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好辦,一塊兒賞了就是,你們自去戴一樣的。”皇上心裏稱讚薛茜桃貼心,替姐姐想的周到,真是一個難得的可人兒。


    因此雖然薛茜竹看起來要比薛茜桃光鮮明豔許多,皇上一雙眼裏依然隻瞧得見薛茜桃。


    薛茜竹哪裏看不出來,偏難得見皇上一麵,又舍不得走,隻得胡亂找著話題,卻更招來皇上厭煩。


    薛茜桃亦是看得出,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心生一計,忽然打了一個嗬欠,立即掩口對皇上道:“皇上,臣妾困了,不如皇上去和姐姐休息著?今日可都晚了。”


    薛茜竹聞言心裏一喜,暗暗想著妹妹算是識趣,忙期待的看向皇上,卻見皇上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朕是來看你的,若要休息,也是在你這裏,再說,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替朕安排了?”


    薛茜桃忙向皇上賠罪,“是臣妾越矩了,皇上息怒。”


    皇上今晚的興致先是在雲台殿被攪,因著是秦諼,隻得不去計較,後來在植萁軒,又生生被薛茜竹壞了氣氛,已是不豫,聽了如今薛茜桃的話更是覺得敗了麵子,也不去看薛茜桃那楚楚可憐的身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臉失望的薛茜竹和滿是驚慌失措的薛茜桃二人在殿裏麵麵相覷。


    第二日,皇上剛下早朝迴養心殿,心情頗不錯,在朝上聽了不少大臣的讚美,這次解決華北問題解決的很好,皇上心裏也得意許多。


    所以當他猛然瞧見一直在養心殿門前表情謙卑的候著自己的薛茜桃時候,並沒有一並帶出昨晚的氣來,隻是臉色還是沉了下去,目不斜視的往裏走去,薛茜桃在一旁恭謹的行禮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


    “進來吧。”皇上走了幾步之後,還是說道。


    薛茜桃忙跟了進去。


    進了養心殿。薛茜桃立刻淒淒哀哀的跪下:“皇上,請恕臣妾昨晚罪,臣妾心裏確實迫不得已,否則哪敢擅做皇上的主?”


    “哦?”皇上挑了挑眉。“我竟不知,你這般做還是迫不得已?你給朕說說,是誰逼迫你了?”


    薛茜桃立刻潸然淚下:“臣妾與姐姐從小一起長大,因嫡庶有別,凡有好的,必然是姐姐先得,臣妾也習慣了。可是進宮之後臣妾有幸蒙皇上眷顧,寵眷勝過了姐姐,姐姐已經日日與臣妾為難了,昨日明擺著姐姐想見皇上。若皇上再留在臣妾那裏,臣妾與姐姐的姐妹之情,怕是要蒙塵了。因此臣妾隻得忍痛讓皇上去姐姐那裏,求皇上念在我這一片心已經左右為難的份上,不要再怪臣妾了。”


    皇上看薛茜桃在下麵哭的梨花帶雨。已是不忍,聽說這番苦衷後心裏也替薛茜桃難受了下,嘴裏還是為難道:“這麽說朕在你心裏,還比不得你與良貴人的姐妹之情麽?”


    “皇上在臣妾心裏,永遠都隻是唯一最重的,臣妾以為皇上明白。那日放燈偶遇的人,永遠隻會是臣妾心裏最重要的那人。”薛茜桃搬出了與皇上的舊事。繼續道:“可是臣妾身在植萁軒,日日麵對姐姐怨氣,心裏實在為難,姐姐又常常讓臣妾在皇上麵前多提著她,臣妾心裏存著私心,沒有照做。已經讓姐姐對臣妾十分不滿了,臣妾實在沒有辦法,昨日才會那樣說,請皇上不要怪罪了。”


    皇上看著底下淚人一樣的薛茜桃,原有的幾分怒氣早就煙消雲散了。又聽了這一番肺腑之言,那裏還說得出怪罪的話,親自去扶了薛茜桃起來,伸手觸了觸滿是淚痕的薛茜桃的臉,“看,為這點事也值得哭得這麽傷心,好了,朕知道了,知道你心裏委屈,若良貴人這般為難你,朕不如另為你安排個地方?”


    薛茜桃並沒有打算舍棄自己暫時的盟友,雖然這個盟友已經在皇上心裏十分不堪了,“皇上,母親出門前千萬囑咐過臣妾,要與姐姐和睦共處,母親對我一片養育之恩,臣妾不敢違背,臣妾若離開了姐姐,姐妹之情更加淡薄,不如讓臣妾繼續陪著姐姐,相信姐姐有一天會明白臣妾的一片做妹妹的真心的。”


    皇上臉上也露出了動容之色:“你總是這樣好。越好,卻叫朕越為難,不知怎樣才不辜負了這樣的女子。希望良貴人有一天能發現你這個做妹妹的好處才是。”


