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給這位大師鞠了三個躬,然後閉上眼睛。

    鬼適道:“小來夏,你在嘀咕些什麽哪?”

    “別吵,我在跟鍾大師交流來著。”

    鬼適很聽話地閉上了嘴巴,等我念完了,他道:“可以跟我說說嗎?”

    “我剛才在拜托大師在那邊要多多照顧你。”

    “什……什麽?”

    “你總有一天會被帶到那個世界裏去的嘛,所以我得先跟你老師打通關係,等你到了那邊,才不會被那些老鬼欺負啊,有個前輩罩著你,總比孤身一人來得好吧。”

    鬼適哭笑不得:“是是,我謝謝你了。”他頓了頓道:“小來夏,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們快點迴家吧。”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夕陽已經將大部分的光輝隱藏在了雲層後麵。冷颼颼的晚風中帶著一絲陰寒,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夜晚呆在墳墓旁是蠻恐怖的……

    當我轉身欲離開公墓時,猛然瞥見遠處一塊墓碑前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竟是莫離,他的頭上還纏繞著白色的繃帶。

    “鬼適,我沒有看走眼吧,那個人真的是莫離?”

    “如果我也沒有看走眼的話。”

    “可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在問我嗎?……不過……”

    “不過什麽?”

    “他身邊的那個人……有些眼熟……”

    我也仔細看了看那個人,比莫離高出一個頭,約莫三十歲的樣子,身材修長而斯文,戴著一副眼睛,但是由於背光的關係,我看不真切他的臉。

    那男子拉了拉莫離的胳膊,但是被莫離甩開了手。莫離似乎負氣地背過身去,注視著墓碑,臉上有很深的悲傷。

    過了一會兒,那男子又拉了拉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麽,然後莫離很不情願地被他帶走了。我驚訝地發現,等候在台階下麵的是一輛非常豪華的加長轎車,一個司機模樣的人恭敬地為他們打開車門。

    我好容易閉上了自己驚訝的嘴巴,喃喃道:“那個人……很有錢的樣子哎……”

    鬼適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卓揚吧。”

    “卓揚?”我苦苦思索著這個名字在哪聽過。

    “剛才我也不太確定,不過,當看到他的車的時候,想起來了。兩年前在維也納公演時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那時候他已經是大師級的人物了,而我,不過是個無名小輩。”

    “為什麽我總覺得好象聽過這個名字?”

    “笨啊你!”我的手突然抬起來敲了一下我的頭。就在我被自己的手敲得發怔時,鬼適繼續道:“上次簡天不是說,他迴到中國就是為了拜訪卓揚的嗎?”他接著又自言自語道,“隻是……卓揚跟莫離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但是我更關注的是我的手,我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手:“那個……鬼適,剛才是我的手在敲我嗎?”

    “呃?”

    “是你在控製我的手嗎?”

    “哈?那個……是我嗎?”

    “看來你的靈魄已經調養得很不錯了嘛,哼哼……”

    “啊……是意外啦意外……”

    “真的隻是意外嗎?”我黑著臉問。

    “真的真的,你看,我還是走不出你的身體呢,而且,我怎麽努力都沒法支配你的身體的啦,那個真的隻是意外啦,你放心,啊哈,啊哈哈……”

    然而我暗自思付: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啊,時間一久,鬼適的靈魄凝聚之後,恐怕就不是我控製他,而是他控製我了。

    鬼適見我仍皺著眉頭道:“小來夏,你不覺得好奇嗎,那個墓碑下的人是誰?”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

    “去看看也無妨吧?”

    說實在的我早就開始好奇了,既然鬼適這麽問了,我便走到那墓碑前,墓碑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我俯下身去仔細瞧了瞧,是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笑容幹淨而激揚,讓人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他生前的人生是怎樣的光芒萬丈而充滿激情。

    “鬼適,你有沒有覺得,這張照片裏的人……跟莫離有點像?”

