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疏身體輕顫,雙手拳頭握得死死的,眼前的慘象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線,目光定在那女子痛苦的麵容上,話語似從九幽地府飄蕩而出:“喪心病狂···”傅雲疏臉上的神情是沈天歌從沒有見過的“平靜”,這股平靜之下醞釀著的是駭人的風暴,等卷起時意味著翻天覆地!沈天歌艱難的眨了下眼睛,是她用目力太過還是眼前的景象讓人難受?沈天歌隻覺得雙眼酸酸脹脹得難受,她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具具屍體。


    玻璃罐中留下的已成空殼的遺體,可石膏像裏的靈魂還緊緊束縛在屍體裏,無聲的哭嚎、痛苦的掙紮,空洞的鬼眼流淌著幹涸的血淚,沈天歌看著這個女鬼不斷地想要脫離這具*,都被畫在身體上的線條束縛著,這些墨綠色線條竟然能夠化作怨魂上的鎖鏈,緊緊的捆住了想要逃脫的鬼體。她隻能持續著釋放著陰煞之氣,不斷向整個別墅擴散纏繞,越是如此“鎖鏈”在陰煞的滋養下越加牢固。沈天歌的牙齒幾乎把嘴唇咬出血,人性之惡竟可以到如此地步?怎麽樣的心態會在殘忍的殺害他人以後連靈魂都不放過?!


    傅雲疏忽然拿起旁邊的鐵鎬,一個猛擊就將小腿部的石膏擊得粉碎,力道控製的精準無比,屍體小腿連丁點兒擦痕都沒有,可就算如此,屍體還是保持著姿勢僵立著,往她腳掌上一看,傅雲疏和沈天歌眼底的怒火更勝!血紅的長木釘穿過腳掌和下麵的底座牢牢地連在一起,竟然將專門釘棺材的“鎮魂釘”釘在了屍體上!屍體上的墨綠色線條就是以鎮魂釘為起始不斷延伸覆蓋了整個身體最終消失在發間,相信應該包括了頭頂,這麽詭異的東西讓人很難不懷疑它的用途。


    沈天歌目光閃了閃,這鎖魂的手法不是傳承記憶中所知的任何一種,應該是現代各種材料缺失,後人不斷替代、改變形成的,作為補天閣的傳承者得到優厚的記憶、功法資源的同時還擔負著將補天閣一代代傳下去,補充裏麵沒有的知識、見聞、文明體係等。她不知道冒然將鎮魂釘破壞會發生什麽事,沈天歌顧慮重重,傅雲疏可不會管那麽多!在看見那個礙眼的木釘以後,心頭更似燒開的滾水般沸騰不已,要是江彬現在在他麵前的話,傅雲疏鐵定能生生捏碎他全身骨頭還不讓人死了!手中的鐵鎬閃電般的再次出擊,將鎮魂釘打得粉碎,沈天歌來不及反應,就見失去固定的僵硬屍體轟然倒地,同時鎖魂鏈有了破綻,怨魂一下子脫離了大半的*,還有部分纏繞在身上,但她的意識似乎從痛苦的虛空中蘇醒。


    以蹲趴的姿勢抬起臉,魂體還有部分和屍體重疊,看樣子掙脫是遲早的事情了,她的眼睛已經盯在了傅雲疏和沈天歌身上,被鮮血浸染的雙眼中式滔天的怨恨,仇視著一切“生”的存在,陰慘慘的目光隨著他們移動,沈天歌的手立刻抓住想要過去的傅雲疏,現在不是同情這個女鬼的時候,她強烈的仇恨著別墅中的每一個人,要是被牽連就太冤枉了。其實不用沈天歌攔人,傅雲疏才走一步就察覺到不妥,雖然沒有陰陽眼看不見鬼魂,但被惡意盯上的感覺那麽強烈怎麽可能沒注意。有過前兩次的經驗傅雲疏當然想到了厲鬼怨魂之類的,警惕的不再上前,沒有害怕的情緒,心中反倒多了幾分難過、悲哀,從曲家先祖的經曆看來當鬼可不是一件好事,誰又會想要在人世間浮浮沉沉、永無歸宿,看著屍體上痛苦的年輕容顏:“玄靈,你也感覺到了吧···”


