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cbd中心區,財金中心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中,顧同書用力把文件拍在桌子上。


    “查!給我查清楚,他想幹嘛!”


    王崗腦門上的汗止不住的流,心想:都這樣了還用查嗎?花了那麽多錢準備戰場,肯定是在琢磨那啥啊……


    可他一個字都不敢提,隻是弱弱的問:“要不要我派個人,守住酒店門口?”


    “你有沒有腦子?”


    顧同書破口大罵:“如果……我臨時趕過去來得及嗎?”


    他沒講明白如果什麽,但是王崗聽懂了。


    如果狗崽子動作足夠快,等顧總接到通知趕過去的時候,事情可能都發生幾個來迴了……


    王崗不是想不到,而是確實為難。


    我隻是一個小助理啊,介種事怎麽往裏摻和啊?!


    “那……”


    想了想,他試探性問道:“要不,我去警告一下蘇淮?”


    顧同書揉著太陽穴,感覺裏麵突突的跳,一抽一抽的疼。


    “不行!不能跟他攤牌!”


    老陰比很快做出決斷:“打草驚蛇不是正路,現在把他驚走隻能拖住一時,他迴頭再找別的機會,去另一家酒店開房,肯定會更隱蔽。”


    如今敵在明我在暗,仍有辦法可想。


    然而一旦激起狗崽子的警惕,後麵可就難防了。


    王崗一臉苦相:“實在不行,讓武勇嚴格管住小姐,別給他們私下外出的機會?”


    “不現實的餿主意少出!”


    顧同書痛苦搖頭,心想:如果玥玥不想聽話,我去了都不好使,一個武勇能攔住什麽!


    難受!


    當爹怎麽芥末難啊?!


    現在的問題是,他不能阻攔女兒和蘇淮玩,那麽常在一起就必然會讓那個狗崽子找到機會,他可不是什麽簡單小孩。


    除非……


    “砸吧。”


    辦公室裏忽然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那是一個安安靜靜坐在會客區沙發裏的中年男人,銀黑相間的少白頭短發,臉頰消瘦,聲音穩定如機械。


    “單獨找他聊聊,砸到他願意給出承諾,別把希望寄托在小玥的理智上。”


    這是一個非常理智中肯的建議,可顧同書臉上頓時浮起憤怒。


    “你讓我和他服軟?!”


    不可能!


    我顧同書永遠不可能向那個狗崽子低頭!


    “顧總,我可以代表您去聊。”


    左宗材冷靜如初,並且直指問題核心:“您的精力應該用在更重要的地方,而不是和一個少年糾纏,千八百萬的代價,很值得,不是嗎?”


    王崗把腦袋縮到了褲襠裏,一聲都不敢吭。


    左宗材是他的頂頭上司,顧氏集團總裁辦主任兼董事長助理,輔助顧同書管理整個集團,俗稱的總助,事實上的集團4號高管。


    所以他有能量也有分量去規勸顧同書,可王崗隻覺得膽戰心驚。


    領導,您的理由很正確,可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小子……他跟顧總動過手!


    顧同書聽到左宗材的話,氣笑了。


    “行啊!你去搞定他!”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左宗材,幽幽道:“2000萬以下,你可以直接替我做主。但若是搞不定,多出來的部分你替我掏,怎麽樣?”


    2000萬都搞不定一個大一學生?!


    左宗材啞然失笑,平靜點頭:“好,我去和他談,你該迴魔都開會了。”


    “嗬!”


    顧同書冷笑一聲,抓起大衣,起身走出辦公室。


    他知道左宗材的能力超強,格外擅長協調,並且總能抓住人性的弱點,可他對蘇淮有著迷一樣的信心——這小子,伱擺不平!


    我顧同書的女婿……啊呸呸!


    我顧同書都搞不贏的黃毛,是一個你從未見過的妖怪。


    我是不想服軟嗎?


    我是知道服軟根本沒有用,越軟弱,他越會蹬鼻子上臉!


    拉開房門的時候,顧同書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很讓他快樂的想法:嘿,那兩輛車虧得我心肝都疼,你居然主動湊上來,至少能承擔一半吧?


    果然,坑人是真的快樂,怪不得狗崽子那麽心黑……


    左總助啊,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


    蘇淮是第二天上午接到信息的,當時非常懵嗶。


    顧同書的總助?


    顧同書自己不敢見我嗎?


