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牆上,人聲鼎沸。


    楚州投降的宋軍,從後方送來的俘虜,在明軍士卒的監押下不斷忙碌著。


    扈成提著鞭子,到處巡視,看到那些主動投降的宋軍,便叫道:“聽著,城防修建完畢,即可放你們迴家。當然,要是偷奸耍滑,定當加重處罰!”


    本地人並沒有人偷懶。


    事前說的很清楚,隻要城牆修繕完畢,即刻放歸。


    因此,宋軍上下都很用心在做工,都監梁峰同樣沒有例外,與兒子梁青龍一起和水泥。


    灰頭土臉,汗流浹背也沒有抱怨。


    畢竟,沒有屠殺,沒有虐待,歸家有望,誰還舍得一些力氣呢。


    之所以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是因為根據推演,宋軍不能順江而下,走運河南下便是唯一選擇。


    而淮安,正卡著運河咽喉,又位於淮河南岸,是淮河防線的門戶。


    所以,打下淮安的第一時間,後方便送來了大量的水泥用來加固城牆。


    其實也不會加高太多,隻是在原基礎上翻一番,加高到六丈就行。


    再高的話,水泥倒是不缺,牆基禁不住壓力,可能會自行垮塌了。


    加高之後,還要在城頭修建小型棱堡,用作守城士兵遮護所。


    希望宋江看了不會流淚。


    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好在人手足夠,物資充足,進展很快。


    時近中午,方天定處理完雜事,帶著葉貴出了州衙。


    路上,不斷有百姓提著飯食出門,往城牆上走去。


    這些都是給俘虜送飯的。


    守城宋軍,很多都是城裏人,家小都在城裏。


    為了激發這些人的勞動熱情,同時安定人心,方天定下令,同意家屬送飯來。


    事實證明,效果不錯。


    吃到家裏飯的,幹勁十足,看別人吃家裏飯的,也不用害怕事後被坑殺了,都是安心幹活。


    當然,明軍提供的夥食也不錯,雖然沒有肉,油水卻不少,又管夠,比宋軍夥食還要好不少。


    走在城頭上,葉貴翻著小本本,道:“太子,多有俘虜表示願意從軍,如何處理?”


    方天定迴道:“可以吸收一部分青壯,隻是要做好甄選,寧缺毋濫。”


    葉貴記下,又道:“根據計算,水泥還有多餘,是否繼續加高城牆?”


    方天定指向北麵,道:“運河淮河匯合處,建設棱堡,防止宋軍偷渡。


    另外,城南地道繼續開掘,隻是隱蔽好出口,萬一宋軍破了泗陽,以作為一條守城時反擊通道。”


    雖然取得了凸出部,可後方防線建設任然在進行。


    這就叫有備無患。


    突然,一個紅衣女子走過來攔住前路,問道:“敢問太子,明軍素來講究仁義,可是虛言?”


    方天定上下打量,隻見這姑娘一身紅色緊身長裙,煞是惹眼。


    容貌並非的十分美豔,卻很端莊,尤其耐看,給人越看越好看的感覺。


    身材也很曼妙,前凸後翹的。


    隻是皮膚偏黑,也略顯粗糙,不符合這個時代人的審美,算是瑕疵。


    隻是,她的身上有英武之氣,特別吸引人。


    仔細看姑娘的手,虎口有繭,拇指上有扳指留下的印記。


    是一個練家子,會使刀弄槍,也會弓箭。


    不知不覺,方天定看呆了。


    這輩子完蛋了。


    哪怕方天定還是一個初哥,他也知道,他被月老用紅線給綁了。


    姑娘見方天定隻顧打量,不由有幾分惱怒,冷哼道:“堂堂一國太子,居然如此猥瑣。”


    “大膽!”葉貴喝道:“一個姑娘居然如此無禮,成何體統,左右,給我拿下,送交其父母嚴加管束!”


    “住手!”方天定迴過神來,阻止護衛,道:“抱歉,走神了。”


    姑娘倒也沒有扭頭便走,問道:“城外夏糧,盡被明軍收割,百姓損失慘重。中產之家尤可堅持,貧寒之家必然挨餓。


    明軍講究仁義,如何不歸還這些糧食?”


