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賭博,陸遠丟下小球,而艾羅娜轉動輪盤。


    “所以說,哼哼~想靠這麽一點點小手段就打亂我的計劃,簡直圖樣圖森破!美人計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艾拉什麽的完全是女漢子,我的暮星才不會被這種女人百合。”剛剛消耗了一大筆海爾辛的神力,給暮星撐(zhuang)場(b)的陸遠毫不心疼的自語道。


    反正花的都是別人的神力。


    真正的海爾辛恐怕此刻已經化作湮滅世界中一段無法識別的頻率,或許要再來幾百萬年才會重新獲得實體……那時候估計連上古世界都不存在了。因為不管這個世界的人過得有多麽high,艾羅娜終究是要被喚醒的,這也是陸遠的終極目標。到那時,她這個夢中才存在的世界自然也就不複存在。


    所以說陸遠成不了龍裔,蓋因他的目的雖然和滅世巨龍奧杜因不同,但結果是一樣的……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成為救世主!


    但老陸他顯然不玩遊戲太久,明顯忘記了一些細節……艾羅娜認真起來,套路也可以很深。畢竟她陪伴某人過了這麽多年,耳濡目染的,怎麽也能學會幾招。


    的確,白漫城戰友團的人很好很熱情,建在山上的龍霄宮很壯觀,而那些異世界人的日常生活什麽的同樣趣味十足……但這些都不足以打動暮星。艾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暮星在應酬的同時,還不忘記有條不紊的臨摹地圖、安排路線、準備物資、購買馬匹,做這些她比最資深的旅行家還要熟練,宴會什麽的根本不會耽擱她多少時間。


    而且暮星還在抓緊時間,指導那些被她領進門的“德魯伊學徒”們的修行。暮星自己並非德魯伊,而是遊俠兼職牧師(博得的神兼職,能用全部神術),能用德魯伊神術而已。她盡量將自己知道的部分,毫無隱瞞的灌輸給艾拉等人,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離開。


    艾拉本以為她計劃將暮星留在戰友團的想法已經失敗,直到某一天,她陪著暮星路過凱娜瑞絲神殿的門前。


    “她要死了。”暮星忽然停下腳步說道。


    “誰?”艾拉一臉茫然。


    這裏本是通往市場的一條小路,不過由於要路過大神殿的門前——錯非是專門去凱娜瑞絲神殿參拜的信徒——普通人因為擔心觸怒凱娜瑞絲,根本不會為了少走幾步而打擾這裏。


    也就是艾拉這種傻大膽的,才會為了偷懶走這條小路。


    暮星沒有迴答她,而是轉身就踏進了凱娜瑞絲神殿的庭院,簡直視這裏的神權如無物一般。“等等!那裏是……”艾拉慌忙追上去。在天際省,亂闖神殿可是要闖大禍的,各種聖靈魔神的,誰知道都是什麽脾氣秉性!尤其這裏的可不是某個魔神的落腳點,而是凱娜瑞絲,九聖靈之一的神殿!真的惹怒那些信徒,就等於激怒整個帝國!


    連艾拉都無法幫忙緩解。


    然而當她追著暮星的腳步踏入庭院時,卻發現沐星並沒有繼續闖進神殿,而是停在了神殿的門前,那顆巨大的金樹之下。


    那是一顆長在神殿前庭的中央位置、僅樹幹便要七八個人手拉手都無法合抱的巨樹……可見這棵樹的巨大程度。艾拉曾記得幼年在這顆樹下玩耍的那段日子,那幾乎是兒時最美好的記憶。那時候大樹像一蓋巨傘般,樹蔭能遮住神殿以及小半個白漫城。無論在樹下玩耍還是睡覺,都讓艾拉享受一整個涼爽的夏天。


