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黑未黑,夜,將至未至。


    新昌府內各條街道已是人煙漸稀,戰事剛過,配上初秋的黃葉,顯得格外的蕭條。


    張三的心仿佛是被韁繩拴住的馬,還被馬鞭抽著,催著他不停的趕往城南,因為拉著韁繩的手就在城南大佛寺。


    到了大佛寺東牆外時,恰逢裏麵一聲鍾響,深山藏古寺,鍾鼎動禪心,這讓張三本有些焦躁的心稍稍穩定一點。


    相比之前在泰南的普渡寺,這大佛寺大了有十倍不止,佛牆青瓦,從外麵就感覺到了寶相莊嚴。


    寺廟三麵環著南明山,張三衝許江樓一擺手,兩人就從東麵攀了上去,高並不不高,幾十丈,登頂之後就見一座五六丈高的巨大佛像矗立在岩洞之中,光耳朵就有將近一丈,想來這就應該是號稱“江南第一大佛”的石彌勒。


    在大佛旁邊便是大雄寶殿,五層高,上麵刻著彌勒洞天,下麵的匾額就是“大雄寶殿”四個鎏金字。


    寶殿正麵前兩個銅香爐,香爐之前一個銅柱,銅柱上綁了一人,雖然遠遠看不太清楚,但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不出意外便是呂婉。


    “這是要引人上鉤?”張三眯起眼睛道。


    旁邊許江樓道:“對,這是陽謀,估計是對方猜到呂婉身份不低,特設此計,你要救就中伏,不救,那就看著她在這晝夜綁著。”


    “那動手吧。”張三道。


    “動手?”許江樓一翻眼睛,“陳友諒帳下有廣東十虎,別說都在這,就是有兩虎我們也救不出來,你別小瞧了呂婉,她功夫不比我差多少,真刀真槍,你十個都未必打得過她一個,這情形,除非是“紅花會”的那幾位高手來了。”


    張三一呆,“那等他們來,還能有救了麽?”


    “不好說,被提前斬了祭旗也說不定。”許江樓沮喪道,她也是很想救人的,但要是對方不注意,把呂婉當成普通探子那還有機會,而對方拿呂婉擺局,就是誰下去誰死的局麵,她行走江湖幾年,已經不是意氣用事的年紀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的話,大雄寶殿內走出了一個人,距離太遠看不清麵目,隻見那人走到呂婉麵前動了手,似乎是用鞭子,隔著半步距離胳膊連甩了幾下,那綁著的呂婉隨之身子一陣抽搐。


    他這一打張三便撐不住了,看他挺身欲出,許江樓忙扯住了他胳膊。


    打人的進去了,張三眼睛也紅了,掙脫了許江樓的胳膊,趴在許江樓耳邊低語了幾句。


    “不行!”許江樓一把沒拽住,張三已經燕子一般飛了下去。


    “張三來也!”


    一句話驚醒了後禪院,撲棱棱飛起幾隻鳥兒,不等張三落地,就見“嗖嗖嗖”幾十隻箭從大雄寶殿三四層樓窗戶飛出,直射半空中的張三。


    被綁在地下的呂婉也聞聲抬頭,一看上麵這種局麵,心“咚”的一跳,那一身熟悉的青衣短打,就是張三,隻是現在張三要完,半空中如何躲得過那麽多隻羽箭,除非是金鍾罩鐵布衫了。


    張三那點功夫,她太清楚了,別說金鍾罩了,被明月踢一腳都能喊半天。


    生死關頭,怎麽是他來救我,而且還要陪著自己一起喪命,難道是前世的孽緣?呂婉內心一聲歎息,眼睛緊盯著空中,眨也不敢眨,生怕閉眼的功夫,張三便折翅的鳥兒一樣摔死在她麵前。


    張三下來並不是沒有準備的,一動就帶了風,在這風中,他就是主宰,前後三步,那是他的地盤,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所以一般武林高手做不到的,他能做到,眼看著箭矢飛來,張三不可思議的靈巧避過,挑了一隻速度略慢的箭矢淩空一點,身子斜斜的向下紮了下去,就像半空中轉彎一樣,剛好到了呂婉麵前。


    “唰唰!”張三兩刀砍了呂婉的繩索,沒等把人救起,打大雄寶殿裏搶出幾個人來,禪院裏動刀動槍,把張三圍住了。


    “何方高...留下姓名!”


    說話的是個中年漢子,手拿了一把鬼頭刀,他之前聽張三吼了那聲“張三來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張三豐來了,後來又見張三空中那個神乎其技的踏箭轉身,越發懷疑,等出來話說到一半,才看清是個毛頭小子。


    “姓名可以留,人我是要帶走的。”張三說話間攙起呂婉,呂婉衣衫不整,身上脖頸上都是鞭傷,起身費力,應該是腿上也有傷,張三就勢身子一蹲一抬,把呂婉背了起來,同時身前七把飛刀,一個不留全亮了出來。


    “什麽妖術?快請國師!”那漢子一看張三手腳未動,身前憑空出了七把小刀,登時一驚,沒想這是什麽武功,隻當是道家“撒豆成兵”之類的法術,他們這也有人深諳此道,就是這一路的領兵元帥,國師鄒普勝。


    張三哪管他國師不國師的,要的就是這一驚的效果,飛刀丟出,就著幾人躲閃的功夫,腳在地下一頓,就是一個旱地拔蔥,有風力相助,縱使帶個人,張三這一拔也拔了一丈多高,一腳踩在了大雄寶殿第一層探出的房簷之上。


    本來計劃的是就這樣一路拔上山,不走新昌城,直接翻南明山逃跑,但是腳往房簷這一搭,張三就想到壞了!忽略個事情,樓上還有弓箭手。


    抬眼一瞄,果見樓上已經有人在探頭,這麽一停的功夫,張三聽到了後麵的破空之聲,感覺到背後呂婉的身子一緊。


    不用想,對方也發了暗器,就這風聲,此時避是避不過去了,讓女人給擋著也不是自己性格,張三牙一咬心一狠,身子猛的一個倒轉,向後急退。


    一個鐵蒺藜,一支袖箭,分別紮在了張三胸前和肋下,同時張三也用身後的呂婉撞破了二層一個房間的窗戶。


    落地沒等站穩,頭上風聲又至,張三苦練幾個月的神行百變此時建功,雙腳一錯,隻見一道青光在眼前閃了過去,頭發掉了兩根,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呂婉的。


    間不容發之際閃過了這一下,張三抬眼一看,是屋裏有個女子照他當頭砍了一劍。


    這女子容貌清麗異常,不是別人,正是陳友諒之女陳寧,她在屋裏窺探多時,明知是自己還下殺手,分明已是沒有半點情分,張三也就沒什麽客氣,探臂疾抓陳寧揮劍那隻胳膊。


    陳寧也果斷,一看張三反擊,立刻撒劍格擋,同時起了一腳踢向張三麵門,這一腳淩厲異常,腳上帶風,張三知道自己是踢不出來這一腳的,從這一下就看出陳寧功夫在自己之上。


    擋不住,但是張三躲得過,若是張三自己,可以用鐵板橋還是低頭閃,都還可以伺機還招,但是背著呂婉,這兩招他都使不出來,情急之下便往右一跳,剛好跳到門口,這時才看到門口還有個女子,女子長什麽樣沒注意,但是從這女子要跑而不是協助陳寧作戰就猜得出來,功夫肯定不高。


    張三是急病亂投醫,抓住一個是一個,當下劈手就拉過那女子肩膀,扣在自己身前,與此同時,門也開了,先前持鬼頭刀那漢子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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