    中午放學,他一個人來到學校對麵的咖啡廳,與左宗材會麵。


    “您好。”


    “蘇同學,快坐。”


    左宗材的態度很和煦,但是笑容不多——就是那種很淡的禮貌性小幅度淺笑,一上來就帶著幾分公事公辦的疏離。


    再配合上他深邃智慧的眼神,從容不迫的動作,細節拉滿的著裝,交疊於桌麵上骨節分明的幹淨手掌……


    給人一種非常強力、難以欺騙、位高權重的超級精英範。


    “今天我來,是代表顧總和你聊一聊。”


    左宗材盯著蘇淮,開場非常直白。


    然後,下一句是:“顧總的核心訴求是得到你的一個保證。”


    左宗材久經鍛煉的雙眼沒能在蘇淮臉上找到任何動容的痕跡,於是他的態度忽然一轉,馬上柔和下來,變得如沐春風。


    “至於為什麽是我……因為我對蘇同學你非常好奇,所以欣然接受了此項任命,來和王崗口中的天才少年聊一聊,算是因公而私的一場友好交流。”


    講到此處,他綻放出一個親和力拉滿的笑容,整個人都變得明亮、柔和。


    “我很樂意把顧總賣掉,讓他吃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虧,蘇同學,你的意見呢?願不願意和我交交心?”


    應該怎麽形容左宗材呢?


    厲害。


    或者再誇張點,牛嗶。


    最開始樹立的是一個壓力型形象,能嚇住最好,嚇不住也可以確認蘇淮的level。


    用最短的時間觀察出蘇淮的特質和抗壓能力,然後馬上改變態度,以此來博取好感——瞧,我一個成年人,位高權重的總助,高冷精英,卻對你格外看好破例熱情,感動不?


    先壓後拉,先冷後熱,套路雖然老,但是大部分時間都管用。


    正常情況下,隻要是社會地位不超過左宗材,都會被這一套搞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情緒。


    但蘇淮偏偏是那個例外。


    他感覺到了,在左宗材的親和熱情外表下,是一片波瀾不驚的平靜。


    這位白發大叔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情緒,全他媽是演的。


    好好好,跟我battle演技是吧?!


    蘇淮靦腆一笑,垂下眼瞼:“左總,我和顧叔叔……可能有點天生犯衝?反正我們兩個的交流挺浮於表麵的,我不太明白為什麽……”


    “理解。”


    左宗材笑了笑,搖頭歎息:“中年男人對女兒的保護欲啊,不講理的。顧總不是看你不順眼,他是看任何出現在玥玥身旁的小男生都不順眼。”


    這是共情力特別強的表達,任何一個站在蘇淮位置上的小男生,都會產生特別多的被理解感。


    但是,左宗材的迴複犯了大錯。


    他不知道真正的情況,所以感慨太浮於表麵,反而漏了底。


    蘇淮第一時間就試探出來:左宗材不知道自己和顧同書的激情對毆。


    可能是顧同書隱瞞了,可能是左宗材公務太忙,可能是他倆剛剛有機會碰頭……反正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論。


    他不知道,顧同書也沒讓他知道。


    所以他解決不了真正的問題,顧同書沒有讓他來解決問題的想法,這哥們兒隻是擋在前麵的靶子,用來釋放緩兵之計的煙霧彈。


    老顧又在搞什麽?


    在這一刻,蘇淮和顧同書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默契,在冥冥中對上了暗號,並且開始了新的一場隔空對決。


    左宗材很牛逼,可是,缺失的信息注定了他會輸。


    蘇淮悵然點頭:“是啊,顧顧隻是想和我談個戀愛而已,原本我是沒什麽想法的,可顧叔叔為什麽總是在激發我的逆反心?”


    左宗材心裏嘩啦一下子亮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嗎?


    怪不得顧總那麽暴躁!


    他搖搖頭,眼神悠然的感慨道:“多好的年紀啊?戀愛正當時。


    其實我個人非常支持你們進行感情上的初步嚐試,在最應該戀愛的年紀,轟轟烈烈的愛一場,成功最好,敗亦不負韶華,應該得到鼓勵才對。


    不然等到出了校園,成為社會大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奔波忙碌,蠅營狗苟,去哪裏再找曾經的初心?”


    好家夥,灌雞湯和我都有一拚了,大師啊?


    蘇淮感慨但不驚訝,千億帝國的高管,理應有這種水平。


    他被激起了鬥誌,憂鬱的小表情說來就來。


    “都像您這麽想就好了……唉!”


    左宗材見狀,鼓勵得越發起勁:“我很了解小玥,她是一個認定了就不會更改的倔強姑娘,小蘇,我覺得你可以嚐試著接受她。


    功利一點講,顧總的個人財富是一個你想象不到的天文數字,他所掌握的資源和能量,將會對你的人生起到巨大的作用,這種機會並不會輕易的青睞某一個人,你已經站在幸運女神的門外。


    純粹從感情出發,小玥也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美麗、善良、單純、聰慧……


    她是那種不可能再碰到第二個的珍寶,和她戀愛的體驗一定會非常好。


    講真,哪怕我的婚姻也非常幸福,但是仍然會羨慕你。”


    喲?


    這是什麽套路?


    蘇淮第一時間沒想明白,所以表情轉為遲疑。


    “可是……和您講句實話吧,其實我也挺矛盾的,喜歡顧顧和討厭顧總交織在一起……我不知道您懂不懂那種感覺?”