    可那已經是過去……自從一場大火之後,情況全變了。


    如今才是初秋,旁邊的樹木才染黃裝,大金樹已經隻剩下虯曲而光禿的樹幹,無力的伸向天空。實際上自從那場火災之後,大金樹便再沒生過一次嫩芽,很多人說金樹已經死了。隻有凱娜瑞絲神殿的祭司,才說神樹尚有餘息。


    “原來你是說金樹還沒死?但怎麽可能?我以為金樹早就……”望著站在樹下撫摸那些裂開的樹皮的暮星,艾拉不可思議的追問道。


    “是的,她還沒死……隻是傷很重,也很沮喪。她沒有朋友……喜歡在樹下玩的小孩子,可不知怎麽就忽然見不到了(實際上是長大了)……她離開家鄉太久……又見過太多災難(白漫城被摧毀過很多次)……沒人知道她的思想,普通人隻會向她跪拜,將自己的煩惱傾訴給她聽,卻沒人在意她在想什麽……”


    暮星喃喃自語著,她忽然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就那麽擁抱住……實際上是把自己的身體貼在了金樹粗糙的樹皮上。一層翠綠的光華自暮星身上浮現出現,從暮星身體延伸到金樹上,然後在樹幹上飛速的蔓延。雖然沒有什麽立竿見影的效果,但已經是德魯伊學徒的艾拉能感覺到,某種能量正從通過暮星的身體源源不斷的灌注到金樹中去。


    “暮星?”


    “噓~”一隻手及時阻止了艾拉。神殿的女祭司出現在艾拉的身後,向她微微示意。“你好,戰友團的艾拉,我是凱娜瑞絲的信徒潔春。別去打擾她,我們從沒這麽高興過,我的意思是說,這位女士如今是我們救活神樹的唯一希望……這同樣是來自凱娜瑞絲的神諭。”


    俗話說,認識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


    老陸記住了大部分關鍵情節,卻偏偏忽略了白漫城的這顆大樹,以及暮星深藏的厭世情緒。曾經從主神世界畢業的“智王”,因為厭倦了人與人勾心鬥角,而選擇自我放逐的暮星——讓她選擇幫助人還是幫助一棵樹?


    還用說嗎?


    當然是樹……


    *****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白漫城北方的深山中,卻正爆發著一場史無前例的、吸血鬼與人類的戰鬥!


    九聖靈之一、憐憫之神斯丹達爾,他的追隨者們——警戒者,一直是物質世界抗擊吸血鬼與惡魔的主力。警戒者不參與王權之下的爭鬥,更對強盜與剝削視而不見,他們隻在乎維持物質世界的某些平衡。


    注意,關鍵就是這個詞,“平衡”……


    是的,警戒者並非是那種發誓要窮盡天涯海角,也要將吸血鬼和惡魔斬盡殺絕的組織。惡魔就算了,對於吸血鬼,他們的態度是“存在自有其緣由”,因此主要目標是遏製而不是殺戮。他們把自己當成了將吸血鬼關進籠子裏的那把鎖——隻要警戒者不出問題,吸血鬼便造不成太大的危害,吸血鬼和人類和平共存——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平衡”。


    創建黎明守衛的伊士冉原本是警戒者中的一員,正是因為看不慣警戒者的這種“狂妄的自以為是”,他才選擇憤然離開。伊士冉放棄警戒者的身份並“重建”了曆史上著名的黎明守衛組織,計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對抗吸血鬼!深諳警戒者“平衡”理念的伊士冉很清楚,如果某一天他真的接近成功——將吸血鬼這個種族逼到快要滅絕的絕境——那時警戒者很可能會變成他的敵人。


    監獄某些時候也可以變成堡壘。沒錯,誰弱就幫誰,誰強就打誰,這才是“平衡”的真諦……


    但對吸血鬼來說,首先,他們同意警戒者作為“鎖頭”的角色;其次,他們認為警戒者“同樣在保護他們”這一條,是放屁!在吸血鬼看來,警戒者就是吸血鬼族群的最大敵人!沒有之一!幹掉警戒者,從此就能吃香喝辣玩cosy,一切都是警戒者的錯!


