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病房內,就見封池正坐在床邊削蘋果,床上半躺著的是一個極為瘦弱的小女孩,青白色的麵容,細軟淺淡的褐色頭發,瘦的幾乎皮包骨頭,就算這樣,小女孩還是笑得陽光明媚,身體再大的病痛也不能影響她的開朗、堅強!她就是一直將醫院當家的鄭飛馨,明明是十五歲的女孩,身量還不如十二歲的孩子,從第一次在醫院見到鄭飛馨開始,封池和傅雲疏便對這個小女孩產生深深的憐惜。


    即使如此痛苦不堪,依然可以拚命堅持著活下去,從沒有過輕生的念頭,問她原因,她隻是說哥哥都沒有放棄,她為什麽要放棄?她就是不相信自己也相信哥哥,哥哥說她能活下來,她就一定能活下去!


    這兩天封池和傅雲疏謊稱是她哥哥托付找來的醫生,是專程來治好她的,還保證她很快就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樣,鄭飛馨當場就掉下了眼淚,笑著流淚問:“我可以和哥哥一起生活了嗎?不用再住在醫院了嗎?”問得兩位久經風雨的老人都鼻子發酸!再三保證後,鄭飛馨積極配合治療,筋脈打通時痛得渾身顫抖都不曾喊停,這樣的治療已經持續三天了,鄭飛馨的情況也越來越好,隻要再過個一星期,她就可以痊愈了!


    這幾天的相處,讓封池疼她像疼親孫女一樣,也讓傅雲疏心有慰藉,自己這個苦了大半輩子的老友,到底有了一絲世間羈絆,而不是像神仙一樣,越來越沒有人氣。半倚在門口,含笑看著他們相處。封池將蘋果削成一片片:“小馨啊,以後你身體好了以後想做些什麽啊?”鄭飛馨興奮的笑開了懷,每次一說康複,她就高興的像擁有全世界般:“我首先想親自走去看哥哥,讓哥哥看見我健康的樣子!他現在在很厲害的大學裏不能出來,那我就主動過去!”封池一愣,隨即眼中的疼愛簡直要滿溢出來:“···封爺爺一定幫你去看哥哥。”絲毫不提外人想進海納的難度,封池恢複以後,知道了很多外界的情況,武林年輕一代聚集的海納大學自然不會不知道,尤其是沈天歌也在海納就讀。


    “嗯!我一定和哥哥好好報答封爺爺和傅叔叔!”鄭飛馨重重點頭,門口的傅雲疏一打跌,搖頭苦笑,說了好幾遍,人家小女孩怎麽也不相信自己是爺爺輩的,生生矮了封池一輩!封池忍笑:“嗯,那小馨還有什麽打算?”


    鄭飛馨收起笑容,認真的看著封池說:“封爺爺,你治病那麽厲害,我想和你學醫術!我想成為最好的醫生,治療更多的像我一樣的病人!”


    封池久久沒有說話,鄭飛馨眼中的堅持也沒有退去,封池微歎氣:“小馨,你確定嗎?”鄭飛馨重重點頭,封池還有些躊躇:“小馨,封爺爺可以幫你找很好的醫科教師,去最好的醫科大學讀書,不一定非要和我學···”


    “可他們都沒有治好我!”鄭飛馨看封爺爺愣住了,第一次有點兒悲哀的說:“···哥哥帶我輾轉過多少醫院,看過多少醫生,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有時甚至會遇到很壞的醫生,明明沒有能力治好我,還一直騙我和哥哥,拖著不肯放人,直到病情再次惡化,才說什麽轉院,把我們推給別人。我太清楚那種失望的感覺,我想學到真正厲害的醫術,想成為最厲害的醫生,我不想再給其他病人帶來那種失望,不想白白浪費別人辛苦賺來的錢!”鄭飛馨的眼中眼淚打轉,雖然哥哥從來不說,可她知道自己的醫療費有多麽龐大,每次哥哥的錢被那些黑心的醫生、醫院坑了以後,她想哭都哭不出來,最沒有資格哭的人就是自己。雖然哥哥說他事後都有報複,但錢不可能再迴來,加重的病情不可能緩過來,哥哥加倍辛苦的賺錢不可避免,她又怎麽能不難過?


    封池思緒飛轉,清醒以後,也許是被那股神秘力量影響過,他總是對塵世有種遊離感,他站在一個跳出凡塵的高度,冷眼旁觀眾人的來來往往,不想參與進去,隻是對路過的有緣人順水推舟一下,除了身邊的朋友,嫌少有人可以再牽動他的情緒,鄭飛馨這個孩子是少有的意外,也許是緣分吧,他一眼就覺得這個孩子順眼,可幫助她和收她為徒完全是兩迴事!救了她自己不需要有負擔,一旦收為徒弟,就要承擔教育的責任,繼承衣缽不是說說而已。封池有種明悟,收下這個徒弟就意味著他和塵世的牽扯還沒有斷,就會從這種遊離的狀態脫離出來,他不確定要不要做出改變。


    傅雲疏靜靜的看著封池的猶豫,他不會去勸說什麽。武林中有不成文的規矩,在尋找徒弟,尤其是繼承衣缽的徒弟時,其他人不管多麽親密的關係都不可以去幹涉!傅雲疏也不知道哪種選擇對封池來說更好,雖然他更傾向於封池收下這個徒弟,找徒弟天分固然重要,但毅力更不可少!相信鄭飛馨這個小丫頭在這方麵完全不會有問題。


    “封爺爺···”鄭飛馨細弱的手指微微抓著他的手,神情中有一絲懇求,封爺爺是她十多年來遇到的最好的醫生,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哎,罷了!封爺爺收下你這個徒弟。”封池歎了口氣,無奈的笑道,遇上了就不再逃避吧,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教幾年,算是為武林下一代找個醫者吧。鄭飛馨立刻興奮的歡唿,傅雲疏也含笑看他們笑鬧,心中的怪異感卻更加重了。現在小輩中的“醫者”也到位了,若無意外,玄靈這一輩的武林似乎就是百年來最強的一代,“亂世出英雄!”一句忽然閃過腦海,可現代武林又會有什麽亂子呢?