    沈天歌沉默的點點頭,傅雲疏繼續說:“都說鬼是作惡的,危害人間,可現在我一點兒都不想要除掉他們,為師隻想把江彬那個人渣抓到這裏來,讓他被自己殺害的人撕個粉碎!隻是不知道江彬一個夠不夠那麽多怨魂分的。”不知是傅雲疏本身的緣故還是陰煞之氣影響,他的話格外鬼氣森森。沈天歌心中的憤怒不會比師尊少,想到還沒有找到的欣雅姐的屍體,也許也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就恨不得立刻將江彬大卸八塊!目光掃過周邊,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線索,不明情況下她不敢隨便動作,眼前的厲鬼被釋放的話誰也不知道情況會如何。忽然掃過角落裏一堆白色石頭,那是···漢白玉?


    “師尊?!會不會庭院裏的雕塑···”沈天歌一下子反應過來,那時不舒服的感覺應該就是···傅雲疏眼底劃過銳利的寒光:“走!”率先奔出了地下室,沈天歌迴頭看一眼死命掙脫的厲鬼,最終還是沒做什麽,跟上了傅雲疏。


    來到庭院,庭院中整整二十二座雕塑!若都是···那會是怎樣一筆血債!兩人現在正站在邊緣雕塑的旁邊,抬頭細看這是一個西方少女手捧果盤的造型,青春、美麗,漢白玉的材質又帶上潔白無瑕的特質,想到這麽唯美的雕塑也許包裹著淒慘的屍體,該是多麽殘酷!傅雲疏手掌貼在少女裙擺處,不見什麽驚天動地的效果,沒有劇烈震耳的聲音,手掌地下的漢白玉無聲無息的化作了粉末,靜靜的在地上堆積了厚厚一層,二人高的雕塑果真有內層!傅雲疏的力道把握的極好,內層正是他們在地下室曾看到的那種石膏像,手掌不由有些輕顫,手指慢慢彎曲,“哢!”一聲脆響,握在爪中的石膏部分應聲碎裂。


    慘白的皮膚上熟悉的墨綠色線條,隻是露出一角,他們的猜測已經實現了,真的有屍體被封存在這些漢白玉塑像裏!沈天歌飛快的跑到旁邊的雕塑前,同樣的手法破壞了外表曾,又是一具屍體。眼前美侖美央的庭院早就成了師徒兩人眼中的墳場,是被搬到人間的煉獄!傅雲疏久久的看著大大小小的雕塑,拿下耳麥放在嘴巴邊說:“秦右秦左,立刻通知淮安警方,搜查別墅!記著看好大門,一個都不要讓人跑了!”傅雲疏不想要在等下去,江彬這個滅絕人性的東西,多讓他活一日都是一種罪孽!


    “啊?傅老,發生什麽事了嗎?沒有搜查令警方不好出動啊!”秦右從傅雲疏他們進入庭院後就發現耳麥中雜音很重,一直聽不太清楚,正擔心的想要闖進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傅雲疏的命令,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不用管那麽多,按我說的去做,至於搜查令···聯係老鬼,讓他運作一下!我要讓江家覆滅在今晚!”即使隔著耳麥,秦右也聽出了傅雲疏話中深深的殺意!頓時心頭一跳,明白有大事發生了,當下嚴肅的迴答:“我這就去辦!”