    方天定也知道姑娘說的是實情,隻是搶割之時,並沒有做好記錄,收成已經亂了。


    但是,糧食是農戶根本,少了一季收成,許多人家就會破產。


    方臘義軍的興起,正是因為大規模破產導致的,這點大家也都清楚,明軍自然不會任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我軍正在統計,根據田契登記數據,扣除納稅額度後退迴。”


    聽了方天定解釋,姑娘問道:“那沒登記在冊的怎麽辦?”


    涼拌嘍。


    方天定沒有迴答,隻是把看傻子樣的眼神丟了過去。


    為逃稅隱瞞田畝不報,被明軍收為官有,怪得了誰?


    好在,這種情況雖然普遍,卻大多集中在豪門大戶裏。


    原因很簡單,小民沒有田契保護,田地很容易便被侵奪。


    “哎,哎~她臉紅了……”方天定心裏暗喜。


    雖然不明顯,方天定真切地看到了姑娘臉蛋上出現了一抹嫣紅。


    嬌羞的小模樣,看的方天定小心髒怦怦跳。


    講真,麵對千軍萬馬也沒有這般反應。


    姑娘收拾心情,又道:“夏種在即,青壯都被拘禁勞役,如何能夠保證及時耕種?”


    方天定也迴過神來,笑道:“勞役是修繕城牆,為了抵禦趙宋反撲。


    你也知道,我國農稅不過三四成,其它賦稅全免,減輕了百姓無數負擔。


    若是趙宋複來,百姓安能如此快活?


    左右不過耽誤十多天,對農事影響有限,卻能換取一輩子快活,值不值?”


    當然值得!


    耽誤十多天再種植水稻,並不會減產,也餓不死人。


    減免大量賦稅,卻是一輩子的好事,孰輕孰重,誰都能分得清。


    正是因為如此,本地降軍的勞動熱情才會很高。


    姑娘也知道這點,隻是詰問不成又被反駁,覺得臉麵掛不住。


    方天定見姑娘啞口無言,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活該他兩輩子單身一甲子!


    這個時候,正是溫言說兩句俏皮話,順便請教姑娘芳名和芳齡的時候。


    方天定得意間,姑娘一跺腳,提著籃子走了。


    這姑娘有親人在城頭勞作,是來送飯的。


    方天定有心叫住詢問姑娘名姓、家住何方,但是話到了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來。


    眼睜睜地看著鮮豔的紅色消失在眼簾裏,方天定好不惆悵。


    講真,隻要方天定點頭,願意爬上他床的女子,可以從楚州排到江寧。


    然而,這種懵懂戀愛的感覺,讓方天定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姑娘已經走遠了。”


    “啊?哦!”方天定迴過神來,道:“且罷,繼續巡視。”


    葉貴笑道:“太子,以我青樓老手的眼光來看,那姑娘還是雲英未嫁,年齡也合適。”


    “滾!”方天定一腳踢中葉貴屁股,掩飾自己的心虛。


    葉貴眼珠子一轉,道:“太子,你且忙,我突然內急。”


    作為方天定的伴當親隨,葉貴深知方天定不拘小節的脾性,說話行事並不拘謹。


    看到方天定遇到喜歡的姑娘,卻又不好意思說,葉貴自然要安排妥當。


    半夜蒙了頭扔到被窩裏顯然是不行的,這是真愛,不能搞成辣手摧花啊。


    於是,葉貴吩咐左右前去打聽姑娘的姓名,住址,脾性,愛好等。


    家世和出生,對方天定來說,並不重要。


    再高貴的家世,能有一國太子高貴?


    現今可不是唐初,那些名門望族瞧不起李家,不願意和皇家結親的時候。


    信心滿滿的葉貴快馬加鞭趕迴應天府,向邵氏匯報了情況。


    太子不好意思開口,直接讓皇後去提親便是,想必方天定不會拒絕。


    聽了葉貴的打算,邵氏眉開眼笑地說道:“不錯,我兒終生大事有了著落,我這個當娘當然要操持。”


    “來人!”邵氏喝道:“準備車駕,我要往楚州一行。”


    風風火火,雷厲風行,根本沒征求別人意見。


    愛子心切,誰勸都沒用。


    方臘知道勸不住,令禁軍總教頭賀從龍領軍兩千禁軍隨行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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