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世界都是安靜的,甚至唯有的雨聲都小了很多。


    鍾嶽靜立片刻,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其實不過是這個術耗費了他大量的氣,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一般。


    “結束了!”


    鍾嶽向著文竹的雕塑走去,厚重的火山岩將他凝固成了一個山丘。


    “真是麻煩!”


    他看著血夜也是被禁錮在了岩石當中,有些無奈的說道。


    “真是可惜······”


    話音未落,他突然怔住了。


    掃向岩石的劍竟然是陷在了裏麵,動彈不得。


    “不可能!”


    他的劍從未失手過,即便是玄鐵也會被一劍劈開。


    難道是力道不夠?


    他將劍拔了出來,準備重新劈開岩石來將寶劍取出。


    但一道金色的光芒從那開裂的岩石縫隙之中射出來,在陰霾的天空下像是被埋藏的寶石一般耀眼。


    隻覺一陣強大的氣流倏忽的從縫隙之中爆發出來,逼得鍾嶽連忙跳向了空中。


    轟隆一聲巨響,爆裂聲從岩石雕塑處出來,將整個裹在文竹身上的岩石全都炸開了。


    四處飛濺的碎石從鍾嶽身旁射過去,但是卻不能傷到他半分。


    懸在空中的身體被黑色的大氅覆蓋著,裝滿了風,緊皺的眉頭之下沒有更多的表情。


    鍾嶽心中慢慢升起一絲興奮。


    “千年未曾遇到過敵手了,估計他現在的實力連柳伯元都會震顫的吧!”


    想到這裏,他嘴角微微揚起,俯視著這個剛剛衝破禁錮的少年。


    被召喚出來的劍靈神,具化出龐大的身軀,將文竹完全包裹起來。


    仰天長嘯,真車寰宇,驚的如鬼火般的魂魄都退避三舍。


    劍,在文竹手中忽然像是放慢了。


    他沒有跳起來,隻是依靠著龐大的身體和與之匹配的長劍劈向鍾嶽。


    “‘天神之怒’居然都沒有殺死他!不愧是大聖天王的佩劍!”


    鍾嶽臉上的表情無不在書寫著他的認真。


    這是記憶中為數不多值得他興奮的戰鬥。


    舉劍格擋開文竹的毫無戰術可言的攻擊,他準備著反手一擊,目標自然是文竹的頭顱。


    他已是抱著招招致命的決心在跟文竹顫抖。


    但反手一擊的劍卻忽然被定格一般,動彈不了了。


    “怎麽會?”


    鍾嶽大吃一驚,因為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文竹那把散發著讓人無盡恐怖怨氣的血夜。


    “感受到了我的憤怒了嗎?”


    文竹冷冷的說道。


    鍾嶽的身軀像是被繩索捆綁住了,不能動彈。


    “嗬嗬······沒想到血夜這麽強!”


    鍾嶽不屑一顧的笑了笑,顯然他還是堅持認為自己是敗在了血夜之手。


    “不管誰強,你都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咬牙切齒的聲音,咯咯的從文竹口中傳出來,讓人聽得一陣難受。


    “嗬嗬······”


    鍾嶽像是坦然的就接受了命運一般,笑吟吟地等待著文竹的劍落下。


    但是文竹的憤怒似乎被鍾嶽這無所謂的表情激怒的更是無邊無際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竟然是這樣無所謂。難道你不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嗎?”


    野獸的咆哮在文竹此刻撕心裂肺的吼叫中都要甘拜下風了。


    “我為什麽要為那些草芥一樣的生命感到後悔?”


    鍾嶽滿臉的不在乎,對於文竹來說是一種徹底的激怒。


    “草芥?對於來說人就是草芥嗎?”


    “十二界,都是真實的存在嗎?就像是這個世界,這些魂魄,是人嗎?都隻不過是一盞盞遊蕩的燈而已······”


    “······”


    文竹雙目中的火焰噴發出來,他對於鍾嶽的謬論竟然一時之間找不到措辭迴擊,因為現在整個身體不隻是自己的了。


    “你難道沒有想到,所謂的十二界,不過是一場虛幻!”


    鍾嶽挑釁似的看著文竹,接著說道:


    “是誰告訴你了十二界的起源?你親眼見過嗎?”


    咄咄逼人的話語挑戰著這個來自異界的孤兒。


    “不要說你來來第八界!不要對你沒有見過的世界而加以否定,也不要盲目就相信!”


    意味深長的笑容掛在鍾嶽的嘴角上,讓文竹的意識變得更加模糊,像是血夜已經完全將他的身軀占據了一般。


    “哼,我現在所有的都可以不信,隻信一件事情——讓你體會到絕望!”


    圓瞪的雙眼看不出平日裏那個玩世不恭的文竹,隻有滿眼的怨恨,是要吞噬掉一切的怨恨。


    “就是這眼神,這或者就是血夜選你的原因吧!”


    “好好體會一下這個世界給你的絕望吧!”


    鍾嶽似乎已經接受到了所有的一切,他接受自己即將迎接的命運,但是無所謂,他笑著,想著,這一生似乎沒有什麽可以值得留戀與迴憶的事情了。


    “啊!”


    文竹咆哮著,被鍾嶽這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的失去了理智,或者說他早就失去了理智。


    “還給我,把昕落還給我!”


    雙眼裏的火光隨著那隻巨大的手臂將鍾嶽的身體砸進了山石之中。


    然後一拳,又一拳······


    明明還是正午的光景卻倏忽之間天色陰沉的成了晚上。


    漫無邊際的黑暗將一切都籠罩了進去,然後是黑暗之中透出的那一絲絲血光,仿佛摻雜進了夜的每一寸肌膚裏,


    拳頭打下去隻是發出錘擊石頭的聲響,碎石都被擊打成了齏粉。


    劍就插在一旁的岩石上,血色的光芒也已經褪去,沒了血夜具象護身的文竹身體單薄的在這雨夜,一拳又一拳的捶打著那已經沒了形狀的頭顱。


    嘴裏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有拳頭打在碎石上的聲音和著雨水的聲音,演奏出一種奇怪的音樂。


    “文竹!”


    焦急的聲音從山崗的另一側傳來,那是高明落和肅穆瑾。


    他們久等都未能等到文竹,忽然想到可能文竹可能的舉動,便四處找尋查看。


    在巨大的戰鬥聲音發出的地方,將他們吸引過來。


    但是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們靠近一看,肅穆瑾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文竹!”


    高明落也被眼前的這一切震住了,他顫巍巍的靠近文竹,但是文竹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顧自的舉起拳頭落下。


    他不敢停下,害怕一停下,就真的結束了,有昕落的日子就結束了。


    “隊長!”


    肅穆瑾哭著喊叫了一聲,將高明落的目光吸引過去。


    “隊長,怎麽了?”


    “隊長,她······”


    哽咽的肅穆瑾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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