    薛茜桃用帕子擦拭著眼淚,在心底無聲的笑了。


    她知道,從此以後,自己在皇上麵前已經穩穩的勝出了姐姐一籌。


    隻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委曲求全叫了多年母親的那個人,曾經讓自己娘親多麽絕望過,她為了讓娘親好過一些,主動請求留在薛茜竹身邊跟隨母親一起,名為庶妹,實際上是為奴為婢,曲意迎合,百般奉承,才有了今日。


    她知道自己親娘的心願,就是渴望成為那個有資格站在自己父親身邊坦然無愧接受父親所有榮耀的那個人,而自己的親娘也不是沒有這樣努力過,可是卻被母親壓製的無法翻身。


    “借皇上吉言,但願有這一日,臣妾就知足了。”薛茜桃向皇上綻放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薛茜桃迴到植萁軒,自己的兩個侍女忙迎上前來問道:“主子這是去哪了,大清早就不見了人,叫奴婢們好找。方才良貴人還問來著。”語氣雖然謙卑可姿態卻絲毫沒有放低的樣子,一雙眼直直的看著薛茜桃,不見恭敬的樣子。


    薛茜桃不以為意,徑直走向了自己殿裏:“自然是去了皇上那裏,昨日與姐姐惹了皇上生厭,難道不趕緊去賠罪麽。”


    “那,那皇上不怪罪了?”碧影小心翼翼的問道。


    薛茜桃心一動,假裝無關緊要道:“我特意早早去了,皇上自然不會怪罪,不過起得早,實在有些累了,我再去睡一會,過半個時辰記得一定要叫我起來,皇上今日忽然想吃冬瓜燕窩了,我一會起來了親自去禦膳房做了送過去。”


    碧影與另一個侍女紅衣對視望了一眼,嘴裏答應著服侍薛茜桃卸簪去躺著了。


    剛躺下不久,薛茜桃翻身假意熟睡了,便感到身邊的碧影和紅衣擱下原本為自己扇風的扇子,輕悄悄的出去了。


    薛茜桃從榻上坐起身來,走到窗邊去看,果然兩人都往姐姐那邊去了。


    若猜得不錯,皇上這會批完了折子便要去宜貴人的雲台殿了,以前都是上午和下午批完折子後的這兩個空檔去看的秦諼。


    薛茜桃露出了一絲笑意,重新迴榻上休息了,這次很快便真的睡熟了,嘴角還噙著笑意。


    薛茜竹並不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入了妹妹算計中,聽說了妹妹身邊宮婢這樣說了,心裏懊惱的要命,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大清早去給皇上請罪呢,這好事都讓妹妹占了,暗自怪自己的妹妹獨自去了,撇下自己,想著又急急的去找了一套光鮮的衣服換上,挑了最喜歡的釵環仔細戴了,匆匆帶著身邊的山桂,山竹往禦膳房去了,植萁軒裏沒有小廚房。


    臨走前多囑咐了一聲紅衣碧影,“天熱,你們去我殿裏把我沒來及吃的龜苓膏吃了吧,妹妹那邊不急著叫,讓她多睡會。”


    紅衣碧影心領神會,點頭謝恩了。


    皇上這時候也剛批完折子,果然去了雲台殿找秦諼。天這會子陰了下來,不是那麽熱了,皇上想讓秦諼去禦花園走走,老悶著總不好。


    秦諼這時也才起來不久,昨日思緒重,心思沉,半夜不曾好眠,臨了三更才慢慢睡著,故而今天也起得晚,用了膳,正有些仄仄的,皇上便進來了。


    聽說一起去禦花園,秦諼想了想就應下了。


    皇上攜著秦諼的手出去了,沿著中安宮外小徑上的綠蔭走著,手邊的樹木綠意濃的像是要滴下來,天上有雲大片的圍過來遮住了太陽,秦諼與皇上都覺出了舒爽的涼意。


    路過坤寧宮,秦諼驀地想到了之前聽劉晴提起的太後打算立後的想法,心忽然一慌,下意識的握緊了皇上的手。


    皇上感受到秦諼手裏的汗意,詫異的問道:“可是熱了?忽然這麽多汗。”


    秦諼勉強笑一笑:“倒不是,不過剛才路過了坤寧宮,心裏想到以前聽來的傳聞,心裏害怕。”


    皇上沉默了下,還是問道:“你聽說什麽了?”


    “臣妾聽說,德懿仁皇後薨逝的時候,也是懷著孩子,德懿仁皇後真可憐。”


    皇上沒有接茬,一句話未說的便帶著秦諼繼續走著,隻是手裏的勁道也更緊了幾分,仿佛隻要一鬆手,手邊的女子也要隨風而逝了一般。


    秦諼也沒有在說什麽,反握著皇上的手,一手輕輕撫向自己還沒有凸顯出來的肚子,長樂默默看著二人的背影,像極了一對親密的夫妻。


    “你放心。”快到禦花園的時候,皇上忽然輕輕道。


    秦諼一愣,問道:“什麽?”


    皇上卻再沒說什麽,隻是帶著秦諼,慢慢走入了禦花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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