    “不是有點像,簡直就像是莫離更小一點的時候的照片嘛。”

    我滿身一陣寒栗:“鬼適,有個鬼在我身體裏已經夠詭異的了,你不要告訴我連莫離也是鬼啊。”

    鬼適笑了起來:“傻瓜,你自己看看旁邊的名字嘛。”

    我仔細一看,“莫開?”我撓了撓後腦勺,“難道就是莫離曾經提到的他那個死去的哥哥?”

    我複又長久地注視著那照片上的笑容。看樣子他們倆是雙胞胎呀,怪不得感情這麽好,莫離一提到他死去的哥哥就顯得很悲傷的樣子。

    迴到家門口的時候,看見簡天安靜地等在了那裏。

    我停下腳步,不聲不響地瞪著他。

    “不打算過來嗎?”簡天向我走近了幾步。我晃了晃身子,腳卻邁不開一步,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想前進還是後退。

    “照片的事……我知道了。”他繼續說,“我想我有權力第一個向你解釋,而不是整個下午都焦急地尋找你的蹤影吧?”

    焦急?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鼻子有點發酸。

    “而且,我發現你一鬧別扭就會到處亂跑,”他繼續向我走近,“我根本不知道你會上哪裏去,最後隻好在你家門口等著你,我想你不論跑多遠,總還是會迴家來的吧。”

    我吸了吸鼻子:“因為你的緣故,我又被老師罰站了呢。”

    “嗯,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

    “周月告訴我的,而且還把照片給我看了,一副要為你討迴公道的樣子。”他說著,有些想笑。

    我臉一黑:“不準笑!”

    “好,不笑。”他抹了抹臉,又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嗯……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解釋。”

    “如果我解釋了,你會選擇相信嗎?”

    我把頭一撇:“那得看情況而定。”

    他深吸一口氣,道:“昨天,我去見華吟是因為——她說前幾天卓揚迴國了,她可以幫我引見。”

    “她幫你引見卓揚?”我的反問幾乎是脫口而出,華吟她到底有什麽能耐,能幫簡天引見?

    簡天見我的反應有些激烈,問:“怎麽了?”

    “嗯……沒事。”本來想告訴他我今天已經見到卓揚了,但是如果說我是因為去公墓而碰到了卓揚,會讓他覺得很奇怪吧。“所以她就以此為籌碼要求你陪她吃飯?”

    “算是吧。”簡天吐了一口氣。“本來不告訴你,也是怕你生氣,結果還是把事情弄糟了。”

    “以後有類似的事情也不能瞞著我哦。我又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人……”

    “好。”他說著揉了揉我的頭發。我抬起眼睛正好抓住了他臉上乍現的笑容。我看得一呆。

    “怎麽了?”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今天……怎麽那麽聽話?”啊,我本是想說他今天特別帥的……

    他假裝生氣地皺了皺眉:“不要得寸進尺哦。”轉而他又問:“吃過飯了嗎?”

    “沒啊。”

    “我帶你去吃飯吧。”他說著一把攬過我的肩就走。

    “去哪裏?”

    “豪客來。”

    “萬一又碰到華吟怎麽辦?”

    “那就請她為我們結賬。”

    “哈哈,你好狡猾……”

    點了菜之後還需要漫長的等待,這對於早就感到饑餓的我簡直是一種折磨。我百無聊賴地用刀叉敲打著杯子。餐廳裏昏暗的燭光拉長了我和簡天影影綽綽的身影。

    簡天望著我道:“其實我本來是想訂個包廂的,但是後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說著眨了眨眼睛道,“否則你就聽不到鋼琴聲了。”

    “鋼琴聲?”我轉頭看了看中央的那架鋼琴,“又沒人在彈。”

    “我上去不就有人彈了。”他說著站起身來,整了整西裝領帶,“今天算是便宜了其他人了,我免費彈奏呢。”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他已經坐在了鋼琴麵前,一串優美的音符流瀉而出。這首曲子比較為大眾所喜愛,是輕快而溫馨的貝多芬名曲《致愛麗絲》。簡天一邊彈奏一邊頻頻衝我微笑,那種沉浸在美妙的音樂中的滿足微笑。聽著他那幾近完美的樂音,細細地舔著杯中的水果冰淇淋,我幸福得整個人都快飛起來了。

    “鬼適,他這是在向我示愛吧。”

    “這個誰都看得出來吧。”鬼適嘟噥著。

    “你好像很不爽的樣子哦。”

    “我有嗎?”

