰還會說一個“不”字?


    露子心底泛起苦澀,微微一歎:這就是用少數人換取多數人的安全,在絕對利益麵前,拒絕就意味著要站在與眾人道德對立的那一麵。


    仔細想想,世道還真是黑暗啊。


    說起正事,鴇母這次邀請她來,是要讓她幫一個忙。


    “要我去當花魁?”她的茶杯蓋差點掉下去。


    “對,對!”鴇母表情哀傷,對她訴說了一番自己的慘境。


    “你都一把年紀了,言情話本看多了吧。”


    她無語地扶額:“我不會茶道藝術又不會彈三味線,唱歌一般,念念往生咒,跳跳神樂舞還行……”


    “你別為難我了。”


    低頭一看,鴇母已經給她跪下了:“這是天皇陛下欽點的,哪知道會突然出現這檔子醜事,妾身要是推不出新的姑娘,我們樓裏的人都要無家可歸了!”


    “嗚嗚嗚……”


    她聲情並茂地陳述著悲痛的結果,又拉來那些還生著病的藝伎,嗚嗚哇哇地跪在她身邊哭。


    這一哭,她的頭更大了。


    “可是上次的事情你也有罪過,我無法答應和信任你,而且,她們的人生與我不相幹,強詞奪理將我捆綁在一塊……”


    “我不能接受。”


    鴇母哽咽道:“事成之後,您可以拿走我們所有的古董玉器……”


    “……多少?”


    她道:“件。”


    “成交。”


    ……


    答應之後她就後悔了。


    明明隻是遊個街就行了,這樁交易她付出的好像有點“大”。


    先不提自降身份的事情,光是那厚重的妝麵,20kg重的衣服,30cm的的木屐,她就有點站不穩了。


    現代她就一工作社畜,沒看過花魁表演,沒想到這麽……這麽莊重。


    她被告知還不僅如此,花魁道中還要學會外八步法,一停一頓,還要穩定頭部,不能東張西望,必須保持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咬咬牙,認命般地學了下去。


    沒關係,就一會的事情,很快就好。


    如此安慰著,當她第三百八十二次從木屐上摔下來時,被流蘇頭飾纏住睫毛時,被厚重的“被子”壓得滿頭大汗時,她已經開始反思活下去的必要了。


    很快來到這一天,萬民同慶的“大祭”開始了。


    “臉色可以看起來再高興一點。”


    露子扯了扯嘴角。


    “不行,笑得太僵硬了。”


    “……”


    這個遊街最好快點開始!


    五條淩垂頭喪氣地從皇宮裏出來。


    “怎麽了?”


    “啊啊——”白發少年一臉失落,“我給雪露醬發出的遊玩邀請好像被拒絕了。”


    禪院隼一沉吟了會:“也許她在忙,可能沒有收到?”


    “不可能。”他努努嘴,已經快要哭出來了:“那張信封是被粉碎後送迴來的。”


    “……聽起來不像是她的作風。”


    花魁遊街是祭典的開始,一支花魁隊伍的規模大小,可以直接反映到一定時期的文化麵貌。


    隻是,今年大祭的遊街隊伍是不是人太少了?隻有2\/3往年的模樣。


    同行等著看瀟湘樓的笑話,聚過來的人群也逐漸發出了唏噓聲,鴇母倒是趾高氣昂地走在隊伍裏,令人不解:她怎麽好意思的?


    禪院隼一湊過去看,卻發現同伴呆滯在了原地。


    “淩?五條淩?”


    順著淩的目光望去,他也愣住了。


    那花魁,好眼熟啊?


    露子現在已經默認自己是個機器人了。


    姿態要端莊。


    表情要淡定。


    身體要靈活。


    要走不動了,可惡……衣服又重,鞋底又厚,頭也勒得疼……


    脖子好酸,我偷點懶應該沒人注意吧?


    花魁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過街道中間。


    她的餘光瞥見了眼熟的身影:


    啊!是五條君跟禪院君。


    下意識地想揮揮手打招唿,這種念頭很快被掐滅。


    是的,我現在是個執行程序的機器人。


    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間,櫻粉的發色令人矚目。


    她的表情差點崩裂。


    兩麵宿儺……


    他不是去皇宮了嗎?


    不行,得穩住,不能讓他看出來。


    花魁妝這麽厚,父母都認不出來,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這條路真的好漫長。


    等到走完時,她的眼裏隻剩下了“視死如歸”。


    “雪露醬!”


    五條淩跟禪院隼一一前一後地走過來。


    白發少年雙眼已經變成了桃心狀


    “雪露醬比以前的花魁漂亮多了,好喜歡……”


    隼一擦了擦冷汗:“你能不能矜持點。”


    一雙木屐停在身前,熟悉的欠揍般的聲音傳來——


    “過來。”


    兩麵宿儺……認出來了,可惡。


    她僵硬地低著頭,不敢看他。


    五條淩護在她身前,以為麵前是不懷好意的流氓,聲音微冷:“你是誰?”


    宿儺紅眸一瞥。


    “五條家的小子,之前饒過你一命,你最好識點時務。”


    “……”他明白了,這人是小偷!


    兩麵宿儺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離開這裏。


    禪院隼一立馬拉低好友的身體,一道無形的斬擊飛速掠過,後方的梨樹被一分為二。


    “好厲害的手段……”


    ……


    櫻花樹下


    兩麵宿儺扳起她的下巴,左瞅右瞅,無意沾到厚實的粉底,麵露嫌棄。


    “好醜。”


    “……”雖然知道妝容非常慘白,但還是紮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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