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跳出,天地瞬間大亮,童貫的心情卻一點都不亮。


    大軍之前,一條大河嘩啦啦的流淌著。


    河寬十丈,水流湍急,起碼一丈深淺。


    兩萬人馬,手足失措地看著河水。


    本來有兩萬五的,隻是一夜跑下來,已經逃散了近五千人。


    此刻被大河阻攔,不能涉度,都慌的一匹。


    “這是沂水,竟不想我等居然偏到了這裏。”祁斌喃喃道。


    太絕望了!


    原以為可以甩開明軍,卻不想七拐八拐地被沂水攔住了去路。


    童貫道:“可尋到渡口?”


    祁斌沉默不語。


    哪怕找到渡口,三五條小船,又能過得了幾個人?


    沒有大軍在手,莫說童貫,便是祁斌本人也討不了好。


    “報~”一騎飛奔而至,道:“明兵已追至後方十裏處。”


    童貫大驚失色,不由看向了祁斌,道:“明兵追至,我軍何去何從?”


    祁斌道:“往上遊去,找水淺處涉水過河!”


    童貫也是無計可施,隻得驅動大軍,向上遊而去。


    現在,隻能和明軍搶時間。


    隻要率先渡河,便能搶到一線生機,不能渡河,自然是萬事皆休。


    “報~”遊騎飛來,道:“前方出現一部明軍!”


    祁斌聞言,立刻喝道:“全軍止步,列陣,準備迎敵!”


    看軍兵躁動不安、猶豫不決的模樣,祁斌又喝道:“想想爾等夜間屠滅的村莊,明軍定然饒不過,想要活命,隻能拚命!”


    聞言,宋兵愈加驚懼了,卻知道祁斌說的實情。


    一夜之間毀了二十餘村莊,殺死百姓不下三千,明軍不把他們皮扒了才怪。


    上遊,劉子羽雙眼血紅,喝道:“傳令石寶部,此戰,不留俘虜!”


    殺氣騰騰!


    宋兵屠村的行為,可把他氣壞了。


    上遊三萬人,由劉子羽率領,沿河組成了五個方陣,緩緩向上遊逼來。


    下遊,石寶領了一萬五千人,同樣列陣而行。


    中間,一萬五千餘馬軍,在林衝、徐寧率領下,躍躍欲試。


    馬靈跑到騎兵前,叫道:“劉將軍令,此戰不留俘虜!”


    林衝道:“得令,不留俘虜!”


    確認了命令,馬靈又去通知石寶。


    完了~祁斌心中哀歎。


    費勁心機爭權奪利,隨著明軍推進,全部付諸東流。


    童貫也是無比絕望。


    驅使百姓堆填土山,他已經上了明朝戰犯名單,逃亡中為了鼓動軍心,又不斷屠滅村莊。


    其罪,罄竹難書!


    落在明軍手裏,定然是活剮的下場。


    左右掃視一番,童貫一咬牙,調轉馬頭,向著河流衝去。


    搏一搏,駑馬變千裏馬。


    戰馬可以短距離遊水,隻要遊過去,就能博出一條生路。


    當然若是溺斃水裏也不虧,起碼比活剮強的太多。


    然而,童貫隻考慮自己,卻忘記了他是一軍統帥的身份。


    看到童貫入水,宋兵齊齊發出呐喊:“童貫跑啦~”


    絕望~無助~


    猶如被拋棄的野獸幼崽。


    “跑啊~”


    發聲喊,宋兵轉身就跑。


    往哪跑?


    當然是河裏跑!


    三麵有明兵阻截,隻有河麵空蕩蕩的,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隻要遊過去,就可以逃脫生天,這是宋兵腦海裏下意識的想法。


    於是,宋兵紛紛撥轉馬頭,向著河裏衝去。


    祁斌左右一掃,咬牙喝道:“兄弟們,隨我衝殺!殺透明軍,我等自有活路。”


    “將軍,我等隻有千餘人,如何衝殺?”