    “沒有嗎?”

    “有嗎?”

    “沒有嗎?”

    “有嗎……”

    “不理你了,哼。”

    簡天一曲奏畢,走了迴來,輕聲道:“今天的氣全消了吧?”

    “嗯嗯!”我叼著小勺點了點頭。

    他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像變魔術般地突然拈來一支玫瑰,遞到我的麵前。“獻給我的公主。”他說。

    啊,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接過花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燭光下簡天英俊的臉龐一半清晰一半朦朧,長長的睫毛下專注的眼神忽隱忽現。簡天,你真的是上天造物的寵兒,是所有優點完美的結合體啊。

    他執起我握著花朵的手,親吻我的手背:“這是怎樣一雙神奇的手啊……來夏,你知道嗎,雖然不敢相信,但是自從第一次聽你拉琴開始,我的心裏就烙印上了你的影子,這麽久以來,我一邊好奇著你是如何以你纖細的手指迸發出如此具有穿透力的音樂,一邊又不由自主地被你所吸引……”

    我靜靜地聽著,當春風漫語漸漸消散之後,我隱約望見了幸福背後最本真的東西,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迴家之後,我低著頭坐在沙發上一直沉默,鬼適陪著我一起沉默。

    過了半晌,我抬起頭,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我澀澀開口:“鬼適,怎麽不說話?”

    “我怕一開口會被你罵啊……”

    “你不開口就逃得掉嗎?”

    “哦,那你罵我好了。”

    我騰地一聲站起來,衝過去將小提琴盒打開。

    鬼適著急地喊:“小、小來夏,冷靜、冷靜點,不要砸小提琴出氣啊,那個……小提琴很貴哦,砸壞了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啦……”

    “你很吵誒,”我臉色臭臭地打斷了他的聒噪,“誰說我要砸小提琴啦?鬼適,你聽好了哦,因為你的緣故,讓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為了彌補我的精神損失,所以,我命令你,從今天開始,做我的老師。”

    “嗯?”

    “沒聽懂嗎?我說我要跟你學小提琴啦,認認真真地重新開始學,你明白了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望著手中的邀請卡,納悶不已。

    一旁的周月湊過來道:“來夏,你真發達了,竟然受到小提琴協會會長的邀請。”

    我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華吟那張妖媚而極有城府的臉,該不會又是她做了手腳吧,可是邀請我對她有什麽好處?或者又是她的某個計劃之一?

    當我戰戰兢兢地在會長的會客室裏坐下時,會長一臉的笑容可掬:“你叫來夏吧,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學了多久的小提琴?”

    “六年吧。”

    “哦,六年能有這樣的成績,真是不錯呀。”他眯起眼睛笑著打量我。

    我硬著頭皮憨笑。

    他說著又有些疑惑:“可是,你為什麽不報考音樂學院呢?上普通高中真是埋沒人才了。”

    “我……我……”我一時不知找什麽樣的借口。

    “是家裏經濟有困難?”他試探著問。

    這個理由……似乎可以用吧?我小心翼翼點了點頭。

    他笑了:“這個沒問題,隻要你肯用心練琴,我可以資助你所有的學費。”

    “哈?”我站了起來,不會吧,他竟然要為我付學費?我跟他非親非故,確切地說,我跟他女兒好像至今還是……情敵關係,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這時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華吟挽著簡天的手走進來,一邊道:“爸爸,你看我把簡天帶來了。”她一眼瞥見一旁的我,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我看了看華吟,又瞧了瞧華會長,難道這父女倆沒有事先通過氣?我又看向華吟身邊的簡天,他正望著我,眼神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老實說挽著簡天的那雙手著實紮眼,但是我閉了閉眼睛深唿吸,不生氣不生氣,我答應過簡天不再隨便吃醋的。

