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屋漏偏遭雨。


    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當陸遠麵臨積分不夠花費、氧氣消耗過快,眼看要被困死在這個大腦袋裏的時候,他感覺握著長槍的手一震,槍尖砍在了硬物上。陸遠無暇細想的順勢提槍一撩,加大力量想把那硬物切開,不成想隻聽見“刺啦”一聲響,聲音刺激得他耳鼓發癢。可長槍就好像劃在光滑的玻璃板上一樣,槍尖兒一出溜就打滑了,在邊上開出一個大口子來,惹的大章魚又是陣慘叫。


    陸遠急切的向前擠過去,然後拿手一摸,忍不住叫一聲苦。他這才想起來,大王烏賊這種東西是有內骨骼的,那是個像貝殼樣的東西,牢牢的將它的內髒保護起來,順便支撐那龐大的軟體。現在他麵前的這麵像牆壁一樣的骨板應該就是。不過讓他吃驚的是,他運足力量上撩的一槍,居然對骨板毫發無傷,怎麽可能堅硬到這種程度?雖然雲龍槍遠及不上“斬雲劍”的鋒利,可你的骨頭也不能是屠龍刀啊!


    陸遠沒心思猶豫,現在每分每秒都很珍貴。


    他將唿吸器裏的最後一口氧氣吸進肺部,然後真氣如長江大河一般盡數灌注於槍刃,全力的一槍斬了下去!然而這孤注一擲般的一斬,這次居然連“刺啦”一聲都欠奉,陸遠隻感覺骨板上生出一股極柔的力量,在毫厘的距離上一收一放。就將槍刃上的真氣抵消了個七七八八……隨即長槍打鐵般的磕在骨頭上,將他震退了幾步。抖動的長槍上真氣亂飆。將四周的筋肉切成餃子餡兒,可在骨板上竟然連一絲白印兒都沒能留下。


    他簡直鬱悶到極點,這頭大章魚雖然攻擊上是渣渣,可是防禦上簡直就是個大變態。不說那變態的再生能力,它的表皮又厚又堅韌,簡直比得上龍皮——這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活了這麽多年。


    物理防禦這麽高,居然還抵抗魔法!——這也算了。畢竟吸收魔力長大的生物,多少都有一些吸魔和抵抗的特性。


    可你妹的連真氣都扛得住,要不要這麽神奇啊?!真氣並不是自然存在的,那是修煉之中,將先天與後天之氣化合才能誕生的力量。可大章魚的骨頭上,明顯就能針對這種力量做出極大的抵抗。那種抵禦的辦法巧妙至極,能夠極大的吸收進攻兵器上的動能。陸遠甚至懷疑就是用反器材的大口徑狙擊槍射擊,子彈也能被完好無損的擋下來……


    這下子陸遠不得不麵臨兩個選擇,要麽徒勞無功的按原路退出去,要麽寧可欠著積分,也要放個大招行險一搏!“退出去,我或許還可以嚐試一下那張大嘴巴?”陸遠琢磨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讓他打了一個冷戰,瞬間臉色鐵青,“不!絕不!我還是覺得放大招比較符合我的氣質!”


    他忽然想起來,章魚的進食通道和排泄通道似乎是同一個。嘔……


    【你試圖突破世界限製施展法術,將被懲罰性扣除全部積分!】


    【你試圖施展的法術。無法支付相應積分……】


    ……


    陸遠絲毫不去管主神的提示,全力的構建著法術,試圖衝擊世界的壁障!有了上次的成功經驗,他總覺得自己能搞定這一次!由於僅有一招的機會,堵人品的話,選擇是在有限——陸遠無奈的搓起六環的著名法術,“解離術”。


    【解離術(disintegrate):一道細細的綠色射線從你指尖射出。你必須通過遠程接觸攻擊來命中目標。被擊中的生物受到每施法者等級2d6點傷害(最多40d6)。生命值被此射線降到0或更低則立即被完全分解,隻留下一點微細的灰燼痕跡。被解離的生物的裝備不受影響。