    “是啊,明軍素來優待俘虜,我等何不降了?也可保全性命啊!”


    鏘,祁斌抽刀,一刀剁翻出言投降的麾下,惡狠狠地問道:“爾等都忘記了,昨夜幹下的好事?


    我敢保證,我等都在明軍戰犯名單上,哪怕投降,也難得好下場,不如搏一搏!”


    這些隨著祁斌從廬州逃到宿遷,又逃竄到此的宋兵,立刻猶豫了。


    為了堅定兵丁的抵抗意誌,童貫等人可沒少宣傳明軍的森嚴紀律。


    特別是堆土山以後,鎮江大小官員、兵丁的下場,被大說特說。


    這些宣傳策略是有效的。


    不然,這部宋兵昨夜就該跑完了。


    看到手下猶豫,祁斌舉刀喝道:“來啊,隨我衝陣!”


    “駕~”


    催馬聲中,一兵調轉馬頭,向著河水衝去。


    “將軍,打不過明兵的,遊水逃命吧。”


    “駕~”其餘兵丁紛紛轉身,就要遊水逃命。


    河裏,已經沸騰了。


    無數人馬擁擠,真是人喊馬嘶,熱鬧異常。


    熱鬧的背後,是無數的人命。


    河水衝刷,無數騎士落水,大喊亂劃中沉入水底。


    有的馬匹體力不支,到了河心便沉入了水裏,再也掙紮不起。


    下水的一萬五千餘宋兵,撲騰過河的,不足兩成。


    這些都是運氣逆天,會水並且腦袋清醒的,才能過河。


    運氣不好的,旁邊溺水者隨手一抓就拖進水裏去了。


    那些昏頭漲腦一頭紮進水裏的,哪怕水性比魚還好,穿著皮甲也過不了河。


    看到宋兵不戰而潰,劉子羽麵無表情,喝道:“全軍壓上!”


    “殺~”


    唿喝中,明兵整齊向前。


    “我等願降~”


    “饒命~”


    岸上的宋兵紛紛趴伏在地,磕頭求饒。


    見狀,前排的明兵不禁猶豫,放慢了腳步。


    “一個不留!”劉子羽大怒,喝道:“有甚後果,我一力擔之!”


    “殺~”


    噗嗤,鮮血噴濺中,一個頭顱落地。


    作惡,就該想到惡報會來。


    “饒命……啊~”


    不殺,怎對得起枉死的百姓?


    一個接一個的宋兵被殺死在地,全無一絲抵抗。


    此時,這些宋兵就是待宰的豬羊,不,還不如豬羊。


    死到臨頭,豬羊尤且會奔逃掙紮,這些宋兵,隻會磕頭求饒。


    哪怕兵器就在手邊,他們也不敢起身拚命。


    砍殺中,明兵一步步推向河邊。


    “罷了~一步錯,步步錯,命中不該富貴啊~”


    哀歎中,祁斌翻轉腰刀,搭在了脖子上,用力一拉。


    噗嗤,鮮血噴射,祁斌噗通落馬。


    他是真的後悔,沒在廬州就投降,一心掛在趙宋這棵歪脖子樹上。


    現在,上了黑名單,想迴頭也迴頭不了,隻能自刎以贖罪。


    “哈哈哈~天不絕我童貫啊~”


    欣喜若狂中,童貫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他的馬好,又是最先下水的,倒是順利過了河。


    此時此刻,他隻有劫後餘生的狂喜,全然忘記以後被清算時會有多慘。


    見童貫上岸,劉子羽大怒,道:“傳令後軍,精擅水性者立刻隨我泅渡過河,追殺童貫。”


    喝令中,劉子羽解甲脫衣,隻餘一條褲衩和藤甲,於上遊無人處下水。


    三千明軍紛紛跟上,泅渡過河。


    誰都能走,唯獨童貫不能!


    必殺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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