    華會長笑吟吟地招唿著簡天,詢問了一下關於鋼琴方麵的事情,然後滿意地撫掌道:“這下可好了,簡天和來夏這一對黃金組合都到齊了,再過一會兒,卓揚就會來了,你們可以好好向你們的卓前輩討教討教。”

    什麽?卓揚也要來了?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為什麽我事先一點都不知道?

    華吟笑得有些咬牙切齒:“爸爸,您事先怎麽不告訴我來夏也會來呢,否則我就一起接過來好了嘛。”

    華會長意有所指地道:“你光是招唿簡天一個就已經夠忙的了。”他看似毫無芥蒂地笑,卻讓華吟聽得一陣臉紅,掩嘴幹笑:“怎麽會呢,爸爸您真會開玩笑。”

    管家進來道:“老爺,卓先生到了。”

    華會長連忙站起身將門外的一個年輕男子迎了進來,一邊客套著一邊讓他上座。

    我趁這空當兒仔細打量卓揚,果然是上次在南山公墓時遇到的那個人,戴著一副精致的金絲眼睛,臉上有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一雙眉目與莫離頗有些相似,隻是周身散發出來的疏離冷淡的氣息比莫離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注意到我一直盯著他看,便衝我笑了笑。我突然一陣心跳,像是被他電到了。與簡天的幹淨秀氣不同,卓揚的帥氣是另一種境界的,帶著令人窒息般的成熟氣息,所謂的少女殺手便是他這樣的吧。我悄悄按了按起伏不定的胸口。

    我們在卓揚的對麵坐下,華氏父女則坐在一側。

    華會長道:“卓先生,真是麻煩您特意跑一趟,這兩個小鬼一定要見您一麵,當麵向您請教,所以我隻好厚著這張老臉來拜托您了。”

    卓揚欠了欠身:“華老這是說的哪裏話,您親自開口邀請我是我的榮幸,畢竟我小的時候也曾是您的忠實聽眾呀。”

    華會長被他這麽輕輕地一拍馬屁,立即喜笑顏開。

    卓揚轉而看著我和簡天道:“你們兩個的演出錄像我已經看過了,非常精彩,今後隻需努力。”

    就這樣?好話誰都會說,可是卓揚話中的敷衍之意傻子都聽得出來。

    簡天急切地道:“卓先生,我放棄了在英國的修學而迴到國內,是為了能夠得到您的指點,請您……”

    卓揚抬了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你會給自己目前的實力打幾分?”

    簡天怔了怔,這是個很刁難人的問題啊,更何況是在像卓揚這樣的世界級大師麵前自我估量。

    半晌,簡天道:“我給自己打……七分。”

    卓揚抬了抬眉:“那麽你認為你自己的缺陷在哪裏?”

    簡天沉思道:“應該是在技巧上還不夠純熟吧。”

    卓揚笑著搖了搖頭:“我該說你是太過自謙呢,還是冥頑不靈?”

    他這話一出,當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卓揚話中的嘲諷之意已經很明顯了,而簡天的臉色則一陣青一陣白。

    卓揚繼續道:“我在英國的時候曾經看過你的個人演奏會,記得曾經有媒體將你譽為‘卓揚第二’。但是我想,如果你真的成了‘卓揚第二’,你就完了。不可否認,在學習技巧方麵,你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雖然我不曾麵授你,但是你卻可以抓住我的技巧中那些引以為傲的精華並學為己用。但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每個人的內心世界和情感經曆是不一樣的,你能夠模仿我的技巧,但是在情感的傳達方麵,則顯得非常生硬,模仿的痕跡過重的話,你就失去了自我。以你這樣的狀況發展下去的話,你最多不過是一架模仿機器,永遠也超越不了我。”