    因此在初秋第一個雙月不在天空的夜晚,吸血鬼們悍然發動了對警戒者之廳的突襲!


    警戒者之廳是警戒者們的駐地,它位於雪山的半山腰,人跡罕至之地。不過並非像遊戲中那般,僅僅是一間小木屋。警戒者之廳是半要塞式的幾十間房屋的統稱。那原本是為了保證警戒者們不被打擾,如今卻為吸血鬼的圍攻提供了便利。不用在意會有人類前來支援的吸血鬼們,可以聚集了幾乎所有的吸血鬼家族,近千名實力強大的吸血鬼戰士來圍攻警戒者駐地!


    為了保證攻擊源源不絕,他們甚至還攜帶了數百名“血奴”到戰場上。


    有了這些血奴,吸血鬼們隻要不被當場燒成灰燼,多重的傷勢都能通過飲血恢複。吸血鬼超乎想象之外的強大實力,徹底震驚了警戒者們!吸血鬼悍不畏死的進攻,與一瞬間對警戒者造成的極大傷亡,甚至開始動搖警戒者們守住駐地的決心!和他們一直堅持的信念!


    “如果不是……”托蘭眼神複雜的望著那擋在大廳門口的背影,無限感慨的歎息道。


    “是啊,如果不是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我們已經失敗了。”被托蘭攙扶著的女士說道。她身上穿著整套的全身甲,但胸甲已經被拆了下來。一道巨大的傷口從胸口延伸到腹部,幾乎將她的身體切成兩半。


    “你先不要說話,我來幫你治療。”托蘭的雙手泛起白光,開始向憐憫之神斯丹達爾祈禱,但隨即卻被女士握住手打斷施法。


    “別在我身上浪費力量,留著你的法術……如果,”女士眼神複雜的盯著托蘭,猶豫了幾秒鍾最終還是說道,“我是說如果守不住這裏,我需要你帶著那位女士安全離開!”她的目光在大廳中掃視了一周,那兒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十多名傷員,大部分都已經喪失了行動力。但最終,女士還是強忍著心疼,咬著牙挪開了目光。


    “就帶她一個……她幫了我們,警戒者不能讓朋友為我們的理想付出生命!”這意味著,她要托蘭放棄所有人。“然後,去找伊士冉吧!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選……”


    “是的!伊士冉。他是對的!”托蘭臉色猙獰的說道。“根本不需要憐憫,就該將那些吸血蝙蝠統統斬盡殺絕!”


    信條隻是信條,人畢竟還有人心。


    看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朋友,倒在吸血鬼的爪下,要說不恨……那怎麽可能?托蘭已經恨得快被怒火燒死!說什麽“平衡”,他現在隻恨自己沒像伊士冉那樣,殺吸血鬼殺得不夠多!而現在這大廳剩下的人中,如他這般想法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托蘭!你知道的……”女士的聲音高亢了一下,但馬上又變得微弱,失血過多已經不允許她再激動了。臉色蒼白的女士握住了托蘭的手,“我以為你是我們中最冷靜和虔誠的幾個人之一。我將要前往斯丹達爾的國度,可我寧願死,也不願意看見你放棄堅持信仰!因為那意味著,我再也見不到你……”


    “嗚嗚~~~”托蘭七尺男兒,此刻卻淚如雨下。


    “喂!”守在大廳門口的騎士少女猛然轉過頭來,大聲喊道,“你們還要聊到什麽時候?快來幫忙啊!”


    她身上穿著與警戒者式樣不同,但同樣是全覆式的全身鎧甲;手中拿著的長劍跟警戒者們一樣,但盾牌是全鋼的騎士鶩盾,上麵浮凸出美杜莎的頭像。


    當她轉過頭來時,一頭紅色的短發被山上的雪風吹散,威風堂堂。


    不是安妮,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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