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征在即,張清設酒與中箭虎丁得孫、花項虎龔旺踐行。


    龔旺渾身上刺著虎斑,脖項上吞著虎頭,馬上會使飛槍。


    丁得孫麵頰連項都有疤痕,馬上會使飛叉。


    宋江攻打東昌府時,兩人是張青的副將,同時被擒獲,投靠梁山後,同為步軍將校。


    關係非常親厚。


    吃了一陣酒,張清道:“兩位兄弟,此去不會輕鬆,務必小心。”


    丁得孫道:“兄長何出此言?”


    張清壓低聲音,道:“李俊等兄弟英勇善戰,然船隻多年未曾更換,定然比不得賊軍新船犀利,不一定能打得過。”


    龔旺道:“此次除了我軍船隻,童貫那邊也調撥了不少船隻,想必無礙。”


    張清搖頭,道:“你倆未曾去看,不知宋軍船隻多爛,運輸些糧草尚可,交戰並不足用。”


    龔旺又道:“若是水軍不勝,怕是我等也難過河,並無危險,若是水軍勝了,我等後路無憂,即使吃敗,也可退迴來。”


    張清道:“此言不差,然而就怕賊軍詐敗,誑得我軍一部渡河,再行半渡而擊之事。”


    丁得孫道:“有軍師坐鎮,想必不會中計。”


    “聽說,童貫又要迴來前線了。”張清起身,道:“我等其實有時間等待,然而童貫因為想收迴燕雲封王,隻要發兵遼國,怕是不會給我等太多時間。


    大將作戰,最怕上頭指手畫腳、連連催促,重壓之下,怕是軍師不免中計。”


    解釋了一遍,張清又道:“兩位兄弟且聽我腹心之言,若是難以確定萬全,隻領兵在後。


    若真的不幸中計,能打自然可以打,若是陷入絕境,可以投降以保全性命。”


    丁得孫聞言詫異,道:“我等如此,豈非置兄長於不仁不義之地?”


    張清笑道:“我因瓊英之故,已官複原職,隻是協助剿賊,爾等無須以我為念。”


    隻是這笑容中,頗多苦澀。


    想他一個堂堂男兒,得官授職不是因為戰場功勞,而是因為妻子孝順、丈母娘貞烈,簡直也是沒誰了。


    丁得孫和龔旺知道張清一直對此耿耿於懷,隻是和瓊英恩愛,憋在心裏不說,其實不爽的很。


    因此兩人轉過話題,又聊起了武藝。


    另一個營帳中,白麵郎君鄭天壽好不惆悵,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剛到泗陽第一天,王英被梁紅玉殺了,不久前,燕順又投靠了明國,實在讓他氣餒的很。


    他原以打銀為生,因好習槍棒,流落江湖之中東闖西蕩,希望學的些本事,隻是未曾如願。


    後來經過清風山,撞著王矮虎劫道,和他鬥了五六十合,不分勝敗,燕順見他好手段,便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


    想三個人意氣相投,雖未做得好大事業,卻也逍遙快活。


    如今一死一走,隻剩鄭天壽一個人留在梁山軍中,讓他感覺非常孤單。


    朦朧中,一個小卒走進營帳,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拜道:“將軍,有故人書信在此。”


    鄭天壽抬眼看,發現這是個生麵孔,正要喝人拿下,卻又按捺下心思,拿起信看了起來。


    “燕順謹問賢弟安好……”


    燕順的信,鄭天壽眼睛一眯,仔細看了這小卒一圈,複又繼續看信。


    “愚兄自投明來,愈發覺得明軍勢大難治,絕非宋江可破……為以後計,賢弟當早日投明……我兄弟既可以團聚,亦可以守望相助,多立功勳,以後也好得些封賞……”


    這是燕順送來的勸降信,其主要意思就是讓鄭天壽陣前反水,以助明軍破宋軍。


    鄭天壽不動聲色地把信燒了,問道:“爾是何人。”


    這卒拜道:“實不瞞將軍,小人乃是明朝耳目莫悠,此次替燕將軍送信而來。”


    鄭天壽道:“若是你留軍中,如何與燕大哥通信?”


    莫悠聞言暗喜,道:“將軍無須憂慮,我等自有傳信辦法,敢問將軍打算?”


    鄭天壽道:“你便與我做個親隨伴當,隨我左右吧。”


    說完,鄭天壽揮退了莫悠。


    雖然未曾得了實話,莫悠也是心中大定。


    鄭天壽肯定心動了,隻是還沒下定決心。


    不由鄭天壽不心動。


    年少輕狂的時候,自然可以隨心所欲地闖蕩,目下他已經老大不小了,還是一事無成,實在是心酸。


    若是趙宋清明,有希望得個一官半職,那也值得拚命,可是南征北討多有功勞,眾人還是白身,真的讓他心涼。


    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趙宋朝廷如此對待梁山諸將,還想讓諸將忠心耿耿,實在是做夢。


    特別是鄭天壽這樣草莽出身的,更是不會顧念趙宋的情誼。


    隻是陣前反水,真的是節操全無,因此躊躇。


    不同於鄭天壽找不到商量的人,小遮攔穆春卻聽著沒遮攔穆弘的教訓。


    穆弘道:“此去並無十分緊要處,如能立功,便奮勇向前,事不可為,還要明哲保身。”


    穆春畢竟年輕些,還有衝勁,雖未反駁,卻也麵露不願。


    穆弘道:“你的本事隻是平常,明賊那邊又有許多強手,若是衝動,難免壞了性命。”


    穆春的本事,遠不如穆弘出色,又因他是弟弟,因此不能反駁。


    穆弘歎道:“當初認識宋公明,一時衝動去劫了法場,導致有家難迴,隻能上山落草。


    都說要做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我等的確招安了,卻被朝廷猜忌,難有封賞。


    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揭陽鎮,好歹有偌大的家業,也不失富貴。”


    穆弘原為揭陽鎮一霸,但凡到鎮上討生活的,都要去拜碼頭、表孝心,便如薛永去賣藝,因為未曾去穆家莊拜謁,便一文錢的打賞都收不到。


    正是通過此中手段,他掙得如山似海般的家業。


    可惜,衝動是魔鬼。


    因為仰慕宋江的名聲,兄弟倆同去劫法場,接著上山入了夥,潑天般的家什,都隨著一把大火灰飛煙滅去了。


    穆弘又道:“現下想來,我等還是留在家中的好。


    那朝廷無道,賞罰不公,我等立功再多,也難得富貴。”


    穆春忍不住了,道:“即如此,置義氣於何地呢?”


    “義氣?”穆弘冷笑道:“李逵不去,還可以說被水淹怕了,魯智深、武鬆如何去不得?


    說到底,還是宋公明心中猶疑,不敢派出罷了。”


    這番話,聽得穆春目瞪口呆。


    穆弘不管,隻是說道:“你隻需要記住,保命為要。”


    穆春垂首道:“兄長放心,我自省得。”


    看穆春老實應下,穆弘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


    趙宋不仁不義,還想穆弘這樣的土豪惡霸出力,簡直是癡心妄想。


    講真,要不是沒有退路,穆弘寧願帶著穆春迴揭陽鎮重振家業。


    好歹兩兄弟武藝不錯,又學的許多軍中手段,並不愁難以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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