    簡天緩緩站起身來,臉色蒼白,從小習慣了褒獎與光環的他,恐怕很難承受突如其來的打擊吧,更何況是被自己的偶像所否定,這樣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

    他強自鎮定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向卓揚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迴地衝了出去。

    “簡天!”一直關注著他的華吟立即跟了出去。我站起身剛想追出去,卻被卓揚叫住了:“來夏,我還有話問你。”

    我隻好又坐了下來,如果這個嘴巴惡毒的家夥還想繼續打擊我的話,那他就錯了。

    他玩味似地看了我半晌道:“你這小家夥……”他話說一半,調整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坐姿,悠閑地看著我。

    拜托,長話短說好不好,我還想去追簡天呢。

    隻聽他繼續道:“你的小腦瓜裏到底在想什麽?”

    “誒?”我被他莫名其妙的話給弄懵了,“我在想什麽?”我抬起頭看了看他,卻被他那鏡片後麵一雙犀利的眼神殺得心驚膽戰。我該不會是被他看穿了吧?我的手指因緊張而不斷地糾結在一起。

    不料他突然笑了:“演出的時候,你並沒有盡全力吧,”他的身子微微前傾,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我,“有許多地方你可以表現得更好,可是你卻不夠專心,為什麽要有所保留?”

    我嚇得目瞪口呆,連鬼適也禁不住一陣氣噓。這他都看得出來?真是邪門……

    在演出之前,我的確有跟鬼適約法三章,為了不太引人注意,鬼適不能表現得太出色。於是一直以來,鬼適都是在不違反基本原則的前提下韜光養晦的。我們瞞過了簡天,瞞過了指導老師,瞞過了華會長,卻終究沒有逃過卓揚的眼睛。

    我的額頭漸漸滲出一層冷汗。

    這時華會長突然笑開了:“我想來夏也許有她的難言之隱吧。不過沒關係,如果隻是因為學費的問題,我完全可以資助你繼續深造,這個你就放心好了。”

    我聽得一陣頭皮發麻,這位老先生怎麽還記得剛才的話啊?我真是要被逼上梁山了。可是我還是得裝出非常感激的樣子向他道謝。

    走出華會長的家時,我和鬼適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各自都在唉聲歎氣。

    我突然一拍額頭,糟糕,不知道現在簡天怎麽樣了?他這麽急衝衝地跑了出去,不會出什麽事吧?我左右望了望,這附近一帶,不要說是簡天的身影,就連華吟的影子也不見半個。這兩個人都跑哪裏去了?

    可是我所知道的,就隻有簡天的家了。我奔到他家門口,看見華吟站在大門外,似乎在與管家爭執。那管家死活不讓華吟進去,華吟氣得臉都綠了。

    那管家看見了我,立即向我招手道:“你是經常跟我家少爺迴來一起練琴的那位同學吧,你快進去看看,我們家少爺正在琴房裏發脾氣呢!”

    他說著開門讓我進去,仍舊被攔在門外的華吟的臉色由綠變黑。

    我跑到琴房門外,便聽見裏麵傳出來巨大的響聲,我衝進去的時候,看見簡天正發瘋般地舉起椅子欲向鋼琴砸去。

    “不要啊——”我嘶聲大叫。

    簡天頓了頓,抬起頭,淩亂的頭發下一雙幽暗的眼睛中彌漫著一層水霧。他怔怔地看著我……或者說,他隻是怔怔地看著企圖阻止他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聲音有些哆嗦:“簡天,先……先放手……好不好?”我試圖去奪取他手中的椅子。他警覺地向後退了退,神情絕望而迷亂。

    我垂下雙手,無力地看著他。現在的簡天,已經不見了往日的光芒,十幾年來的自負與孤傲原來如此不堪一擊,隻剩下滿腔的歇斯底裏。

    “其實,他的話……也不那麽可信,不是嗎?不要失去信心,好不好?不要嚇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失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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