    目標為物品時,射線可解離10立方英尺的非生命物品。因此,此法術隻能解離龐大物體或結構的一部分。此法術甚至對完全由力場構成的物體也有效】


    陸遠就打算以麵前的骨牆為目標,解離出一個大窟窿來。不過這個法術,極其考驗人品,成功率原本就不高——如果骨牆上還有魔法抵抗能力的話,成功的可能性更是低到穀底。不過人品的法術優點就在於,失敗了就是零,成功了就是百分之百……效果不打折扣。


    如果麵前這麵骨板做的牆抵抗住了,那陸遠剩下的唯一途徑就是轉身跑,然後潛水逃生,並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心一意的賺積分還債!主神才知道他會因此欠上多少積分。如果麵前的骨板被分解成一撮塵埃,那麽陸遠也堅信,在那麵牆的背後,一定能獲得足夠的補償!


    可惜的是,想法是好的,現實很殘酷……就在他施法到就要念出關鍵字的時候,整個周圍的奧術力量忽然扭曲了一下……僅僅是一小下,就像水壩關上了閘門,陸遠對這些魔力的控製瞬間崩塌。他手裏那枚剛剛成型的綠色光球,轉眼熄滅。


    陸遠無言,這就好像是……你向一個杯子裏倒水,倒到半滿的時候,水壺裏沒有水了一樣。


    魔力供給枯竭了,果然,這世界僅支持四環以下的法術……


    就在陸遠感到非常沮喪時,似乎聽見了他的心意,陸遠脖子上懸掛的那個小玉墜兒自己脫離了下來,像一條小魚兒般躍出了他的衣領。


    當初他剛進加勒比海世界時,與“潛龍隊”爭鬥,陸遠硬抗了張春霖的一記“萬劍訣”,還用身體困住了來自仙劍世界裏,酒劍仙的十二道劍氣!這些劍氣在他身體裏一直造反,最後卻成全了陸遠。讓他創造出了完整的《陸氏鍛體術》,並且一身內力凝聚成真氣!終於鑄成了陸遠的大道之基。


    之後那些劍氣和陸遠的鮮血混合。凝集成一枚青色的小魚兒,陸遠時刻佩戴在脖子上溫養。後來陸遠靠著黃金盾牌,再度將張春霖手裏剩下的酒劍仙的劍氣,還有那本金色的“呂洞賓小法術”符篆冊,一並勒索了來。那些劍氣自然是盡數喂養了這條小魚兒。


    從那之後,這條小魚兒就一直像一枚真正的玉墜兒一樣,掛在他的脖子上,除了不停的吸收著他的真氣。從未出現過任何變化……


    陸遠都沒想到,這個時候玉墜兒居然自己跳了出來。


    那玉墜兒上散發的淡淡青光,足以讓陸遠將一切看得清楚。他看見自己被前後的筋肉牆壁緊緊擠壓在中間,那牆壁還在不斷蠕動著,向中間施力。牆壁間筋絡纏連滋生,努力的在往一起生長,在前方的盡頭。露出一道白生生的痕跡,顯然就是那麵骨質的牆壁。


    飛翔的小魚兒靈巧得躲開了那些擋路的筋絡,直接落到了骨板牆壁之前。她的魚吻上閃爍出一點微弱的青色亮光,靠在骨板上,隨即小魚兒順著露出的白色痕跡一閃而下!陸遠在冥冥中似乎聽見了“哢擦”斷裂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急速伸出右手。恰好將墜落的玉質小魚兒接在手掌心裏。


    這時候小青魚不僅色澤發烏,而且給他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還好他能感覺到青魚的內部,依舊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那顆核心劍種並未受到損傷。


    至於麵前的骨牆,陸遠雖然看不出來。卻清楚的知道,無論是麵前還是視野之外。被筋肉包裹的部分,都有一道上線貫穿的縫隙——這麵難搞到極端的骨牆,就被極端銳利的劍氣從上到下,一分為二!


    陸遠心下羨慕之極,可時間容不得他多想,換了一枚新的“水下唿吸器”,陸遠“呯呯”兩記大力金剛掌,狠狠的擊打在骨板上!骨板沿著縫隙,左右分開了尺寬的一條縫隙!


