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化成雨那略帶掙紮的演唱。


    台下剛被亞當點燃了情緒的觀眾們,此刻都一個個都平靜了下來。


    看著台上那個從出道至今,一直被冠以流量歌手,飯圈偶像的男人。


    看著他臉上胡子拉碴的樣,看著他第一次在舞台上展現自己脆弱且頹廢的一麵。


    這時候,所有人才迴過神來。


    身在娛樂圈的人,又有哪一個真的是一帆風順的。


    尤其是那種沒有背景,靠自己一個人拚出來的明星。


    一名應屆生,不由共情道:


    “抱著沙發,睡眼昏花,淩亂頭發。”


    “找工作被拒了幾十次後的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被拒到整個人精神崩潰了,我在狹小的出租房裏待了整整半個月沒出過門。”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甚至已經忘記了時間。”


    一名中年男人,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35歲沒升到管理層,突然收到裁員消息的我也差不多,幹了七八年的工作,說沒就沒。”


    “那時候,煙灰堆滿床頭,酒瓶滿地都是,老婆都受不了和我分房睡了。”


    “要不是偶然有一天發現,老婆出差去了,10歲的女兒自己在廚房做著飯,我還沒有勇氣走出來。”


    “這個化成雨,能寫出這麽貼近生活的歌詞,看來他似乎也有過一些不堪的過往啊。”


    一名在化成雨第一次登台,就為他歡唿過的女粉絲,也是觸景生情道:


    “前年他經曆了與至親患上絕症的生離死別,經紀人背叛,女朋友不告而別。”


    “誠然,很多人隻覺得他是明星,覺得他坐擁千萬粉絲,哪怕經曆再多的事,也會有大把的人願意陪他一起度過。”


    “可明星的光環之下,也隻是一個會痛苦,會崩潰的普通人。”


    “若真的有人陪就能好起來,他也不會唱出‘仿佛失魂的蟲鳴’了。”


    話音落下,周圍的觀眾心裏,都是猛地一沉。


    ‘仿佛失魂的蟲鳴。’這一句,實在是真實的有些讓人心酸了。


    化成雨是明星,但他首先是個人,一年之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


    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承受住,而不崩潰呢。


    他們看著台上那個不修邊幅,胡子拉碴,仿佛已經在‘心理上’的牢籠,被囚禁已久的囚犯般的化成雨。


    也算是明白了過來。


    今天化成雨的裝造,或許不是為了迎合這首《我好像愛這個世界啊》而精心的設計的。


    而是他一年之內,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過後,最真實的狀態。


    他隻是將那段歲月中,自己不堪的一麵,展現給了觀眾,也展現給了世人。


    明星的生活,其實也有不那麽好的一麵。


    舞台之上,化成雨仿佛也徹底迴到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年。


    他呆呆的看著舞台頂上那聚光燈,一束束落下的光線。


    伸出了手,好似想要抓到一些什麽似的。


    可光線照在手上,卻什麽也沒抓到,他臉上很自然的浮現出一抹失落,繼續唱道:


    “想過離開,以這種方式存在。”


    “是因為那些旁白。”


    “那些姿態,那些傷害。”


    “不想離開,當你說還有你在。”


    “忽然我開始莫名期待。”


    ……


    唱到最後一句,化成雨仿佛又從自己最黑暗的迴憶中,抽離出來。


    看向了觀眾席,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這時,觀眾們才紛紛恍然。


    一名女護士,不由紅了眼眶:


    “化成雨不止是在唱自己那段黑暗的過去,還是在唱給一些承受著痛苦中的患者聽的,無論痛苦來自於肉體,還是精神。”


    “我見過太多太多的病人,不僅沒有收到他人,甚至親朋好友的憐憫與照顧,反而是嫌棄。”


    “那些嫌棄的旁白、姿態,甚至傷害,比之肉體的苦痛,還要痛的多,多少人想過‘離開’啊。”


    一位出身貧苦,在廣城這座大城市,不知道碰過多少壁,吃過多少苦,換過多少份工作的的外賣小哥,也是苦澀的笑了笑,現身說法道:


    “有一次,我去做手術,是一個人去做的,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後已然沒有任何人了。”


    “每次家裏來電,除了要錢還是要錢,我至今沒有跟家裏說,我得了什麽病,做了什麽手術。”


    “因為說了,也隻會換來更多的傷害,而不是心疼與安慰。”


    “想過離開,現在卻還以這種方式存在,苦與痛,沒有打倒我。”


    “因為我心裏,也有著一股子莫名的期待,期待著有人跟我說一句,‘我還在’。”


    “他的這首歌,很好聽。”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觀眾,都看向了這個才二十多歲,臉上卻已寫滿了滄桑的觀眾。


    第一次,第一次在一檔綜藝節目上,看到孤獨的最高境界。


    ‘一個人去醫院做手術。’


    曾經把這句話當段子的觀眾們,都沉默了。


    因為這不是什麽以‘賣慘’、‘編故事’為噱頭的故事會、情感節目什麽的。


    而是《歌手》。


    這名有感而發的觀眾,也不是那些故事會與情感節目的的嘉賓或者故事主角。


    他沒必要編。


    人群中,那名叫方運的網絡作者,看了他一眼。


    心裏愈發堅定了,‘事情如刀,人如蠱’的信念,沒有安慰,也沒有鼓勵,沉聲道:


    “人世間就是如此,有人《生如夏花》,有人《騎在銀龍背上》。


    “還有的人《非法入侵》,也有人《我好想愛這個世界》。”


    “你的經曆很特別,你說話時,那滄桑的聲音我也喜歡。”


    “來幫我配音吧,我是寫小說的,你就幫我的小說配音。”


    說完方運亮起了微信。


    聽到這話,外賣小哥的眼裏,有了點點光亮,他認真的看了方運一眼。


    沒有問錢,也沒有問要怎麽配音,甚至沒問對方姓甚名誰,很認真的點了點:


    “好。”


    然後掃了對方的微信。


    導播室中,作為總導演,觀察著整個現場情況的張馳,見到這一幕,微微點頭。


    他做的《歌手》,和其他音綜最大的區別就是,掌握投票權的觀眾們,沒有一個是請來的演員。


    有大學裏的教授,有律師,有幾百萬上千萬粉絲的大網紅,也有各行各業的老板,管理。


    當然,也有外賣員,有工人,有農民。


    大眾聽審,應該代表大眾。


    他要的效果達到了,至於觀眾中有些人的命運,會不會因為當了《歌手》的大眾聽審而改變。


    他不會幹涉。


    畢竟,這個如今職業是外賣小哥的觀眾,若沒有勇氣將自己不堪的原生家庭與孤獨到極點的經曆說出了。


    也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欣賞他身上的某個閃光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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