    “師尊,那些警察來了萬一碰到厲鬼,那不是傷及無辜嗎?”沈天歌擔心的問,雖然庭院中的二十二具屍體很怪,厲鬼被牢牢地鎖在身體內,連顯影出來都做不到,不然在經過的時候她也不會毫無所覺,真實之眼做不到物理透視黑色的陰煞之氣還是看得到的,和地下室的厲鬼相比,庭院中的未免被鎮壓的太厲害了?傅雲疏慢慢走向中央的亭子:“我之前就覺得雕塑擺的太整齊了,間隔的距離、擺放的數量、身體的朝向,似乎有一種規律,特意擺成這樣肯定是有用意的。為師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越是殺人的越怕死!他們怕死後有報應,江彬歪門邪道的花樣不少,這麽做一定有鎮住厲鬼的作用,不要隨便去移動她們的位置、破壞屍體上那些古怪東西,暫時應該不會有事。”


    “那些警察會聽我們的嗎?我們繼續留在這裏會不會被當成嫌疑犯啊?”沈天歌暗暗羞愧,自己這個修道者沒注意陣法上的事情,反倒讓一竅不通的師尊看出了蹊蹺,中間的亭子明顯是關鍵處,她竟然沒想到!傅雲疏安撫的摸摸沈天歌的頭發:“不礙事!武林和警方高層還是有默契的,有些事情我們有插手的權力,這個別墅的情況已經不僅僅是犯罪的問題了,這迴我要找‘空聞’幫忙了···”負手仰望夜空,今晚的星光太暗淡了,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慘象,希望玄靈不要留下什麽陰影。


    沈天歌不知道師尊找空聞大師有什麽用意,但總覺得武林中人對上靈神異怪啥的有點兒夠嗆!這完全不是一個層麵的較量,需要的是“法係”的輸出啊,正在胡思亂想中,兩人的耳麥同時響起秦右的聲音:“傅老、小歌!我們已經通知了淮安警方,他們大概要十五分鍾後到達別墅,老爺子那裏已經說了,環梅會對江氏全麵打壓,警方來的人會與傅老你們合作,現在阿左已經帶人去江家住處守著防止人逃跑。”傅雲疏聽完後報出一連竄號碼:“你打這個電話,告訴接電話的人就說我傅雲疏有事囑托空聞,讓他盡快聯係上人,兩天內我希望能看到他來這兒。”


    秦右複述了一遍號碼,確認沒錯後就立刻去打電話了,傅雲疏轉頭看見好奇的沈天歌,心頭的沉重有了幾分紓解,玄靈的心性果然堅韌,似乎受到的影響並不大:“今晚我們是不用休息了,等警察來了以後我交代一下,我們就去江家住宅處,我倒要看看江彬是怎麽個東西!”沈天歌也覺得江宅應該藏了更多隱秘,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選擇動手了就不能留有餘地,絕不能給江家喘息的機會,相信外公的老道不會犯這種忌諱,估計警方逮捕人的同時,江家的產業也會被侵吞得一幹二淨!到時候他們就是想要翻身也沒有資本了。


    沈天歌剛想要說什麽,猛地轉過身,和她同樣動作的還有傅雲疏,兩人看的方向正是裏宅的地下室位置。傅雲疏隻覺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惡意刮過皮膚,好像有什麽東西正飛快的衝過來,偏偏他什麽也看不見,心中很是後悔沒有把老鬼帶上,他好像對這些東西有特別克製的作用,哪怕是帶上引魂香也好啊,總比一抹黑連影子都摸不著好。沈天歌目光緊緊的盯著半空中唿嘯著飛來的厲鬼,她已經完全掙脫了身體的束縛,本性已經迷失,在沒有報仇雪恨之前誰也沒辦法讓她恢複!沈天歌掌心的源力緩緩運轉,打定主意這厲鬼真敢攻擊師尊,哪怕違心也要將她打得散魂,同情她但這不是可以累及無辜的借口!


    狠下心的沈天歌沒有發現眼底的一絲銀光閃過,以她的本心總不過將厲鬼打成重傷,不至於因為傅雲疏可能會有的危險而想要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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