    這時候大章魚的筋肉滋生的缺點就顯露出來——那快速生長的筋肉,居然自己卡住了張開的骨板,阻擋了骨板的合攏趨勢,陸遠一閃身穿過骨板的縫隙,進入到了一個黑漆漆的空間之中。


    ******


    無論是大海,還是發狂的大章魚,似乎都被分隔在了另外的世界裏。


    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的新奇。


    在陸遠的耳朵中,能夠聽見血液奔流的聲音,腔體蠕動的聲音,還有筋肉滋生的聲音……這裏就像是某個巨人的腹腔內。


    他拿出一塊發出光芒的寶石(有輻射,更健康……),舉在頭頂,微弱的藍色光芒,照亮了這處空間。


    憑著微光視覺,他能輕易的看清楚這裏。


    這是一個將近二十米高的巨大空腔,被無數層肉膜分割成很多層次,肉膜的邊緣都有筋絡和骨板牆壁相連,承擔了內髒的重量。陸遠能分辨出最下層那個一米粗細,十來米長短的透明囊裏,分明儲存的就是烏黑的“章魚墨汁”。再向上,大部分是看不懂的,還有些能猜測出來——比如那像葡萄一樣結了十幾顆的大心髒!


    這裏有空氣,陸遠取出已經耗光的“水下唿吸器”,掛在衣襟上。


    在有空氣的地方,這個唿吸器能夠自動還原裏麵的物質,一段時間之後就又能重新使用。如果不能反複使用,那這個26世紀的產品也太落後了。在這裏,終於不會有什麽攻擊——盡管這裏還有些看起來像寄生蟲的東西,陸遠確信那玩意兒沒什麽攻擊力。


    他跳躍著,向數層樓高的地方,天頂的方向攀援過去。


    挪威海怪似乎也知道遭遇了致命性危機,它拚命的翻滾著,讓空間上下顛倒,甚至不顧疼痛的將大觸手往傷口裏插著,撕裂開之前愈合的部分——但是很可惜,它也被極端堅固的骨板擋在了外麵。


    陸遠就在這顛簸的、忽上忽下的世界前行著,如履平地。大章魚的恐懼和害怕,讓他終於有了些報複的快意。


    當他躍升到最上層的位置時,映入眼簾的。果然是kraken的大腦。那東西白色的一大團,看起來和人腦形狀類似。可是大小超過一個雙人的浴缸。為了不當多嘴的大反派,陸遠毫不猶豫的舉起手裏的長槍,狠狠的對著大腦插下去!


    隨著嗷的一聲慘叫,陸遠就像被迎麵打了一拳般,猛的向後仰著飛起來,重重的摔到下一層皮肉中去。“雲龍槍”更是脫手劃了一個大弧線,搖搖晃晃的向著更深處墜落——隨即就是大章魚慘叫和痙攣,天知道插在了那裏……


    陸遠捂著腦袋。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看向麵前的龐然大物,他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妹的!果然章魚腦袋都不是好東西!”


    原來一個半透明、乳白色的小號kraken,出現在大腦的上方,它的下端還和大腦連在一起,看起來似乎是挪威海怪的靈魂!剛才挪威海怪偷襲的發動了一次靈魂衝擊。就像它的近親——博德之門的靈吸怪們做的那樣——不過陸遠幾次提升境界,加上凝結了真名,他的精神世界堅固異常。


    於是這場偷襲,結果變成了鐵塊兒砰鋼塊兒,叮叮當,雙方都沒得了什麽便宜!陸遠被打飛了出去。大章魚的靈魂被大腦拉扯著,隻能渾渾噩噩的停在那裏,明顯撞昏了。


    陸遠搖搖晃晃的抓著筋絡,努力的向上層爬去。


    有靈魂更好!殺死你的靈魂比一切都有效。


    可這時候,本應當徹底損毀的“空間亡靈箱”。居然自己浮現出來!盡管上麵還帶著破洞,可那張半透明的麵孔清晰可見!而且那張麵孔上的雙眼全部睜開。並且惡毒的怒視著陸遠!陸遠那一刀,不但毀了亡靈箱,還讓這個附著在其上的靈魂幾乎潰散,這讓一直高高在上,視陸遠如蟲豸的靈魂怎能不怒?他簡直恨陸遠入骨!