    其實蘇淮什麽都沒說,但是左宗材自己腦補全乎了。


    “我當然懂。”


    他以一種特別肯定的態度點頭,然後趁熱打鐵,一頓給蘇淮上條子。


    “有一段時間,我也特別想給我的嶽父一點顏色看看,這是支撐我拚命奮鬥的原動力之一。


    攤上一個控製欲太強又高高在上的嶽父太難受了,你做的多好,他都覺得不夠好,你給出多少愛,他都覺得不夠愛,反正總之就是女兒嫁虧了。


    顧總比我的嶽父有過之無不及,講真,我特別想看到你把他的嘴臉打腫,一定很有意思。


    小蘇,你有這個能力。”


    至此,任何一個25歲以下的男生都被忽悠瘸了,沒可能例外。


    但蘇淮不是真的18歲。


    他是18厘米的黑黃老油條。


    “您把我搞迷糊了,我很感謝您的看好,可是今天……您不是代表顧叔叔來的嗎?”


    少年臉上恰到好處的困惑以及鬆懈下來的警惕,讓左宗材感覺到了致勝的機會。


    他笑了笑,終於露出了核心目的的一角。


    “我確實是代表他來和你達成一項協議的,但這和私人感情無關,從我個人角度,我覺得你完全配得上小玥,你有能力保護好、照顧好她。對麽?”


    “嗯!”


    蘇淮重重點頭,像一個真正的少爺那樣:“我願意照顧玥玥,和顧總沒有一點關係。他一直向我施壓,傲慢無禮,他看錯人了!”


    左宗材大喜過望,覺得勝利近在眼前。


    2000萬?


    不,我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錢!


    這種滿腔熱血、心裏充斥著責任感和正義感的少年,用愛感化就是了,鬧什麽別扭使什麽強權?!


    顧同書啊顧同書,你確實太傲慢了,根本不懂得怎麽放低身段……


    如此想著,左宗材趟出了最後一步。


    “小蘇,問題肯定是出在顧總身上,但是作為下屬或者晚輩,背後我們可以抱怨,當麵還是要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下次有機會,我建議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


    先取得他的認可,然後慢慢和小玥磨合感情,不要急,更不要衝動,愛情和事業從來都不衝突,你可以兼得的,沒必要隻取其一……”


    左宗材真的是繞了好大一個彎。


    因為要瞞著蘇淮,不能讓他知道顧總查開房記錄的事,所以必須以最隱蔽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左宗材成功了。


    直到現在,蘇淮都沒有意識到,對方的核心目標居然是勸他“別和顧久玥上床”。


    他根本想不到這茬,因為最開始他就沒打算碰那個小鶸,怕出人命。


    所以,他的理解是:左宗材想讓自己向顧同書服軟。


    做夢吧你?!


    蘇淮意識到左宗材是帶著任務來的,於是,反應恰到好處的激烈。


    “又想拿錢砸我?!”


    少年漲紅了臉,半是屈辱,半是憤怒。


    “麻煩您告訴他,那兩輛車我不稀罕,別折騰了!有能耐給我換成寫字樓,我會親手開創我的事業!少扯什麽隻有靠他才能成功,我年輕,不信那個邪!”


    噯?!


    什麽車,什麽寫字樓?!


    情況急轉直下,而且當中明顯有些秘密,左宗材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小蘇,車子是怎麽迴事?顧總沒和我交待……”


    好家夥,顧同書真是存心坑你啊?重要的事兒一點沒提?!


    蘇淮瞬間get到了重點,察覺到了顧同書微妙的不甘,於是興奮的掄圓了竹杠——敲左宗材不等於敲顧同書,但是最終的落點分毫不差,區別隻在於誰背鍋誰支付。


    可你們之間的齷齪管我屁事?


    我隻負責出題。


    蘇淮的聲音變得憤怒而又激昂:“左總,顧總之前想給我買兩輛車,一輛風之子和一輛毒藥,換我離開玥玥,我根本懶得搭理他!


    現在,我不管他想玩什麽套路,反正車我不要,拿兩層寫字樓來,我會親自證明我可以!”


    當麵麵對顧同書,蘇淮可不好意思要東西。


    得保護形象,維持正義感。


    現在麵對左宗材,那可太方便了,問就是少年意氣,激憤叛逆。


    不給?


    不給以後就別和我嗶嗶!


    至於那兩輛車……原本也是買給顧久玥的,和我有啥關係?


    狗淮這算盤珠子從東北打到海南,那動靜簡直絕了。


    可左宗材卻徹底懵了個大呆——風之子和毒藥?那倆玩意加起來快到兩個小目標了,顧同書,你tm就給我2000萬額度?!


    左宗材終於理解了顧同書臨走前的那個眼神,也明白了他為什麽不早一點花錢砸蘇淮。


    砸了,沒砸動。


    所以你就坑我?!


    左宗材喘著粗氣,捏住太陽穴,開始重新審視顧同書和蘇淮各自的態度。


    不多時,意識到什麽的他氣笑了。


    蘇淮和顧總的不對付,可能是真的。


    把我夾在中間一頓揉捏,拿我隔空鬥法的默契,也是真的。


    你們倆啊……真踏馬是天生的翁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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