    正思索間,傅雲疏的手機又響了,微皺眉頭,自己不喜歡用手機,知道自己電話的也就那麽幾個人,最近響的夠頻繁的。再次走出病房,一看來電顯示,傅雲疏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來,這個號碼···


    “人找到了嗎!?”傅雲疏急切的問,那邊的迴複讓傅雲疏勾起冷笑:“很好!將人給我看住了,不要讓人死了,更不能跑了,我這就過來!”收起電話,左手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追查了那麽久,總算是找到了那個“王燕妮”,隻要人還活著,當年的點點滴滴他就能一絲不漏的挖掘出來!韻雪一家的災難是不是那個女人引起的,他會弄個明白,兇手是誰,和她有沒有關係,他都要知道!這一筆筆血債是時候清算了。


    快步迴到病房,對封池說:“馨丫頭今天的治療已經結束,你再陪她一會兒,我有事先去梟穹那裏!”沒有細說,但封池還是聽出了眉頭,有什麽是讓他們倆同時行動的,怕也就是關於韻雪一家的事情了,點點頭說:“那你們小心,我稍後過來。”


    傅雲疏搖搖頭:“你不用擔心,還不是最後時候,有我就夠了。”封池的身體虧損了這麽多年,沒那麽容易養好,隻是逼供這種小事,還不用他來迴奔波。傅雲疏不太想讓封池焦慮,卻也不阻止他參與,曲家的滅門何嚐不是封池的一個心結,沒有結果,他們三人都不得超脫!


    在傅雲疏趕去沈宅的時候,沈梟穹也和保鏢團的一幹小子聚在監控室細看。就在剛才,一直沒有動靜的曲宅廢墟終於有了變化,在一天二十四小時,四班次的輪換下,確保每一組觀察成員都能精神飽滿的盯著監控畫麵,隻是一閃而過的人影,還是沒能逃脫保鏢團的利眼。早就說過廢墟這裏是重中之重,任何線索都要報到沈梟穹他那裏,自然此刻也一同盯著畫麵,將剛才錄下的影像,一幀幀畫麵放慢的觀察。一個人影出現在畫麵中,隻是一閃而過,看不清楚樣子,穿著像是登山裝的樣子,但那麽快的速度,實在可疑!


    畫麵拍到的角度是廢墟偏僻的角落,既不是背麵的群山帶,也不是正對原來大門的通道,有人從那麽偏的角落去廢墟,就已經引起注意,足足十五分鍾!監視畫麵中再沒有出現過人影,沈梟穹他們沒一個放鬆的,安裝監視器是秦左秦右親自去的,最細微的鏡頭、最隱蔽的角落,還有防儀器幹擾的最新技術,沈梟穹不擔心有人會發現這些監視器。


    果然過了十五分鍾後,那個人影又接近了,慢慢走進畫麵中。是個穿著登山服、脖子上掛著照相機的陌生男人,看著就像那種到處采風的驢友,他四下張望著,嘴裏喊著有人嗎?一步步向廢墟靠近。沈梟穹可不相信他會是誤入的遊人,曲家的事情那麽大,社會上的反應可是很劇烈的,那裏一沒有可以遊覽的景點,二又是地處偏遠,加上死了那麽多人,說實話,廢墟的氣氛可是陰邪的很,沒那麽膽子大的,敢來這地方遊玩,剛才還鬼鬼祟祟的!眯起雙眼:“把這個人的影像截下來,我要知道他的祖宗八代!”


    保鏢團中一個機靈的已經將影像調出,飛快的將頭像截出,一邊在網上進行著複雜的操作,期間,那陌生人已經確定廢墟那裏確實沒有一人存在。放下了左顧右盼的偽裝,切切實實的開始探查曲宅廢墟的每一寸土地。沈梟穹冷笑的看著屏幕中的人影,翻查的如此仔細,不放過一寸角落,要說是無關之人,誰信!雙眼中陰雲翻滾,總算是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沈梟穹不怕他有動作,就怕他不動!


    “老爺子!找到了。”正在查詢資料的人將電腦屏幕讓出來,沈梟穹湊過去看,上麵有著詳細的個人資料,街頭小混混出身,因為敢打敢拚、膽大心細被老大看重逐漸爬高,這人做事心狠手辣,被原來的大佬推薦給了紈絝子弟做保鏢,順便幫他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他正在江蘇江家大少江彬的手底下做事。


    “淮安江家,江彬?”沈梟穹眉頭微皺,倒不是忌憚,而是沒想到!淮安江家近年來到時風生水起的,可惜評風不大好,聽說是作風陰險,背後沾染的黑色成分不少,而他向來不喜歡這種突然爆發,門風不正的人家,前幾年也曾來自己這裏示好,他沒理會罷了。後來江家好像另有投靠了,行事也有了幾分囂張,對江家的大少江彬,沈梟穹實在沒有印象,像這種沒有能力的紈絝子弟,他從來不會正眼看待。現在卻牽扯進那麽多年前的事,這才興起幾年的家族會有關係,太出人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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