    隻是現在,完全沒有時間去搭理陸遠!陸遠那一刀,幾乎毀了他的命匣,讓他消耗了絕大部分的靈魂之力。而且不僅如此,他還要繼續消耗靈魂力量,去勉強維持著亡靈箱沒有摧毀。幾百年的勾畫,轉眼成空,他的心情可想而知……這時候驟然見到了一個黃金傳奇等級的靈魂,就像餓了幾年看到滿漢全席一樣,吸引力之大超乎想象,什麽仇恨都暫時顧不上了!


    陸遠被今天裝備們接二連三的自主行動,弄得應接不暇。


    可那亡靈箱之前冷酷的一眼,讓他清楚的知道了雙方的立場!陸遠爬上最高的台子,恰好看到亡靈箱張開了極大的空間,將挪威海怪的靈魂牢牢的“咬住”。隻是顯然還帶著窟窿的亡靈箱,實力已經不足以吞下挪威海怪那龐大靈魂,雙方努力的爭奪著,僵持在那裏。


    陸遠毫不猶豫的念出咒語,消耗了最後的1000積分,使用一個極不常見的一環法術——“路尼亞之光”!


    經過“咆哮指環”強化之後的兩道銀色的極光,自陸遠的左右手掌裏射出,分別撞擊在kraken的靈魂和亡靈箱上麵漂浮的麵孔上,三者一起發出慘叫!


    路尼亞之光,是召喚七重天界第一層的善良銀光,對善良陣營進行治療,對中立陣營完全無害,但是對於邪惡和亡靈,這東西效果跟潑王水兒似的!在場的,大章魚毫無疑問是邪惡的,亡靈箱上的麵孔是亡靈種類,而陸遠……不好意思,恆定的混亂邪惡陣營!


    所以“三個人”同聲淒厲的慘叫,陸遠手裏就像是攥著通紅的鐵棍一般,兩隻手都被照射的皮開肉爛!可是陸遠咬緊牙關,堅持著讓兩道銀光同時連接著三個生物,造成共同的傷害。路尼亞銀光越來越亮,它將邪惡當做自己的燃料,同時焚燒著三者。


    陸遠同時攥著兩根銀光,可說收到的傷害加倍。


    可是,率先挺不住的是大章魚,它慘叫一聲,被亡靈箱徹底的吞了下去;隨即是那張極度扭曲的“麵孔”,盡管它剛剛吞噬了一個傳奇的靈魂,依舊來不及補充自己的能量。隻能一邊無比惡毒的對著陸遠詛咒,一邊爆炸成一團光亮!


    陸遠雖然傷害加倍,可三者之中,唯獨他有著真實的身體。那兩個都是直接灼燒靈魂,陸遠由此占了天大的便宜!陸遠不知道,那個“麵孔”算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人物,乃是邪派中的頂尖兒的高人。要是在那個“麵孔”鼎盛之時,他殺人手段千奇百怪,滅殺陸遠怕也隻是一念之間的事。


    可現在沒了身體,又被之前摧毀亡靈箱時消耗了七七八八,最後竟然被陸遠用一個一環法術,生生的耗死!


    當那麵孔湮滅,陸遠也是渾身上下一輕,似乎脫離了什麽壓在身上的枷鎖。他掌中極盛的銀光倒卷迴來,不但沒有對他造成絲毫的殺傷,反而將他那一雙破爛的手掌,在銀光中飛速痊愈。


    當銀光消耗幹淨,他的雙手已經好了七成,剩下的隻要真氣滋養,全部愈合也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


    【“空間亡靈箱”的器靈遭到摧毀,陣營恆定效果消失,你的陣營為“混亂善良”。】


    這才是真正的緣由。陸遠在這個世界,先是借助亡靈箱清除了身上的“業”,然後就一直做著打擊海盜、解放奴隸這等符合普世法則的好事兒,評價當然是善良。不過他的行為違反這個時代的法律,也和大家約定俗成的認知不盡相同(比如奴隸、印第安人等等),所以是“混亂”陣營。


    陸遠抓住身下的肉膜,將自己牢牢固定住!


    任憑那大章魚臨死之前,折騰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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